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是顧夜寒叮囑的,原先還賭氣背著身的洛辰心立刻轉了過來,精致的臉龐上洋溢著一道光芒,連眼神也是一閃一閃的,然而又在片刻間,這道光芒快速的熄滅。


    她又恢複成了最開始的模樣,緊繃著神情,落寞的垂著眼,粉嫩的雙唇也微微嘟起,低頭撫摸著右手手腕上的紅繩鈴鐺。


    雖然如此,她心裏還是關心著顧夜寒,沉默了片刻後,又見周媽沒主動開口,隻能自己先詢問道,“周媽,他的情況怎麽樣?還咳嗽嗎?體溫量了嗎?蘇醫生那裏你打電話了嗎,他什麽時候會過來?”


    隻要一開口,就跟黃河之水一樣,滔滔不絕,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臉上、眼睛裏、心裏,是藏不住的對顧夜寒的關心。


    可是最後的倔強,卻讓她不允許自己提到“顧夜寒”這三個字,隻是用“他”來代替。


    “太太,你一口氣問了這麽多問題,你想讓我最先迴答哪一個?”


    周媽端詳著洛辰心前後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嘴角動了動,臉上浮現了慈愛的笑容,看著洛辰心的眼神,就像看著自己的女兒一樣,恨不得將她抱進懷裏,好好的疼愛一番。


    聽著周媽調侃的語氣,洛辰心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過於緊張和擔心的態度,好像是暴露了什麽,立刻抿了抿唇,坐直了身體,不再說話了。


    周媽見狀,嘴角又是一陣抖動,這兩個人明明都十分關心著對方,卻一樣的口是心非,硬是裝出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


    唉……真是苦了她這樣一大把年紀,還要被夾在兩個年輕人中間,牽線搭橋的做紅娘。


    周媽先在洛辰心麵前放下了早餐,然後說道,“太太,你先吃早餐,你一邊吃,我一邊跟你講先生的情況。”


    “嗯……”洛辰心宛若蚊子叫聲一般,低低應了一聲,可是拿起筷子的手沒有一絲猶豫,泄露了她內心裏的焦急。


    洛辰心今天的氣色比昨天好很多,胃口看起來也應該如此,所以周媽不僅準備了昨天的蛋絲小餛飩,還準備了八個豬肉白菜餡的餃子,配著老陳醋,散發出誘人的組合香味。


    其實在周媽進門後沒多久,洛辰心就聞著香味餓了。


    如今這樣,是一舉兩得。


    洛辰心夾了一個餃子塞在嘴裏,一邊吃一邊嘟噥道,“周媽,你可以說了。”


    周媽笑著娓娓道來,“先生剛剛吃了藥,睡下了。還有些咳嗽,聲音聽起來也幹幹嘶啞的厲害,我剛才把川貝雪梨燉上了,等先生下一次醒來,就能喝上了。至於蘇醫生,先生不讓請。先生的性格太太是最熟悉的,他決定的事情,是不讓任何人更改的。我瞅著,先生也隻是普通的感冒發燒,現在也吃了藥,我們先等一天,看看晚上情況怎麽樣,要是還不見好轉,再請蘇醫生過來。太太,你覺得如何?”


    周媽將所有的細節說得有條不紊,末了,還不忘把最後決定的權力交給洛辰心。


    洛辰心聽得認真,就連手裏的筷子也停了下來,聽到顧夜寒病情的時候皺著眉,聽到他情況不嚴重的時候鬆了鬆,還是滿臉擔憂,卻也十分認同周媽說的,顧夜寒的性格太強勢,不容他人置喙,如果她們貿貿然的將蘇醫生請過來,也隻會造成顧夜寒的不悅而已。


    “周媽,你說的很對,就這樣做吧。不過你每隔四個小時要過去看一次他,提醒他吃藥,幫他量一下體溫,然後記錄下來告訴我。”洛辰心同意了周媽的說法,依舊不放心的補充道。


    周媽反問說,“太太不過去嗎?”


    “我……我……我才不去,免得被他的病情感染了,萬一我自己又生病了,最後還要辛苦你,一次性照顧我們兩個病人。”洛辰心的心裏還介懷著剛才顧夜寒的態度,心口上塞著氣,故意說著一些反話。


    她何嚐不想親自去照顧顧夜寒,可是……那個可惡的男人,都如此冷漠的將她趕了出來,她又怎麽能再一次的把自己的熱臉貼上去。


    “周媽,你也要注意休息和飲食,別被我們傳染了。”洛辰心有些不放心的對周媽說道。


    “太太放心,我的身體好著呢,從來都不怎麽生病的。”周媽爽朗的一笑,提醒洛辰心許久沒動了一下的筷子,“太太,別擔心我了,快吃早餐,涼了就不好吃了,別浪費了先生的一番心意。”


    “哼,這早餐是你做的,又不是他顧夜寒做的,算心意,這也是周媽你的心意。”洛辰心往嘴裏又塞了一個餃子,牙齒憤憤的咀嚼著,好像自己咬的是顧夜寒的皮肉一樣。


    周媽見洛辰心嘴裏塞得滿滿的,雙頰鼓鼓的撐了起來,眼睛又大大圓圓的,可愛的跟花栗鼠一樣,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她蓬鬆的發頂。


    一想到這個,顧夜寒也是如此,喜歡用偌大的手心摩挲洛辰心的發絲。


    周媽就見過幾迴,每每這個時候,顧夜寒的神情便會寒霜盡褪,眼尾眉梢帶著溫柔繾綣的感覺,就連眼神裏也是藏不住的寵溺。


    這樣散去了一身戾氣,露出溫柔模樣的顧夜寒,周媽已經許久許久未曾見到了。


    “周媽,你在想什麽呢?”洛辰心聽到周媽宛若感慨一樣的歎氣聲,又見她走神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再想先生小時候的事情,在六年前的車禍之前,先生雖然冷漠,卻還不是現在這樣不近人情的性格。”周媽歎息道,對過往的種種充滿了懷念和遺憾。


    小時候的顧夜寒……


    一聽到這幾個字,洛辰心烏溜溜的雙眼再一次亮了起來,連自己最喜歡吃的小餛飩也放到了一邊,抬著頭認真問周媽,“周媽,你怎麽會見過小時候的顧夜寒,是從小就照顧他了嗎?”


    “那倒不是,我以前是顧家大宅裏的傭人,在廚房裏打下手的工作。雖然不怎麽去前屋,可是顧家的老太爺,顧家老爺夫人,還有四個少爺,我也是偶爾見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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