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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硫磺、木屑,地霜,”小姑娘的聲音清冷冷的,和著夜風竟有兩分毛骨悚然的涼薄,“黑火藥。”


    她眉宇微不可見的一蹙,話出,眾人麵麵相覷神色一凜不知這是哪冒出來的姑娘,眼角輕瞥,不驚不懼,反而大咧咧一跳就坐上了小木箱子,裙擺順著風微微晃動連繡花都透了漫山花香。


    “啞巴了?”她口吻不見得好,活脫脫就跟個山大王似的,麵對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沒有絲毫的退縮,反而好整以暇雙手環胸,“我瞧著不像是開山,倒像是埋線,你們是什麽人,又從哪裏來,在這玉璋山中私埋火藥,安的什麽居心。”


    她分析的清清楚楚,問的是明明白白,或者說,根本懶得和這些人多費唇舌。


    領頭那虎背熊腰的大漢眼角微微一抽,原本的驚愕迴了神,竟讓個小姑娘騎到了頭頂上:“哪來的野丫頭!”他朝著身邊幾個弟兄揮手,一群人就跟窩蜜蜂似的狠狠撲向了,陸以蘅。


    火光瞬如星辰閃爍。


    鞋履揚起的黃土飛沙一下蒙蔽了幾人的眼睛,還沒等他們伸手想要擒拿那從木箱上躍下來的小姑娘,頓時胸口狠狠的挨了一拳,那拳頭八分力道,兩分透骨,迅猛淩銳,大約壓根沒想到會是個小丫頭砸過來的力氣,這激烈的衝撞下,呯——是自己後背倒地的聲音。


    大口的氣還未來得及吞*咽,耳邊生風,繡花裙擺曳過眼底化成了滿天星河的波瀾,除了哀號慘叫,再也沒有其他。


    那虎背熊腰的惡漢一見自己的弟兄三兩下竟都給收拾了,手中的火把頓如同開合的大刀劈了下去,陸以蘅雖赤手空拳可早已察覺動靜,俯身閃轉的時機卡在男人劈砍的空檔,哧溜一下,人已經落在了他的身後,抬腳朝那屁*股狠踹了過去。


    那大漢撲了個空就摔成了狗吃屎,別看他壯實魁梧可還算得靈巧,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就朝那正在拍去塵土的陸以蘅飛棍而來,火把的光唿哧一下就燃到了木屑,星火飛濺,陸以蘅不慌不忙還遊刃有餘,順勢搶下了一旁的篝火的燒木,“呯”的,撞在了一起,那大漢怒喝聲裏夾雜著痛唿,原是戶口叫陸以蘅點指打了個正著,手中的火把脫手而去,恰好星火燒到了臂彎,驚唿哀鳴、痛不欲生。


    陸以蘅的手肘已經擊到了他的腹部。


    這下黃疸水都險些沒吐出來。


    “阿蘅,下手輕些。”嘖嘖的感慨從頭頂落下,是該輕些,可別弄傷了手,否則他該心疼了。


    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這才發現,原來那樹上還懶洋洋的倚著一個看好戲的男人,微風漾過他長袍衣擺,零零落落的好像是半寸花香,他一點兒也不焦灼,就那麽笑著等著,待那小姑娘在底下收拾殘局。


    虎背熊腰的大漢剛一抬眼才觸及男人那金絲雀羽的袍邊,膝蓋上已經狠狠吃了一級猛踹,痛得不得已跪了下去,手臂被那小姑娘一剪就跟個犯人似的押在了前頭,再看自個兒的其他幾個弟兄,嗬,早就翻滾著不敢動彈的哼哼,這惡漢技不如人吃了虧,可嘴上半點兒不饒人。


    “啐,原來是對兒上山偷*情的——”奸*夫淫*婦,他惡寒的笑著擰嘴角,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啪”,話還沒說完,就叫一記耳光甩得臉都騙了過去。


    “嘴放幹淨些。”陸以蘅不用想就知道這些個匪賊流氓口裏吐不出象牙來。


    那草莽大漢心知自己反抗不了,索性涼訕訕一笑,玩味極了。


    “哎呀,”懶洋洋的喟歎傳來,樹上的男人翻身已輕悠悠落了下來,五彩雀羽曳過流光溢彩叫人眼底裏都斑斕生花,月色伴著火光點灼,“這玉璋山本是皇家獵場,年初時工部下了擴建令,你們怎麽瞧都不像是清吏司和估料所的人,這點兒小事隻有六部商協下了意,你們,是哪位大人派來的?”鳳明邪笑吟吟的,仿若無意無害,可哪句話都似在套那幕後之人——顯然,鹿鳴圍場的維護擴建並沒有大張旗鼓,這幾個人卻偷偷摸摸的上山埋火藥,若不是朝廷裏有人走漏了聲息允了意,難道還是他們自個兒尋上門的。


    那壯漢咕咚吞*咽了嗓子裏的唾沫,背後僵了僵,嘴巴張張合合卻沒露出半個字眼,散落的篝火灼得額頭冷汗頻出,他很清楚,眼前這對出口高管顯貴的男女絕不是普通人。


    鳳明邪攏了衣袖,見人不說話,他慢條斯理的蹲了下來,直盯著那把頭壓的低低的男人:“不能說,還是不敢說。”


    陸以蘅壓著那人的手臂狠狠一擰,疼的那大漢都齜牙咧嘴的。


    “小王爺,您說如何處置。”陸以蘅倒也一唱一和的,這些個賊人偷雞摸狗私藏火藥上山埋線,居心叵測人盡皆知,斷不可能輕易繞過。


    “不如就送去江維航府上,讓朝裏諸位大人都來瞧瞧。”誰識得,誰不識得,鳳明邪聳了聳肩,雲淡風輕。


    那草莽大漢聞言卻突得抬起了頭,目光直挺挺落在鳳明邪臉上,火光映照著兩人的麵龐,跪地之人的神色中充斥著不敢置信,好似“小王爺”這三個字突然觸動到了他。


    “小王爺……”他有些戰戰兢兢,“哪位、哪位王爺……”他的身體雖然瑟縮,可目光卻一瞬不瞬。


    陸以蘅眯起了眼,這惡人有些古怪。


    鳳明邪“哦”的挑眉,他眉目間好似有著朗月清風,你甚至覺不出涼薄訕弄,可笑裏卻多了三分冷感:“看來,這慫恿收買你們的人,還是一位盛京城的達官顯貴,抑或是某位皇親國戚。”


    那大漢頓時臉色僵凝,下頜已經被鳳明邪一把掐住,他沒有給人半分退縮的權利:“說。”


    他隻是輕聲喝道,沒有任何的強迫可那眼底裏的神色就好像千萬針錐刺的渾身觸痛,你的半寸猶豫遲疑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他看著你,卻好像透過了皮囊看透了你的心思和心骨。


    草莽大漢的牙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蟬,這種感覺就仿佛,五彩雀羽的男人已經琢磨投透了他們目的,他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個追究的借口。


    “硬骨頭。”鳳明邪的唇角微微翹*起了弧度,可話語裏藏著那眼角不曾流露的惡毒和戲謔,魁梧大漢的頸項上已經有了血痕,小王爺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刺透了皮膚,“這條死罪,你們收銀子的時候的確就該料到了。”


    那人嗓子裏嗚嗚咽咽的發出細碎的唿喊,他想要掙紮可又不得掙紮,頹然的好似終於放棄了任何的反抗。


    就連陸以蘅都輕輕倒抽口氣,她不知道為何鳳明邪突然動了殺機起了殺心,可還沒等男人的指甲卡進脖頸子裏,那大漢竟憋著氣一下子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頓時口中血流如注。


    喝!


    饒是陸以蘅都被這突如其來發生的一切所震驚了,她還沒來得及阻止那人畏罪自盡,臂彎已經被鳳明邪一把狠狠的扯了過去,身體重重的摔在了男人懷裏,兩個人被一股巨大的衝力甩撞了出去,隻聽得背後猛然發出的轟鳴巨響——


    呯——


    火光伴隨著炸裂的震撼,地動山搖。


    竟是有個小賊偷偷摸摸點燃了火線將這營帳中殘餘的兩箱黑火藥引爆了。


    碎裂的木片山石瞬間迸裂而出劃過了陸以蘅和鳳明邪的臂彎臉頰,你能感覺到從自己身體上攢所過的唿嘯,石子劈頭蓋腦好像雨點一樣砸在身邊,半個山體都在搖搖欲墜,若不是他們閃躲的快,現在大概就和那些匪賊同歸於盡四分五裂了。


    “簡直瘋了!”陸以蘅驚恐的從鳳明邪身*下爬出來,灰頭土臉的,耳中爆炸的轟鳴現在還嗡嗡作響,臂上的衣衫早被碎石草木擦破,頸項上血痕布滿,索性沒有傷筋動骨,隻是這夜風涼颼颼的叫她因這場景不寒而栗——


    她的確沒有料到,這些人會突然選擇玉石俱焚的炸毀所有證據。


    “毀屍滅跡,無可厚非,”鳳明邪爬起身撣去塵灰,繡絲沾染上了泥濘,點點星火都落在鞋畔,“比起他們想做的事,這些賊人的上封教的可真是,太妙了。”


    落人口舌,抓了把柄,除了死,還有什麽選擇。


    最好,拖一個,帶兩個——死無全屍、死無對證。


    陸以蘅掩著口鼻悶著聲咳嗽,煙塵和硫磺濃烈的氣息叫她難以忍受,她轉頭看到鳳明邪,突得跳上前去,踮腳伸手去抹男人頸項耳後,絲絲血痕都叫人觸目驚心。


    “您受傷了?!”相比那些死去的匪賊和目的,她更關心身邊這個人的傷勢。


    鳳明邪不以為意擺擺手,他耳後叫碎石割破,血痕順著頸項流淌下來,若不是那姑娘先發現了,他壓根沒有知覺,不過看陸以蘅努力伸手想要關心傷口的樣子還挺叫人心花怒放的。


    “心疼了?”他挑眉一笑,換來陸以蘅惡狠狠在傷口上一抓。


    呲——


    鳳明邪微微倒抽口氣,得,不疼,還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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