朝陽東升,霞光萬道。


    尹念身披一件灰色長衫,坐在陽台藤椅上,手拿一杯清茶,望向天邊的紅雲。


    霞光照在臉上,將她白皙的臉蛋映照的發紅,她的麵色平靜,目光溫和,瞳孔中映照出一輪紅日,仿似有火焰在眼裏燃燒。


    “醒的這麽早?”梁誌誠的聲音從臥室內傳來。


    “是啊。”尹念略微迴頭,霞光從她臉上跳開,眼睛中的火焰也忽地熄滅。


    “我去做早餐。”梁誌誠起床說。


    “我已經做好了。”尹念笑了笑,“你去叫陽陽吧。”


    “這麽好……”梁誌誠有些驚訝,他來到陽台上,伸展了兩下手臂,“感覺如何?”


    “挺好的啊,感覺一點壓力都沒有了,很平靜。”尹念笑著說。


    “那就好。”梁誌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返迴臥室。


    朝陽繼續升起,紅光變成了金光,紅光讓人感覺溫暖,金光卻有些刺眼。


    尹念將茶水喝完,正欲起身,卻忽然感覺沒什麽力氣,不是身上沒力氣,而是心裏沒力氣,但似乎也正是這種沒力氣的感覺才讓她變得如此平靜。


    尹念長籲一口氣,起身離開陽台,無意間看見客廳的牆壁上多了一幅油畫,油畫中間是一名麵容冷峻的男子,手握一根權杖,威嚴地坐在椅子上,在他的右側,跪著一名容貌秀麗的女子,抱著他的手臂,在他的左側,一個小男孩筆挺地站著。


    看見這幅畫,尹念本能地感覺有些不舒服。


    “怎麽了?”梁誌誠從洗手間內走了出來。


    “這幅畫,你掛上去的?”尹念問。


    “朋友送的,我也不懂,看著客廳有些空,就掛上去了,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拿下來。”梁誌誠說。


    若按照尹念以前的性格,她肯定會直接將其拿下來,甚至是扔掉,但現在她不會這麽做了,她說:“沒事,先掛著吧。”


    梁誌誠默默點頭,並未多說什麽。


    尹念來到落地鏡前,發現自己氣色很好,沒之前那麽憔悴了,看來沒了壓力之後,睡眠好了,整個人也跟著變好了,隻不過,她發覺自己的眼睛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是哪裏不一樣呢?


    尹念端詳片刻後才意識到,是她眼睛裏的光沒了。


    她眼睛裏之前是有光的,亮晶晶的,可現在,卻黯然而平靜。


    尹念知道這不是眼睛的問題,而是心的問題,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是她心中的某種勁頭沒有了,在前天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她當時以為是真相不停地翻轉和改寫,讓她心靈疲累了,但現在,休息了兩天後,卻並未好轉。


    “尹念,吃早飯了。”梁誌誠喊了一聲。


    “哦,好的。”尹念轉身,麵對梁誌誠的注視,忽然微微一笑,仿似是在討好一般,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她急忙收斂笑容,走到桌前。


    吃完早餐,原本梁誌誠要送陽陽上學,尹念則去公司,下午她要去和楊婆方的律師談和解,這一次的和解比較正式,大部分的內容昨天已經定下來了,就差當麵簽合同了。原定的開庭時間是明天,尹念想在開庭前將這件事徹底了解。


    在梁誌誠和陽陽準備離開時,尹念忽然決定要和梁誌誠一起去送陽陽,她不知道這個想法是怎麽鑽入腦海的,一經鑽入,就揮之不去,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梁誌誠既有些驚訝,也有些欣喜,笑著答應下來。


    梁誌誠開車,尹念和陽陽坐後排。


    這樣的場景,有點像一家人出遊,其實,大多數家庭,都有這樣的經曆,媽媽和孩子坐後排,父親負責開車,自駕遊到某個地方地方野餐,可在尹念家,這種情況幾乎沒有。


    首先,他們這些年從未一起旅遊過;其次,即使他們三人一起出門,也是尹念開車,梁誌誠和陽陽坐後排。


    一路上,尹念都在試圖和陽陽交流,詢問陽陽上學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問題,陽陽比之前話多了一些,顯然也感受到了尹念身上的改變和對他的關懷。


    很快,到了學校。


    尹念拎著陽陽下車,陽陽一路小跑著進入了校園,看起來似乎開心了不少。


    當陽陽的背影徹底消失後,尹念下意識地握住了梁誌誠的手。


    梁誌誠默默抱住尹念,將尹念擁入懷中,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映照的有些發紅,他眯起眼睛,目視前方,露出一抹微笑。


    迴家後,尹念開始化妝,換衣服。


    清晨的陽光照進臥室,在地板上鋪開,嶄新而明亮。


    梁誌誠在陽台澆花,無意間的轉身,看見臥室內的尹念脫下衣服,正在試穿另外一件,陽光照在尹念身上,將她的肌膚映照的雪白,發光發亮。


    梁誌誠放下水壺,走進了臥室。


    尹念抬起頭,發現梁誌誠正在注視著她,不由微微一笑,這一抹微笑在陽光的照耀下,出奇地燦爛,帶著柔情和溫暖,在這一刻,他們仿似才真正複原了夫妻的親密關係,產生了心靈上的溝通。


    梁誌誠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尹念麵前,兩人近在咫尺。


    唿吸聲在耳邊盤旋,兩人對視著,瞳孔中映照出對方微紅的臉。


    梁誌誠忽然抱住尹念,吻在了尹念唇上。


    事發突然,尹念本能地往後躲了一下,伸手去推。


    梁誌誠微微一怔,隨即再次抱住尹念,吻了上去。


    “不……”尹念的聲音很輕,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我愛你。”梁誌誠在尹念耳邊輕聲說。


    尹念的目光越過陽台,望向天空,陽光耀眼,刺的她目眩神迷,她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似脫離了身體,飄到了天上,她輕籲一口氣,抱住了梁誌誠。


    梁誌誠是她老公。


    梁誌誠再次低頭,吻在了尹念唇上,這一次,尹念沒後退,任由梁誌誠吻著。


    梁誌誠將尹念推到床上,親吻著她的嘴唇、臉頰、脖頸。


    陽光灑在尹念身上,像流水漫過,將她的肌膚洗的雪白,晶瑩剔透。


    在這一刻,尹念忽然感覺自己像個女人了,其實,在最近幾天送陽陽去上學的過程中,她壓抑的母性就被喚醒,她就已經像個女人了。


    尹念的耳邊傳來了一陣水聲,像浪花拍擊海岸,發出低沉悅耳、振奮人心的嘩啦聲,在每一次的拍擊中,她都能感覺到水中潛藏著的生命力,那是一種隱忍頑強的生命力,在其深處,潛伏著某種未知的恐懼。


    不知為何,尹念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客廳內那副油畫的形象……


    水聲漸消,海浪退潮。


    尹念衣衫不整地從臥室走出,來到客廳,站在那副油畫前,凝視著畫中的三個人。


    “親愛的,我出門了。”梁誌誠罕見地穿上了一件西服,臉上露出勝利般的笑容,“今天有點事。”


    “好的。”尹念頭也沒迴地說。


    直到梁誌誠離開,尹念依然在看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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