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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以蘅並不知道風暴是何時停下的,渾身困乏疲累醒來時嗓子裏幾乎幹啞的起火,鳳明邪好似沒有合上過眼,鮮有的憔悴反襯得他稍有蒼白的臉色幾分儒雅致和,金銀織花慢慢爬上那雙輕曼眼眸,抬眼望來,就穩穩撞在她胸膛。


    夭壽,她忙撇開眼咒罵,這才恍然發現,漠中已驕陽似火。


    陸以蘅爬出破城心頭咯噔,風沙改變了許多地標和沙丘的形狀,一望無垠,令人無法分辨身在何處。


    經過一場沙暴後,日頭更顯毒辣,片刻就叫人頭暈目眩難以矗立,剛行過腳印被流沙淹沒毫無痕跡。


    可以想象過往的商客旅人是如何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大漠中,令人絕望無助的窒息感會從四麵八方湧來。


    鳳明邪揉了揉額頭,輕咳了聲,陸以蘅驚得忙跳腳上來攙住他,倒是自個兒險叫流沙絆住了腳:“可有不適?”她還計較著昨兒個男人被環蛇咬了一口,雖然放了毒血可不敢怠慢。


    鳳明邪一夜未眠,耳中還有些嗡嗡細鳴,他安慰著搖頭:“堯湖曾有舊城名聿蘭,不出意外,就是此地。”這座被風沙遺棄荒無人煙的舊址,已經成為沙漠裏動物躲避黑風暴的最佳去處。


    陸以蘅迴身打量救下他們一條命的斷壁殘垣,滿是感慨惋惜:“想不到《旱行錄》中提及的四通之路繁華城郭,終不過時光裏流逝的砂礫,連叫人迴首一眼也是奢侈。”


    鳳明邪倒是意外這小姑娘讀過的書知道的事總能出人料想,不,他才是那個應該見怪不怪的人。


    他歪著頭,隻見陸以蘅似腦中靈光一閃般將那破敗的木門打開,蹲身擋住了四方來風,從懷中摸出一枚小小的繡花針,仔細可見那細針的中部用紅蠟包裹:“借用。”小姑娘眨眼話音未落,已拽住了鳳明邪的衣衫,指腹抽下一縷繡花蠶絲,將絲線綁縛在紅蠟上,懸針於靜室,那繡花針來迴晃動一陣便漸漸定了方向。


    鳳明邪了然,驚喜浮現,磁針縷懸定南北。


    他早該知道這姑娘膽大心細的很。


    “如果這裏是堯湖,那麽朝南已臨唿頜山脈能更快靠近來時路,風沙過後,陽將軍定會派人前來搜尋,我們得盡可能的去往能與他們匯合之地。”陸以蘅思路清晰的很,嗓子裏幹啞艱澀隱隱作痛,他們兩人無水無糧已焦灼難耐、體力不支,再下去怕是寸步難行。


    流沙之地,你若是停駐半日,屍骨都會被風塵掩埋,無人知曉。


    這種可怕的念頭在陸以蘅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不能坐以待斃,他們得自救。


    兩人相互扶持並肩而行,不多問不多話,保存體力才是當下首選,然鳳明邪還是好奇的很。


    “咳,本王如今倒是有心想見見你那名不見經傳的師父。”他越來越感興趣陸以蘅那所謂的山野奇人是個何等姿態的名師,仿若一個無所不能、無所不曉仙風道骨的老人家,教予了這姑娘常人所不見的洞察與能力。


    陸以蘅聞言挑眉拿喬。


    兩人笑而不語、心照不宣。


    長久的日照下,海市蜃樓所現的熱潮和水域都叫人心頭發狂,明知渴求、即知絕望,無能為力,唿吸裏帶著燥風與砂礫鼓動的摩擦,每一步都兩耳生疼。


    突地,有一道明晃晃的閃光自遠處快速的打滑過陸以蘅臉龐,小姑娘心頭一怔抬眼看向光線來原處,細小刺眼,她分不清那是什麽,隻知道,那光束遙遠,她抬手籠眉眯起眼,身邊的鳳明邪攬住她隨風飛揚的衣袖。


    “是陽將軍。”男人確定並驚喜道。


    陸以蘅還沒明白,就看到男人撕下自個兒月白長衫外五彩雀尾的繡花,金絲銀線之中的鏤刻栩栩如生流光溢彩,那絲線層層包裹的竟是數多金玉小晶片,在日光下閃耀灼灼,刺痛眼睫。


    光暈折射。


    陸以蘅刹那了然,她抓起金玉晶片跳著腳雙手不斷的揮舞,烈日折在金屬上點滴透析,就好似互相唿應的信號,遠遠的發出灼灼耀斑,在黃沙大漠中,聲音會被塵土頃刻吞沒,是最無力的唿喊和求救。


    果不其然,片刻,紛亂馬蹄已踏至身前,那是百人搜尋小隊。


    馬蹄還未勒停,人已經躍下,盔甲琳琅,戰戰兢兢抱拳一跪:“末將來遲,還請王爺恕罪!”陽將軍直到這會兒才能從胸腔裏緩緩喘出口氣,兩人雖灰頭土臉卻平安無恙。


    天知道,得知鳳陽王爺和陸以蘅深入大漠被困時,他是何等震怒絕望,沙暴一停,立馬派遣了數支小隊尋找。


    “不必自責陽將軍,一切皆是本王擅作主張,與你無關。”鳳明邪揉著額頭擺手將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龍標副將可已迴營?”他更關心那風暴前尚未歸來的小將領。


    “小將無恙,多謝王爺關護。”馬後後已衝出兩人屈膝跪地,腦袋都低到了塵埃裏,一人自然是龍標副將,另一人則是東亭。


    陽將軍抿緊的唇角沒敢鬆開,渾身提著一口氣就想給那小將一記頭槌,鳳明邪顯然是想去接龍標營才孤身入漠,若是出了差池,所有人都萬死難辭其咎,如今陽可山再去瞧這富貴荒唐骨,怎麽看怎麽覺得小王爺是個忠君愛國,體恤邊關將士的朝廷肱骨,此前皆怪自己無理眼拙。


    恨不得甩一個大嘴巴子。


    龍標小將滿頭是汗連半個字眼都支支吾吾吞吐不出,身邊的東亭更是腦袋不敢抬,身為小王爺的護衛卻屢次沒有保他周全,罪無可恕。


    “都起來吧。”這黃沙大漠的,跪了一地成何體統,鳳明邪擺擺手。


    東亭忙不迭的從砂礫裏爬起身,眼角餘光瞥見男人掌心包裹著血跡斑斑的布條:“您受傷了?”他神色一緊,惹得陽可山等人紛紛湧上前來噓寒問暖。


    “小傷。”鳳明邪輕掩口鼻有些怪責東亭大驚小怪。


    “王爺遭漠中環蛇咬傷,已放毒清血,迴營後還請陽將軍急宣軍醫就診。”陸以蘅叮囑,免得鳳明邪每每不當迴事糊弄過去。


    “定然,”陽可山聞言呲牙,漠中環蛇數十種類毒性不一,“陸小姐此夜無恙便好。”這兩人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也不知道一夜究竟是怎麽挺過來的,他看著臉上跟個花貓似的陸以蘅,怎麽著,好像還哭過。


    “王爺吉人天相,我隻是個沾光的。”陸以蘅終有片刻寬釋心懷,接下龍標小將遞來的水囊迫不及待倒灌兩口,嗆到了嗓子眼。


    鳳明邪輕咋卻沒有任何的不耐,抬手拍了拍陸以蘅的肩背替她順氣兒,自然的仿入無人之境。


    陽可山不知為何覺得心頭一跳,孤男寡女在荒漠裏呆了一天一夜,鳳小王爺瞧著似對那陸家姑娘關懷備至心思非凡,陸以蘅呢,一聽聞鳳明邪孤身入漠也不要命的進了風沙圈,陽可山的眼神左瞧瞧右看看,莫不是——


    哎呦。


    他怎就沒第一時間瞧出來兩人間那些似有似無的傳聞竟都是真的。


    皇親國戚,將門虎女。


    “陽將軍,”陽可山正在發愣,這不腦袋一懵迴過神,鳳明邪正拍著銀鞍白馬的鬃毛,“軍中如今情況如何?”


    “已按王爺的吩咐備妥,隻待陸賀年與蘇一粥歸營,隻是不知那雉辛城勒木沁如何應對。”陽可山如一奏稟,示意馬隊掉頭休憩片刻準備迴營。


    “勒木沁已經死了。”陸以蘅直到此刻才有時間將過程闡述。


    “好啊!”陽可山瞠目結舌卻忍不住鼓掌叫好,勒木沁竟是死在眼前這小姑娘的手中,“當年他縱兵八千入城燒殺搶掠,邊防二十七萬百姓的冤魂裏也有他一半的份,殺的好!”他們這些對當年坑殺三城百姓慘事曆曆在目者都恨不能將勒木沁千刀萬剮,“小王爺,那如今豈非進攻雉辛城的最佳良機?!”守城大將已被誅殺,雉辛城人心不穩,就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攻打雉辛城?”陸以蘅一聽又驚又駭更多的是熱血興奮,“王爺何時打的算盤?”這男人早已將全盤計劃做的滴水不漏。


    “若不是這場沙暴,興已兵臨城下,”鳳明邪唇畔有著運籌帷幄的弧度,“可這也給了我們堵截後方的機會。”


    “不錯,”陽可山一點就透,“這場風暴若是擋著咱們,那定也截了雉辛城的援兵,咱們就該按著原計一路劫兵,一路攻城,屆時北戎善膘大營必派大將來救,斡乞烈、烏桓鄂他們一個也跑不了,咱們有一場大戰,更有一場複仇。”


    鏗鏘有力,神采飛揚。


    “北戎可汗的罪,總要贖清。”鳳明邪目光寥遠落在天地相接之處。


    陸以蘅突然覺得,這男人的心中早已構了一張藍圖,步步為營、小心謹慎,那是從盛京城就開始鋪張出的一抹殷紅,不,或許,從當年二十七萬人枉死開始。


    複仇、冤魂,家國百姓、江山社稷,早已刻在心頭不能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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