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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駿馬與雪色幾乎融為一體,鬃毛飄散、豪邁剽悍,一看便是萬裏挑一的神駒。


    “這是北戎的千裏駒‘綠耳’,本王委塞林馬場善養調教許久,”他拍了拍馬兒的脖頸捋順鬃毛,將它交給陸以蘅,那姑娘眼睛都發了直,“你在南屏時每年都上山小住,漁牧狩獵無所不為,來了盛京城可享受不了這番悠哉快意。”


    這是陸以蘅一早就告訴過鳳明邪的,她有一位不世出的師父住在雲深不知處,教觀星辨風、漁牧狩獵,每年都要陪同小住一月,自打來了盛京都拋諸腦後。


    陸家姑娘對鳳小王爺的行事作為每每都出乎意料卻又感動身受:“您這是……”


    “冬雪狩獵,歡喜嗎?”男人已躍身上馬,一席五彩雀羽映襯白雪皚皚就真如將大晏的富麗堂皇都明目照張的宣泄,他瀟灑揚袖將馬後係著的弓箭丟給陸以蘅,“玉璋千裏延綿,今日,便是你我的戰場。”


    陸以蘅哈的大笑接下弓箭輕撫愛不釋手,難得此刻心情放飛如同略過青天的小鳥,她不客氣翻身上馬,荊釵布裙笑靨如花:“小王爺,輸了,可不許叫苦連天。”


    “笑話。”


    這是皇家狩獵場,自然是手底下見真功夫!


    陸以蘅眉開眼笑正要揮鞭策馬,突得手腕叫那男人捉住了,他並肩而行,眉眼間似能倒影出落花暗香,不,哪裏是梅花,分明是繾綣旖旎的桃花。


    “你還沒有迴答本王,可有念想。”男人沒忘記那姑娘轉話題的能力是一流,他離京數日,陸家姑娘可否如隔三秋?


    總之,他是。


    陸以蘅一愣,鳳明邪那張蠱惑人心的臉近在咫尺,鼻尖幾乎要觸碰上她的,陸以蘅心頭發怵卻微微酸軟好像落進了柔情萬種裏,無法自拔。


    小姑娘輕抽口氣眼睫如扇眨了眨,突得俯身,帶著清冷雪花氣息的吻落在鳳明邪的唇角,一觸即逝。


    有沒有想我。


    有。


    她的眼睛都在說——


    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駕——陸以蘅可還學不會這般豪邁大咧的宣揚情緒,臉一紅揚鞭策馬,銀白寶駒刹成了皚皚風影,青鬆紅梅相得益彰。


    鳳明邪收納下她的曖昧小心思,陸以蘅素色的裙擺有著豔紅的繡花,一縷一縷就似穿梭在銀川中奪目璀璨的星隕,那姑娘低聲駕喝可沒有世家千金的嬌蠻和拘謹。


    搭弓上箭,一氣嗬成。


    駕下四蹄翻騰,長鬃飛揚,馬蹄還未輕躍她卻似已料到接下來所有的起伏,冰天雪地正是她陸以蘅大展身手的好時機,屏氣凝神隻需一瞬,箭在弦上的電光火石間,身後已發出一聲尾弦清音,銀箭如同一抹流星直擊向前方的枯枝白雪中!


    嗤。


    遠處趴伏蠕動的身影被箭矢刺中後腿痙攣的顫抖兩下,是一隻雪狐。


    陸以蘅當然知道,身後的男人快她一步拿下了獵物,小姑娘沒有更多的錯愕,她滿弓在手恰聽聞蒼穹頂上有鳥雀清鳴,嗡——箭矢飛迸,頭頂的小雀“啪嗒”掉落在馬前。


    那姑娘挑眉,今兒個比的是數量,她可不會輸,還俏生生的扭頭刻意挑釁示威的瞅了瞅鳳小王爺。


    竟是燃起了不小的鬥誌。


    銀鞍白馬,意氣風發。


    大學封山,狩獵場裏豢養的野物都得出來覓食,不消多時這兩人就可滿載而歸。


    “收了個徒兒,阿蘅如今是春風得意。”鳳明邪這家夥雖不在盛京卻從來對京城了若指掌,瞧著陸以蘅臉上洋溢的歡愉他突然覺得姑娘家就該這般驕傲灑脫才是真性子。


    陸以蘅見怪不怪:“不正如了小王爺的願,”她勒停馬韁,那白馬似也懂得人性人情,連鼻息間的唿哧聲都凝了起來,四蹄在雪地裏反複踢踏卻沒什麽聲響,陸以蘅眯起眼,弓弦已拉如滿月,“您可知秦大人前段日子出城了。”


    恰巧沒趕上自己孩子的出生,可惜。


    鳳明邪撣了撣五彩雀羽,腿腳輕夾馬腹,他的馬兒也跟他一般的懶散性子,緩緩踏上前來:“太後防著太子殿下,可九五之尊不傻,”別瞧著盛京城裏表麵風平浪靜,私底下早就成了一團泥漿,每一件小事的背後都可牽扯出千絲萬縷的聯係,你若看不明白,明日的風頭就辨不清,“吏部兵部發了文書去往廣樂。”


    “廣樂?”陸以蘅一愣,手裏的弓弦微鬆,“喀”鐵箭頭紮在了前方的樹幹,一隻鬆狸驚慌失措的溜煙竄上了樹梢。


    百步穿楊也有一疏啊。


    小姑娘想了想:“他要借晉王殿下來亂東宮,演一場戲。”


    鳳明邪點頭,當初可以穩東宮,如今也可以提晉王再加上皇家書院近來增添了不少的新學士,各宮嬪妾都在給自己的兒子物色好師父將來可以相助一臂之力,皇子們個頂個都是好苗子,再過幾年,太子殿下可絕沒有如今這般穩固的地位了。


    東宮心知肚明,對於收權納權無可厚非,然身為天子,可不喜歡自己的孩子這般明目張膽。


    “可臣女依然有些困惑……”陸以蘅鎖眉,眼睛盯著那隻慌不擇路的小鬆狸,它爬到了最高的樹枝正呆呆地俯瞰周遭,她重新搭弓上箭,箭矢穩穩對準它的身體,就在分崩離析的那瞬,突——


    陸以蘅側身一傾,銀箭挪下半輪,嗤——激射出去的時候不再是朝著樹梢,而是不遠處樹底下被白雪皚皚覆蓋的小丘,姑娘隨著箭音飛迅人已躍下馬擋在了鳳明邪跟前。


    幾乎在那瞬,雪色“呯”被炸開了丘!


    枯枝下竟掩藏數人,被陸以蘅這突如其來的箭矢所驚,稀疏的腥味在雪中格外清晰,有人受了傷。


    這幾個刺客一身雪戎裝扮倒是極佳的隱匿方式,若不仔細則同雪地裏潛行夜伏的白狼,幸得陸以蘅眼明手快,否則疏忽之下難免要著了道。


    “看來玉璋山裏也不清淨,”陸以蘅嗤笑,這世道哪來什麽幹淨地兒,是自己妄想了,她的好心情全叫這些人毀了,衝誰來的無關緊要,陸家姑娘一把抓過白馬身側捆綁的銀槍,“這便不勞王爺您動手了!”


    區區幾個鼠竊狗偷之輩,還入不了她的眼。


    反手轉槍,陸以蘅委身躲過兩人左右夾擊,花槍自背後一略便虛勢進退疾如閃電,鋒銳尖刺與把柄齊眉,紅纓開出了梨花在雪色中綻放,激得敵手橫臂半擋,她眼明手快抬腳就踢在那人膝蓋,刺客悶聲抖落渾身雪花時,陸以蘅的手已經抓過他衣襟橫摔過肩,那勁道大巧令這成年男人猝不及防!


    呯地一下,齜牙咧嘴翻滾成了雪球。


    陸以蘅橫眉,眼底不現慍怒,仿佛在看著幾個不入流的小醜。


    鳳明邪不慌不忙還眉開眼笑的,也不瞧瞧這些賊人的對手是誰,征西小將軍可是赤手空拳打死過山野猛虎的姑娘。


    哈!


    男人欣賞的更是那姑娘矯健利落的身姿,一靜一動都能輕而易舉吸引所有目光,突地——青鬆石岩後竄出一道不同於雪色的身影,棕色衣衫不再是為隱藏,目標自然是那後頭的鳳明邪,陸以蘅見狀挽手長槍便刺,迴身想要去攔截那圖謀不軌之人卻被跟前圍困的雪衣刺客擋下了道。


    果然是想要拖住她。


    “小心!”陸以蘅厲喝,對於鳳明邪的身手她是百般信得過卻免不了心頭緊張,驚慌之下竟未來得及躲開乍現的寒光,細小血口刺痛在臂彎將她的長袖割裂。


    鳳明邪當是早看出了那些刺客的意圖,來人的五爪探到他身前時,男人退身一躍,五彩雀羽如同夏日裏翻飛炫目的花色,那人反映倒是極快伸手就掠進了鳳明邪素色月白的長衫裏,男人眯眼震袖,雀羽捆住了刺客的臂彎旋身一擰,棕衣人的手肘被裹挾似充斥發怵的力道,腕節麻痹“啪”地一下就被拿捏住。


    “是誰告訴你的?”鳳明邪近在咫尺的唇擦過刺客耳畔,帶著千山新雪後的暗香和凜冽,好家夥,目標很明確嘛。


    那棕衣刺客渾身一頓擰著手勁翻身躲過鉗製,指尖銀光夾著鋒銳刀片割裂鳳明邪的衣襟,折下了一尾鳳羽。


    陸以蘅已躍身上來一把按住那人的肩膀拗下腕力就要向下壓去,那棕衣人見勢不妙,拂袖掙脫嘯聲嘹亮,竟在一瞬之間脫困鳥獸散去。


    鳳明邪和陸以蘅對望一眼誰也沒有追。


    “刺客通常是為殺人,他們不是,倒像極了試探,”陸家姑娘眼力不差,那棕衣人幾次三番想要去折鳳明邪衣襟內的東西,這男人帶了什麽在身上遭人覬覦,“王爺迴京的消息,有幾人知?”


    看來,盛京城的太平,到頭了。


    陸以蘅頭腦清晰,一針見血。


    鳳明邪已眼尖瞧見她自己都不在意的傷口,金絲錦帕覆上了血痕,男人指尖靈巧的很,那姑娘才剛察覺低頭,這廂已完好包紮,瞧不出,皇親國戚挺擅長照顧他人。


    “喜歡本王這花裏胡哨的,還是秦大人那一清二白?”


    他置若罔聞,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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