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慎行已經把話說得非常明白,對顧夜寒而言,他的確權勢滔天,能夠改變控製很多事情,但是在眼前的這一件事情上,他帶著深深的無力感,還有挫敗感,除了相信蘇慎行的選擇,他別無它法。


    “疼……好疼……”


    隨著蘇慎行給洛辰心清理傷口,消毒開始,洛辰心的反應變得越來越頻繁,原本昏睡的人,這一點一點的清醒,被疼痛席卷,緊閉的雙眼緩緩的滲出了淚水。


    顧夜寒站在一旁,恨不得這樣的疼痛是在他的身上,而不是折磨在洛辰心身上,他多麽想取而代之。


    “夜寒……我好疼……”


    在洛辰心的這聲嗚咽脫口而出之時,顧夜寒一個健步,走到了床鋪的另一邊,他俯下身,雙肘撐在床沿上,緊緊地抓住洛辰心的手,疊放在他的掌心之間,沉聲低語道,“辰心,我在這裏。你要是覺得痛的話,就用力得抓緊我,叫出來,喊出來,都沒關係,我在這裏。”


    “嗚嗚……嗚嗚……”


    洛辰心好像是能聽到顧夜寒的聲音一般,嗚咽了起來,但是聲音還是小小的,是從她的唇縫中溢出來的。


    哪怕在這個時候,她也像是擔心著叨擾其他人,隱忍的性格讓她將所有的疼痛和委屈都藏在心底裏,連大聲喊叫都沒有。


    洛辰心越是這樣,顧夜寒的心越是糾緊著,一抽一抽的不斷發疼。


    蘇慎行一邊處理著傷口,一邊還時不時偷瞄著顧夜寒和洛辰心,他們一個蒼白脆弱,一個眉心緊蹙滿是擔憂,雖說是傷痕累累又遭受著沉痛,但是他們的心卻是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屬於彼此的。


    他忍不住在心裏歎息了一聲,想他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又一次冒著車禍的風險趕來,不僅要治療病人,還被塞了滿滿的狗糧,真是心口發澀。


    這樣的胡思亂想並沒有影響蘇慎行的小心謹慎,他在用消毒水洗掉傷口表麵的血跡之後,看到血痕中有一片殘留的玻璃碎片,應該是洛辰心自殘時嵌入在皮肉中的。


    蘇慎行立刻皺了皺眉,抬眼看向顧夜寒,提醒道,“她的傷口中有玻璃碎片殘留,我現在要把它夾出來,你按住她,千萬不要讓她亂動,否則碎片很可能會陷入的更深。”


    聞言,顧夜寒的麵色又陰沉了些許,眉心形成了緊緊的川字,聲色冷冽道,“給我一分鍾。”


    對著蘇慎行說完了話後,顧夜寒一手抓著洛辰心的左手,跟她十指交扣,另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同時俯身靠近她的耳邊,低聲道,“辰心,你忍耐一下,會有一點點疼。隻要過了這一下就好了,我跟你保證,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跟蘇慎行說話時候的語氣不同,顧夜寒的聲音低沉而又溫柔,仿佛輕輕流瀉地大提琴的琴音,壓抑著心坎上的擔憂,不急不緩的慢慢說給洛辰心聽。


    他的前半句話是安撫,後半句話則是對洛辰心的誓言。


    就算此刻洛辰心半昏迷中,不一定能聽到他完整的話語,但是顧夜寒還是說的認真又真摯。


    在顧夜寒的小聲叮囑之後,蘇慎行緊接著開始動作。


    他一手拿著棉花,另一手拿著鑷子,銀色的尖頭深入帶著血的皮肉間,緊緊夾住那一塊透明的碎片,然後一手抽出,另一手的棉花按了上去。


    “啊——”


    洛辰心痛的叫出了聲,聲音比之前的都要響亮,也可見疼痛比之前的更加劇烈。


    “夜寒……”


    “是我。我就在這裏。辰心,你睜開眼睛看看,我迴來了,就在你的身邊。”顧夜寒飛快的迴答,雙手緊緊的抱住,一直都沒有鬆開。


    “你迴來了……”迷迷糊糊之間,洛辰心真的聽到了顧夜寒的聲音,慢慢的睜開沉重眼皮,在看到那張心心念念的俊朗臉龐之時,她渾身的疼痛似乎在那一刻間停止。


    “真的……是你……”洛辰心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確定,也藏著隱隱的驚喜。


    “沒錯,就是我。辰心,我迴來了。”


    顧夜寒對視上了洛辰心清亮的眼眸,心中剛鬆了一口氣,卻又察覺到手心裏的纖瘦身體猛的一陣顫抖。


    “不要……不要碰我……你們走開……不要碰我……”洛辰心突然的開始用力掙紮,眼神中的清澈也被一掃而光,變得沉黑陰鬱,像是被烏雲籠罩了一半。


    “辰心,你看清楚,我是顧夜寒。”顧夜寒想壓住洛辰心的顫抖,卻又怕手上的力道傷到了她,第一次體會到進退兩難,連他也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洛辰心微垂著眼睛,還在不斷繼續顫抖,微微的尖叫出聲,“不要碰我……你們都走開……我不要變髒……不要碰我……不要……”


    另一邊的蘇慎行已經處理完了洛辰心脖子上的傷口,用紗布緊緊的貼住止血。


    顧夜寒心急如焚,轉眼看向蘇慎行,本想征詢他的意見,卻見蘇慎行竟然拿著手機,正在翻看什麽東西。


    “蘇慎行!都這個時候了,你不想辦法替她治療,竟然還有時間看手機!”顧夜寒憤怒的爆發出一聲低吼,看下蘇慎行的眼神裏,冒著熊熊火焰,要不是手裏抱著洛辰心,他的拳頭說不定都揮了出去。


    蘇慎行並沒有被顧夜寒的態度激怒,他放下手機後,沉聲說道,“我看了淩南發來的信息,他從那幾個混混口中逼問出了藥丸的種類,裏麵除了有催-情的成分外,還是一種會讓人產生幻覺的藥物,她現在這樣,恐怕是產生了幻覺。”


    顧夜寒在聽了他的話後,立刻明白了眼下的情況。


    也就是說,對洛辰心而言,她覺得自己還在之前的那個包廂裏,被危險包圍著,現在抱著她的男人,也不是顧夜寒,而是那個幾個混混流-氓。


    怪不得她會掙紮的如此用力,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


    “不要碰我……我不要變髒……顧夜寒會不要我的……他會不要我的……”


    那顫抖的聲音,宛若一把利劍,直直的戳進在顧夜寒的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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