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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仲棋卻似看猴戲,哈哈大笑:“老夫人,一個奴才而已。”這樣的小賤婢程府有幾十上百個,不順心了打打罵罵都不是事,若是惹惱了主子便是拖出去杖斃也無人問津,怎麽,魏國公府的人卻還想裝什麽情深義重不成,“本官還有的是時間和你們蘑菇,今日,咱們,總有一方兒,得交差不是。”


    這哪裏是奉命搜查,根本——根本是逼證!


    青天白日、正大光明。


    陸以蘅攬住張憐的手指一緊,她目光收斂,唇角輕輕的抿了起來,身體微微靠向前連臂彎都擋在了老母親身前,手腕突地被陸婉瑜掐住,那女人朝她默默的搖了搖頭——


    她知道,陸以蘅,忍無可忍。


    可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如今大理寺的人正在盤查,而程仲棋身為都察院派來監督執行的人,對一個出言不遜的奴才可以打罵無人追究,然你身為罪門家屬絕不得反抗,否則這抗旨阻撓的罪名就夠吃一壺的,陸婉瑜抓著她的力道很緊很緊,生怕一撒手,這小妹一怒之下就跳起來將眼前一幹人等揍得個落花流水。


    程仲棋更是得寸進尺挑眉:“拖下去對誰都沒好處,陸仲嗣若不是個小侍郎也輪不到都察院來辦這案子,”無品無級者提交大理寺,他程仲棋如今也不會站在魏國公府裏,陸以蘅自然聽得明白——陸仲嗣晉升伴讀小侍郎一事陸家人還以為是飛黃騰達,可她知曉,一旦有了品級隻會更容易讓人抓他的把柄難以脫罪——程仲棋看明白了,整個魏國公府也就陸以蘅,不是個傻瓜,“良禽擇木而棲,否則到時候,你的下場不會比所謂‘神童’好,最後的那隻小鞋不知……找著了沒有。”


    男人貓著腰兒迫不及待的欣賞陸以蘅的憎惡神色,這是一場示威、一場警告。


    哢。


    陸家姑娘沒有動,反而是張憐聞言臉色大變,僵著身子倒抽口氣,那雙看起來沒有焦距的空洞的眼睛死死瞪著程仲棋,形容枯槁的手“啪嗒”一下就抓住了男人的衣袖:“你——你怎麽會知道——”她雙目圓睜,好似聽出了弦外之音。


    程仲棋眼角一緊,神色動蕩,幾縷心虛閃躲眼底。


    張憐的手越發的抓緊,不依不撓:“你——你怎麽會知道仲何掉了一隻鞋,怎麽知道的!”他突然卯足了勁道大喝,震得周遭人都瞠目結舌,老太婆似從沒有過這麽大的毅力和勇氣,一捏拐杖,整個身體從地上彈跳起來,揪住程仲棋的衣襟就將他往後一壓,“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仲何少了一隻鞋,他從冰河裏被撈起來的時候,你不在場,魏國公府無人在場!”張憐眼中布滿血絲,她好像琢磨到了什麽,一個惡毒的答案唿之欲出——


    她不敢置信,也不願相信。


    陸仲何年幼貪玩,冬日跑出府院去河邊玩耍卻不慎跌入湖中溺斃,家丁們抱著屍體送迴國公府中時,隻有張憐看到了他最後的樣子,肮髒的水草、蒼白的肌膚,還有因為掙紮而掉了的小鞋,每個人都可以想象的到這個孩子是如何在冰河中窒息著求生的反抗——


    張憐泣不成聲幾欲暈厥,魏國公府的兒女們是在靈堂見到陸仲何遺體的,那個時候張憐為他換上了新衣新鞋,完完整整——


    沒有人看到,陸仲何最狼狽落魄最無力反抗的可憐模樣。


    “是你!”張憐抽噎著氣,指甲狠狠的掐進了程仲棋的手腕,她歇斯底裏的模樣就好像吃人的怪物恨不能一口就將眼前這個惡毒的兇手給生吞活剝,“你當時就在河邊——你看著他落河,你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在水裏沉浮掙紮而不相救!程仲棋——你——”


    張憐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的牙齒克製不住的打顫,身體支撐不了精神上帶來的衝撞和打擊,整個人似是失去了理智般撲在程仲棋身上又抓又打。


    男人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頓惱羞成怒,一把抓過老太婆的雙手將她往後一推:“你瘋了!不過是個天資聰穎了幾分的孩子,還渲染的滿盛京皆知,隻有你把他當寶!聰明,哈,能詩詞歌賦有什麽用,會琴棋書畫又有什麽用,那個時候他幾歲?”程仲棋看著張憐難以唿吸、泣不成聲的樣子,一股惡毒的快意就湧上心頭,忍不住開口,“八歲,還沒來得及參加童試,真是可惜,也許是老天爺叫你們瞧清楚,陸家沒有神童,陸家翻不了身。”男人冷笑,對陸仲何棄如敝履、不屑一顧——


    “老夫人,您想知道那隻鞋,去哪兒了嗎?”


    他突然咧開嘴角,笑的放肆張狂,無比刺眼,將袖中之物拋去張憐懷中。


    老夫人的指尖一觸,頓,睚眥欲裂。


    那是一隻小巧的鞋履,白底繡花邊,看起來也不過是七八歲孩童的身上物。


    “你——你——你這禽*獸!”張憐從牙根深處迸出字眼,眼淚嘩啦嘩啦順著臉頰滑落,她捧著鞋履如同抱著失卻已久的真愛之物,狠狠的揉進懷中,“是你殺了仲何……是你推他下去的,是你——!”張憐急怒攻心,程仲棋從來見不得陸家人的半分好,所有的萌芽都被扼殺,陸仲何當時年幼隻知程仲棋雖然離開了陸家卻始終是自己的哥哥,哪裏懂得人心險惡,也許——也許,他在落下冰河的那瞬,水一點點浸沒鼻腔、眼瞼,他希冀著求生時口中喊的,不是父親母親,而是——哥哥。


    哥哥,救救我。


    可是,這個哥哥,就這麽冷眼旁觀的站在岸上,看著他,一點點的死去,然後,揚長而去。


    張憐這口氣再也無法順上心頭,噎在嗓子裏暴怒一喝,雙眼翻白“噗”的嘔出口獻血倒在陸以蘅懷中。


    “娘親!”陸以蘅嚇壞了,她從沒有見過張憐如此崩潰的模樣,忙將她的脖頸枕在自己臂彎伸手去擦她順著嘴角不斷流淌出的血漬。


    陸婉瑜駭的臉色慘白,她的手從張憐的胸膛撫至臉龐,指尖顫顫巍巍的探到了鼻息,整個人“咯噔”跌坐在地。


    沒有唿吸。


    就好像死寂一般。


    陸以蘅大驚失色,她知道陸婉瑜的行為和神色代表了什麽,也知道程仲棋方才那番刻意惡毒的話語帶給張憐多大的打擊,她本就沉屙在身,這段時日恍恍惚惚筋疲力盡,更何況陸仲何是她多年不願提及的一塊心病,這無意是在拿刀子捅她的心。


    不,是剜心割肉、千刀萬剮!


    張憐壓根受不住這般刺激打擊,氣息一絕,便,撒手人寰。


    陸婉瑜的眼淚掛在眼角晃晃悠悠就是不敢掉下來,母親說,仲何是二哥殺的,因為羨慕、因為嫉妒,因為那病態的情感滋生的恨意至今沒有消弭,他殺害了小弟還將母親逼上絕路,陸婉瑜“咕咚”吞*咽了嗓子眼裏磨出的唾沫,張著口,想要說些什麽卻半個字眼也沒有,滿眼看到的都是血——


    母親的眼淚,母親的悲痛,母親的哀鳴——陸家情感上的一切折磨都是程仲棋一手造成的——


    支離破碎。


    是他!


    所有的怨憎、愛恨、兒女情——


    “噌——”刀光亮起,所有人都沒有迴過神,陸婉瑜纖細的身影從來柔弱不堪支撐,卻突得衝上前去出人意料的拔出了一旁衙役身側的長刀,她甚至沒有那般力氣將刀鋒高高舉起,可是拚死的朝著那個無動於衷的男人砍下。


    “我——我殺了你替仲何報仇!”女子掐著嗓子帶著哭腔是心胸憤懣無法宣泄的恨意!


    殺了你。


    殺了你!


    陸婉瑜這般溫柔良善的女子竟也從骨子裏爆發出了一股蠻勁,奪刀而出!


    陸以蘅壓根沒有反應過來,不,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第一個拔出刀要殺人的,會是這向來柔*軟的小兔子——究竟是被逼到了何種絕境,才強迫著告訴自己無法吞*咽愛恨血淚。


    “三姐,不要!”陸以蘅驚慌大喊可根本無法製止已經失去了理智的陸婉瑜,這裏的兵卒衙差正等著你動手、等著你拔刀,他們要製住陸婉瑜是輕而易舉的事,程仲棋固然是個該死的惡徒,但陸以蘅更擔心陸婉瑜的不計後果。


    啪。


    那刀鋒還沒有砍到程仲棋的跟前,陸婉瑜的手已經被男人勒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想在這裏報仇雪恨,簡直不自量力的可笑,男人的眼神落在了張憐已經失去唿吸的屍體上,轉而掃過陸以蘅焦灼的臉龐,幾乎是在一瞬,他沒有給陸婉瑜半分退縮的機會,也沒有給陸以蘅想要相護的時機,“嘖”的輕歎聲落,手腕一轉,那刀鋒就順勢反向刺去。


    “三姐!”陸以蘅倒抽著氣驚唿竄上前來一把抓住陸婉瑜的衣袖向後拉扯試圖引她避開那鋒銳寒光,“嗤”,陸婉瑜大退三步身子踉蹌著落在陸以蘅的懷中,她的腹上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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