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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圖吉雅聽明白了,他臉上驟然浮現興奮和震驚:“聿江,和我走!”


    聿江公主心跳如擂瞪大了眼,她發現自己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赫圖吉雅已經伸手在她腰身一攬,兩人同時翻上馬背。


    要“搶”走一位公主,就要在他們的大軍沒有來到之前當機立斷。


    陸以蘅“啪”的拉住了馬韁繩:“赫圖吉雅,你要考慮清楚了,我陸以蘅不會讓大晏為你的言行負責,聿江公主今日離開這座古城,能寫進史書的,隻有你北戎可汗背信棄義、奪人子女而為人不恥之名,你甘願擔下這個罪責嗎?”


    陸以蘅能對外宣稱的隻能是赫圖吉雅藏軍大漠襲擊了古城劫走聿江,小可汗要背負千古罵名和流言蜚語以及來自域氏的仇恨——


    赫圖吉雅不會得到任何祝福。


    你還心甘情願嗎。


    “那又何妨!”小可汗仰天喝笑,他的懷中是自己心儀的姑娘,“聿江,迴到域氏你不會快樂,小王不願見你鬱鬱寡歡一生。”


    陸以蘅鬆開了韁繩,她揮鞭在赫圖吉雅的駿馬後腿上狠狠一抽——既然做了決定,誰也不要後悔,不管是北戎可汗還是域氏公主,都無迴頭路。


    尤其是愧羞膽怯的聿江,這個小姑娘你若是不逼她一把,她永遠不知道如何掌握自己的命運和未來。


    風沙烈烈。


    北戎議和的馬隊才剛在眼簾消失片刻,耳邊轟鳴的馬蹄紛亂踏至。


    果不其然,域氏大軍。


    陸以蘅認得領頭人,那是尚渚台的守將,與陸以蘅在奪迴域氏領土的征戰中有過一麵之緣,他是個虎背熊腰,看起來孔武有力的年輕大將,名叫朝魯,生性暴躁但對陸家這位征西小將軍,那是又歡喜又敬佩。


    這次聽說是陸以蘅護送公主迴尚渚台,他倒還盼著相見之日。


    可是,黑風暴突然襲擊聿蘭古城是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


    朝魯將軍勒停了駿馬就看到陸以蘅孤身站在城前,篝火二三,一片狼藉,城外銅車倒馬,殘肢遍地,他心頭頓然一扼,躍身下馬:“陸小將軍!發生什麽了?”看來的確是遭遇了風暴襲擊,尤其這些埋沒在沙土中的人馬看起來身著大晏軍裝經曆一場廝殺,“公主……聿江公主呢?”


    大將軍臉色刹變,已然察覺了異常,尤其,陸以蘅還受了傷。


    肩頭的血滲了半邊衣衫,不輕。


    “朝魯將軍,”陸以蘅嗆聲捂著傷口踉蹌一步,“北戎可汗……”她的話還沒完全脫口,老實說,陸以蘅正在腦中編織著如何將這個謊圓的滿一些。


    呯——


    朝魯一拳就砸爛了斷壁殘垣,這位虎將軍雙目瞪如銅鈴,頓麵紅耳赤。


    “本將就知道赫圖吉雅那小子不安好心!當初命人攻占侵襲尚渚台,壓根、壓根就是衝著聿江公主來的!”朝魯焦灼的來迴踱步,盔甲在月下發出森森寒光琳琅作響,“他竟然敢假借議和名義襲擊聿蘭古城還重傷大晏使軍,擄劫聿江公主!他、他小子怕是瘋了!”


    朝魯麵紅脖子粗的大喝:“小公主和親之前,本將早已察覺北戎鷹師動向,他——他北戎就沒有沒女人了嗎!”


    這位將軍年紀並不算大,氣盛帶著魯莽,怒火中燒的唿哧唿哧,如今,聿江被劫,叫他如何向王上王後交代?!


    陸以蘅在旁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她還沒把話說完,這朝魯將軍怎麽這般“心有靈犀”的替她把謊給圓滿了。


    還真有些天時地利人和,定是將榆陽侯的人馬當成了護送軍,與北戎爭鋒之後的殘局。


    “北戎卑鄙無恥,惺惺作態你我皆知,怪我不夠謹慎著了他的道。”得,陸以蘅借機再多踩赫圖吉雅兩腳。


    “不,與征西將軍無關,您為我們域氏奪迴了尚渚台又千裏迢迢護送小公主迴家,隻是未料北戎人如此歹毒,赫圖吉雅用心險惡!”朝魯這痛心疾首的表情就仿佛是自己的失手導致了聿江被劫,恨不得已死謝罪,“本將現在就去——”


    “不可!”陸以蘅急急喝道,“這個時節黑沙暴太多,追不了。”她的話半真半假。


    朝魯將軍何嚐不知,一夜時間興許就會爆發三四場小型沙暴,若是運氣不好遭遇了,恐怕全軍覆沒在劫難逃。


    “這個王八蛋!”蠻子就是蠻子,隻會燒殺搶掠,他憤憤咒罵,見陸以蘅臉色不好,“小將軍受了傷,可要本將送你迴永兆?”


    “不需,還要勞煩將軍趕迴域氏告知國主今夜一切,莫要耽擱。”陸以蘅輕咳。


    朝魯連忙將水壺遞上,這大漠之中缺什麽都行,就是不能缺水。


    “好!”那大將軍不含糊,抱拳行禮,原本滿懷欣喜期待,如今卻緊繃的恨不能立馬迴域氏出兵北戎把自家公主給搶迴來,“那陸將軍萬事小心。”


    陸以蘅點點頭:“朝魯,”她叫到,“公主被劫,茲事體大,萬不可聲張。”


    朝魯將軍上馬頷首,唿喝聲起,馬蹄震天似黃沙滾滾湧向遠處。


    陸以蘅看著分道揚鑣的兩隊人馬留下的車轍和蹄印,孤城月下、大漠蒼涼,竟莫名起了一陣蕭索寒意,人生之道莫不如此。


    身不由己亦或無可奈何。


    征西小將軍在古城中待到天光大亮,才帶著人馬離開。


    陽可山的大軍經曆數日奔波重新迴到永兆城時,陸以蘅霸占著城頭早已將旌旗插遍了十裏地。


    當然,是恭喜陽將軍,平叛凱旋。


    陽可山砸吧著嘴總覺得自己什麽事也沒出了陸家姑娘的預料。


    “您在迴城的路上可有聽到不同尋常的,風言風語?”陸以蘅抱著溫茶縮在長椅,她可是傷員,帶病修整呢。


    陽可山一臉迷惑的搖頭,什麽叫做,不尋常的,風言風語?


    陸以蘅就明了了,這麽多天,域氏並沒有傳出關於聿江公主被劫的消息,顯然,那國主不想將女兒失蹤的事擴大化,這倒是和了陸以蘅的猜測,畢竟,天之驕女被劫是有傷國體的大事。


    以域氏現在的兵力可沒有辦法向北戎征討一個小公主。


    陸以蘅微微一笑。


    陽可山沒發現她的思索,將茶水一口悶:“榆陽侯這老東西把萬餘人安排在哪你可知?”


    “霽楠城華雲道。”


    “神了!”陽將軍一拍大腿跳起來,說到這個就來勁,他本對陸以蘅議和前各種出人意料的請求頗感疑惑,直倒臨行陸以蘅才告知他,大軍不去黑山脊,而是要捉拿叛軍。


    叛軍?


    陽可山當時還挺懵。


    “陸小將軍,他該不是早就知道……”他指了指遠處,那是盛京成的方向,莫非,這次議和本就是個幌子,要的隻是榆陽侯的腦袋。


    陸以蘅淺淡一笑,不做迴答。


    征西將軍在永兆城整修了大半個月後才拔營啟程,陽將軍還有些舍不得,雖說大家的交情談不上什麽出生入死,可對陸家小女卻總有著一見如故的感覺,尤其是,每每看著她就想起魏國公陸賀年,想起,當年兄弟幾個血戰沙場、同心協力的場景。


    陽可山感慨萬千。


    在送陸以蘅出城時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麽體己話,可是大男人對著小姑娘又不知該說什麽,最後隻得拍拍她的肩。


    “照顧好王爺。”


    千裏之外的鳳明邪,驚才絕豔的鳳明邪,大晏朝堂還需仰仗而江山社稷還需支撐的,那個男人。


    陽可山更想說的是,別讓他太勞累了,小王爺身體抱恙的事他們多少都悉知一二卻沒有人在他麵前提起過。


    陸以蘅點點頭終踏歸程。


    大晏早已入了深秋,寒風蕭瑟。


    陸家姑娘半日都不願意耽擱,急著想迴到盛京急著想問問那個男人一肚子的疑惑,當然,她更想早點見到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是鳳明邪從前總愛拿來戲弄她的話,如今成了自個兒的寫照。


    他有沒有吃好、睡好、休息好,有沒有按時聽太醫院的話?


    心急如焚。


    於是,大軍迴城的速度比行文奏報上還提前了數日,陸小將軍的征馬一路從京門闖入了禁宮,無人敢攔。


    小姑娘風塵仆仆站在禦書房外。


    有人正輕步踏出。


    顧卿洵。


    男人手裏提著藥箱,小太監不敢怠慢的攙著他踩下階梯。


    “顧先生!”陸以蘅的聲音清亮亮,險些嚇了男人一跳。


    “阿蘅?!”顧卿洵愣了愣,“你、你迴城了?”男人臉上有著一瞬的驚喜,的確,三個多月不見這姑娘的時候想念的緊,好像盛京城裏總少了那麽一抹明月光,他看到陸以蘅有些探究的目光,忙解釋,“太醫院那群老骨頭禁不起折騰,小王爺有個頭疼腦熱的,就把我給推來了”


    他一臉無可奈何。


    陸以蘅蹙眉,怨懟著那些個太醫真是人越老越怕死呢。


    “王爺抱恙?”


    她側耳,果然聽到裏頭傳出幾聲輕咳。


    顧卿洵搖搖頭:“這時節冷不丁就天寒地凍的,不少大人們都得了風寒,小王爺也不例外。”


    陸以蘅想了想,抓著他的衣袖將他拉到殿門邊:“真的?”她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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