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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禦史程有則拿羅詔滿門一十六人的性命威脅,他有什麽辦法——


    去朝廷裏告發程有則嗎?!


    拿全家的性命賭一賭嗎?!


    羅詔抓著槍頭抵在脖頸上,死死盯著陸以蘅不依不撓:“誰不貪生怕死,我也無可奈何!”羅大人約莫這輩子沒有這麽大勇氣和底氣吼出這般與陸以蘅對峙的話,顯然是無路可退,就像逼急了的兔子跳著腳宣泄所有的不滿和怨憤。


    陸以蘅抿唇縮手一把抽出銀槍,側鋒將羅詔的掌心割出深深裂痕,血漬滴答滴答落在官服上,鮮紅的很,她二話不說,反手挑槍刺斷了綁縛顧卿洵的繩索,那男人幾乎毫無神誌,失去了支撐整個人癱軟下來,陸以蘅欺身上前一把托住了他。


    大男人渾身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肩背。


    陸以蘅攬住顧卿洵的臂彎一摸,全是黏膩血汙,連指甲都能輕而易舉掐入皮膚,沒有得到醫治的傷口早就潰爛,陸以蘅下意識想要縮手又不得不拚盡全力扛起他半身,似是這般刺骨的疼痛驚動了顧卿洵恍惚的神誌,男人低低抽了口氣便知道是誰闖進了大理寺。


    “阿蘅……”他了然,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


    “我來帶你走。”陸以蘅咬牙低聲。


    顧卿洵搖搖頭幾近頹然道:“走不了的……”他早就是個沒用的廢人在牢獄之中不見天日,陸以蘅夜闖王城,任安被逼卸任迴府病逝,顧卿洵早已知悉這暗潮湧動的盛京城要天翻地覆了,他逃不掉。


    任安死了,周大學士死了,寧二小姐也死了,顧先生突然不知自己為何苟活著,也許,他心底裏還有個未了的夙願,他想再見一見那個花間躍馬的姑娘闖迴盛京的那天就像一道明光,他知道,她一定會迴來。


    可,這也是他極不願意見到的處境。


    陸以蘅走不了,至少,帶著他這麽個廢人,是根本走不出大理寺的,瞧啊,羅大人就站在麵前,他的身後有著數多衙役,很快,五城兵馬*營就會聞風而來,他們不是新君心腹就是榆陽侯的人馬,絕不可能饒她性命。


    顧卿洵吞了下嗓子裏混著血腥的唾沫,感覺到半個身子依偎著她而漸漸有些溫暖知覺,他似是嗔懟:“你是不是……傻?”他說,他想抬起手來,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陸以蘅一把按住他的臂彎,她眼裏沁著水光可死死不掉下來半分眼淚:“顧卿洵你聽好了,你不許你死,還不準你死!”她似是聽出了男人口吻中消極虛靡的態度,她斥道,“我到此時此地未曾想過退路,別人可以不了解我陸以蘅,可是這些話若從你顧卿洵的口中說出,你就擔不得當初藥廬掛了整整十年的‘獨活’二字!”


    她發誓,出了大理寺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該死的匾額再掛起來——你聽到了沒有,曾經為誰不惜獨活,如今為誰又願一死方休——


    沒有區別,顧卿洵,我若沒有退路,你也不許有。


    陸以蘅沉聲借力使勁一抬肩膀就將男人攙起身,因為重量壓的她氣喘籲籲:“欠你的命、欠你的情,我要他們加倍償還!”要你親眼看著,那些傷害了你的人,一個也別想從盛京城裏安然而退!


    陸以蘅不是什麽良善好人,她就是個從屍山骨海裏爬出來的小閻羅,說到做到。


    顧卿洵微微一愣,他淩亂的長發散在眼前,氣息裏全是腐朽和作惡的血腥沫子,可是身邊姑娘語氣決絕就仿佛那張堅定不移的臉龐從未模糊過半寸,獨活——他想,陸以蘅是明白他曾經的情義的,不拖泥帶水,也不左顧右盼。


    顧卿洵有那麽一瞬竟覺死而無憾,卻也,舍不得死了——他有知己有義友,慨當以慷、氣衝霄漢!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好人……做的真差勁。”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顧卿洵卻感動心疼的很。


    “你是第一個。”陸以蘅瞪著他,將顧卿洵的腰身摟緊,小姑娘抬眼終於看向了脖頸傷痕累累的羅詔,“羅大人,我今夜要出大理寺,就必要殺出一條血路,你若攔得住,便能得到兩具屍體交差,你若攔不住,便各看造化天命!”她也不多費唇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身不由己。


    各安天命。


    羅詔握拳,掌心的疼楚牽連到四肢百骸,陸以蘅沒有殺他也沒有以他為要挾,便是諒解了羅大人的處境,他敬佩這姑娘單槍匹馬的孤勇和深明大義的抉擇,可他,也要為自己全家一十六條性命和整個大理寺的聲威負責。


    各安天命,這話說的再好不過。


    陸以蘅深深吸了口氣,今夜月色恰好,而熱血才正要開場。


    大理寺的動蕩並不能影響盛京城百姓的歡聲笑語,皇城禁宮的夜宴早已至歡愉時刻,大晏絲竹與域氏歌舞還未曾滿足眾人挑剔的眼光。


    那麽聿江公主的獻藝便是這夜最矚目絢麗的焦點。


    天之驕女沉魚落雁,輕紗玉*珠覆麵的朦朧與月色花燈交織成了一張迷幻夢網,紙醉金迷裏所有的神誌都隻能焦灼在那玲瓏身軀上。


    雖說聿江二八年華卻不那麽嬌小玲瓏,與大晏姑娘有著極大的差別,曼妙有致風華絕代叫人一眼難以忘懷,舉手投足便是眨眼間一顰一笑都能捕捉所有男人的心神。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新帝明琛,如同當初被楊皇後的龍女淩波舞吸引一般,九五之尊執著清酒卻一口也沒有飲下,深邃目光直直盯著宮娥舞姬中那最惹人的姿態,聿江公主眼角眉梢略顯媚態卻沒有刻意勾人的神采,她並沒有笑。


    甚至,帶著一些厭清。


    偏偏是這與眾不同的感覺刺中了新帝的心。


    楊素嫦端端坐在一旁,像極了母儀天下的樣子,她也年輕貌美萬中無一,看著身邊早已被吸引而去的帝王,心中不免訕笑,男人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登上了龍椅便飄飄欲仙,不過女人嘛,三宮六院,她將來要忍受的還多著,區區一個聿江公主,不該放在眼中。


    楊皇後輕輕吸了口氣,盡量保持著最為寬容端莊的笑意。


    座下的朱大人眯了眯眼,他是剛剛被提拔的戶部侍郎,肥頭大耳圓敦敦的,他瞧瞧楊素嫦的臉色又瞧瞧新帝的表情,胳膊撞了撞吏部尚書孫延平大人:“這位聿江公主一來,還未封妃就搶了楊皇後的風頭,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聿江公主雖然美豔動人可才入宮就這麽得青睞,勢必要成為楊素嫦的眼中釘。


    朱大人感慨,楊皇後這女人雖說家中勢力龐大,就連新帝也是她父親半個手扶持的,可偏偏,“太子妃”獻藝時遇上了陸以蘅,如今又碰上個異國公主,聽聽——這域氏不同大晏的舞樂,曼妙玲瓏的天之驕女赤足踩著那鼓點就仿佛在高吟一曲戰歌凱旋。


    壯烈又颯爽。


    太辰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男人,誰不愛這般美色動人呢。


    孫延平挑眉,抿上口清酒也隻有現在可以肆無忌憚的多看兩眼美人:“楊皇後是楊皇後,公主是公主。”他意有所致,皇後的地位已經證明了一切,不需要錦上添花,天子的真心在誰身上根本不重要,如今為了兩國和平結秦晉之好,當初不也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娶了楊素嫦,登基即封後已經給足了榆陽侯的麵子,楊家平步青雲不也建立在一個女人的身上,皇後娘娘可絕不是眼睛裏看到的那般溫柔良善。


    “說的是、說的是啊。”朱大人調笑附和,兩人酒杯一撞品頭論足的竊笑起來。


    六部在任宰輔死後撤換了八人,物是人非,唯獨這孫延平還霸占著吏部尚書的位置沒有變動,兩頭倒牆頭草的好處,這不就體現了。


    任安的骨頭太硬朗,撐著那一口氣多少也是先皇帝賜予的,帝王薨逝後若還不願意彎下膝蓋便隻能算做“舊主舊臣”,孫延平對任安本是十分恭敬尊重的,隻可惜,脾性上,老頭兒骨子裏太倔,否則,現在的他理應是三朝元老。


    孫延平一口悶酒下肚,許是滿院的熱鬧卻讓他這看盡了兩朝風雨和人心的老大人心頭生出幾分蒼涼,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就好像他可以和這些新上任的達官顯貴作傾蓋如故的朋友一般談天說地,人嘛,識時務者為駿傑。


    突得,孫延平渾身一斂,眼角餘光似瞧見了令他心神為之一撼的東西,那從花樹下一掠而過的五彩雀羽。


    “哐當”老大人驀然站起身打翻了案上的酒杯,目光直愣愣的盯向海棠花。


    “孫大人,您這是怎麽了?”戶部侍郎不明就裏,順著他目光瞧去,隻看到聿江公主的曼妙身姿和周圍伴舞的美人兒如花蝴蝶一樣圍繞四周,他嘿嘿笑,“莫不是,老大人也春心動矣?”


    是啊,誰不心動,他癢癢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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