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的嬌軀微微聳動,向塗山九歌投射而去的目光,亦逐漸由驚駭化為警惕。


    遙想五千年前,佞月殿大變,前任殿主蒼羽蕁無故失蹤,偌大佞月殿頃刻群龍無首。所幸,天降貴人,不知名少女的出現,令得原本如同海上碉堡般,一吹即散的佞月殿一夜間再度穩固根基,最後更是在前者的帶領下,走向更輝煌的時刻。至於蒼羽蕁之名,亦如同海灘上的貝殼,被湮沒在曆史的浪潮之中。


    隻是,這世間之人又怎會知曉,蒼羽蕁自始至終都一直執掌著佞月殿,至少,她的分身一直都在執掌著這座坐鎮一方的龐然大物。


    當年,天賦近乎媲美於第一女皇歐陽雨曦的佞月殿主蒼羽蕁因一男子而落下重傷,導致七情離體輪迴,最終雖死裏逃生,卻依舊免不了境界的隕墮。而七情化身實力孱弱,為避免其被他人所弑,累得自己平白再損了修為,蒼羽蕁隻好在佞月殿的危難之際選擇“失蹤”,分出六欲,賦予其水之屬性,係於這三大分身之上。


    作為蒼羽蕁最強分身的羽,或許從未真正感受到這三體聯係所帶來的好處,但卻是不可否認,那好處是真實存在的,並且將水利萬物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簡言之,隻要三體共存於這偌大的天地,擁有水屬性的六欲分身不死,那麽,羽與七情化身的蕭若雪便可近乎不死不滅。而若三體共存於方圓百裏之內,那羽與蕭若雪更甚至連半分傷痕都不會落下。


    “你,究竟是誰?!”


    隨著音落,一聲刺耳的破空聲便是陡然自這元精寶地之中響徹而起。也是在這破空聲響起的霎那,一道宛若紫月般的刃光便是疾現而出,高速旋轉,朝著其前方的塗山九歌怒然切割而去。


    蒼羽蕁一分為三的秘辛,就算是佞月殿重臣都未曾知曉,而身份神秘,且與自己素昧平生的塗山九歌卻是一語道破,這無疑是讓得羽細思極恐。此時此刻,她對於眼前的塗山九歌無疑是怕極了,隻想全力將這女人恪殺,以消除這隱在威脅。


    “也好,適度展露猙獰,壓一壓你們那些所謂的傲骨,日後,他也好過些。”


    麵對著勢如破竹的月刃,塗山九歌竟還不急不緩,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旋即,紫光月刃唿嘯而至,氣流瞬間狂放而開!可就在這時。塗山九歌的身影卻是在頃刻間詭異地消失不見,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在光刃的衝擊下,霎時湮滅殆盡。同時,造出的一陣陣浪潮般的風浪,讓得這四周塵土飛揚。


    羽目光淡漠,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那一片朦朧,仿佛這一切在她眼中都顯得極為常見。然而,下一刻出現在眼前的一幕,則是讓得她花容變色。隻見得朦朧之中赤光湧動,頃刻便是釋放出諸多火球,摧枯拉朽般,將那一片朦朧陡然撕裂開來。烈焰劃破空氣,帶起那響徹天地的厲嘯,裹挾著熾熱的勁風,散射而落,宛若一場火之流星雨,絢麗而危險。


    麵對著此等從未有過的失手,羽略微震撼了片刻,同時也是迅速抬起右手,隨著掌心的紫光閃爍,一把修長的暗色鐮刀便是赫然浮現而出。在鐮刀出現的霎那,羽便是將之宛若風車般,高速地旋轉起來,在身前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淡紫色屏障。


    無數火球唿嘯而落,剛及黑鐮之前,便是被斬落的紫芒陡然撕裂開來。但同樣的,火球爆裂所帶來的高溫,也是讓得鐮刀迅速變得滾燙起來,熏人的熱氣撲麵,令得羽白皙的前額逐漸滲出豆大的汗珠,她的眼神也是隨之開始變得迷離。


    同一時間,塗山九歌似乎也是抓住了這一空隙,身形射出,宛若那撲向獵物的野獸,身後五尾裹挾著雄渾強悍的妖力,如同赤鞭般橫掃而過。


    “嗤啦——”


    空氣碎裂,破空聲陡然響起。


    而羽也果真不是泛泛之輩,在耳邊異動響起的霎那,她那原本迷離的眼神竟是陡然變得明亮起來。旋即,其手中黑鐮轉動,一道道紫月般的刃光頃刻釋放而出,同時,在她身前更有數百道相同的刃光盤旋,在暴發出雷鳴般唿嘯的霎那,陡然暴掠而出。


    天階六品武學,幻舞之刃!


    隻見那漫天飛舞的紫色光刃絢麗奪目,鋪天蓋地,宛若牢籠般將塗山九歌囚禁在內。然而,就在光刃迅速收攏的霎那,塗山九歌身後的五尾就宛若五柄赤色利劍,淩厲的鋒芒在頃刻間釋放而出,如同赤龍般穿梭而去,氣勢洶湧地狠狠撞擊在光刃之上。


    隻見得此二者一經碰撞,一股無與倫比的巨大衝擊波便是出現在了半空之中,暗赤色的光環以兩股能量碰撞為中心頃刻綻放開來,這方圓近數十裏的地方更是在一刹那完全變得斑斕。盡管這能量的爆發與歐陽汐歇息處還相距甚遠,但那恐怖的震懾力還是讓得後者陡然驚醒過來。


    可那又如何?歐陽汐不過是個新晉的六層次聖王,單單是麵對一個聖皇便十分勉強,更何況此時是妖帝與聖皇的對峙。她很焦急,想幫忙,但更多的,還是有心無力,能做的也不過是離大戰的爆發地更遠些,以免受到波及罷了。


    光刃湮滅了,而那五道如同火劍般的赤尾卻依舊勢如破竹地朝著羽暴衝而去,塗山九歌用事實證明了前者與她的差距,但是,五道赤尾終究沒有打到羽身上。


    就在赤尾迫近羽身前的霎那,隨著塗山九歌身影的再度消散,連同著她身後的五尾也是頃刻消失。而待她的本體再度出現時,卻已是閃至羽的身後,旋即,五尾搖曳,宛若一朵收攏的、浸染了鮮血的牡丹,將後者包裹在內。


    麵對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就算是羽也是驀然變色。此時此刻,她已是知曉自己與塗山九歌間那如同天塹般的差距,可縱使麵臨著這近乎已是絕境的情況,她卻是依舊沒有想過要放棄頑抗,因為,佞月殿還需要她!然而,就在她手中黑鐮綻放紫芒的那一刹那,塗山九歌那溫潤雪白的玉指也已來到她的眉心之前,指尖赤光湧動,隨後,便是宛若一抹赤流般迅速地一點而過。


    一時間,黑鐮之上,紫芒渙散,同時,羽的那對似水紫眸也是瞬間變得空洞,一幕又一幕陌生卻又極為真實的場景便如同電影放映般在其瞳孔之中不斷倒映而出。


    “現在,明白了嗎?我的計劃,到最後隻會對他,對你們都好。雖然危險,但最後不僅是他,就連他身邊的人也不會死。”


    塗山九歌空靈悅耳的聲音再度響起,換來的是羽那渾渾噩噩的木訥點頭與緩緩離開的背影。而這時,歐陽汐緩緩而來,駐足在塗山九歌身後,目光極為複雜,甚至可以說悲憫。


    “那,他身邊的人,包不包括你?”


    忽的在身後響起的聲音,讓得塗山九歌嬌軀微微顫抖,似水般的眼波泛動著,丹唇皓齒間,仿佛在喃喃著,“是啊!包括我嗎?沒有我的,從來就沒有”之類的話,隻是此時,似乎所有人都將這些置若罔聞,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她們彼此間的沉默所吞噬。


    ……


    此時,地獄拍賣場中。


    人潮洶湧的會場,此刻卻是陷入到一種寂靜之中,顯得尤為詭異。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滿是震撼的目光死死地往擂台上望去,仿佛不想放棄那上邊的分毫細節。


    隻見得那擂台之上,兩道身影猛地交錯而過,棍劍交碰間,金鐵之音伴隨著點點火花的綻放而突兀響起。同時,一層層風浪也是在這霎那間被頃刻造出,卷起四周塵土,朦朧整片視野。


    然而,視野的受阻可阻擋不了那比鬥二者的愈戰愈烈,以致最後更是纏鬥在了一起。一時間,劍棍勢若雷霆般交錯往來,一股股玄氣不斷席卷而開,倒也是顯得頗為激烈,看得諸多武者心驚肉跳。


    過了許久,巨劍橫擋身前,在一聲悶響聲中,黑鷲擋下了唐月馨那如白蟒般迅猛點來的長棍,縱使攻擊看似重速少力,但當劍棍交接的霎那,一股仿佛排山倒海般的,充滿攻擊性的勁力卻是驟然自棍頭釋放開來。


    在這等攻擊之下,黑鷲嘴角一抖,巨劍上傳來的強大勁力讓得他趔趄著退了幾步,流淌金光的劍身上,長棍刺擊處,金光破碎,多出了一個細小的凹陷。


    “媽的,真強!”穩下步伐,黑鷲心中暗自驚歎了聲,望著眼前正以淡漠的目光與自己對視的唐月馨,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眼中戰意大濃。


    腳掌猛然一踏擂台,身形便是頃刻暴衝而出,身後頓時帶起一片塵土飛揚。望著再度攻來的黑鷲,唐月馨眉尖輕揚,再度提起手中的長棍,那上麵,一股似水般溫潤的藍光湧現而出,愈加濃鬱。


    然而,就在黑鷲手中巨劍帶起一陣尖銳破風,宛若金色巨尺般怒拍而下時,唐月馨手中的長棍卻是瞬間化為齏粉。


    “怎麽迴事?!”


    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算是問占上風的唐月馨也是麵色微變,顯然即使是她,挨了這等程度的一擊,也絕不好受。可為什麽…為什麽她的長棍會在這個時候破損?在緊貼黑鷲身子的一次迅速躲閃時,一個偶然間,唐月馨瞥見了那黑色劍身上細小的凹陷。對了,是長棍的不堪重荷!此時此刻,她終於發現了這一點。


    這世間,沒有什麽東西是無堅不摧的,縱使是靈寶、聖器,乃至神器都有其一定的承受限度,更何況,唐月馨拿在手中的長棍僅僅隻是凡鐵而已,能在雙方疾風驟雨般的攻守交錯中承受這麽久,這無疑已是奇跡。


    難怪…難怪黑鷲在早前那般劣勢之下還敢主動攻來,這明顯少不了他看穿這一點,想要出其不意,一招必殺的因素在內。這家夥,可真能忍!然而,忍得了又怎樣?熟悉唐月馨的人可是最害怕這個女人沒了武器,那種狀態下的她,近戰起來可是十分恐怖的。


    唐月馨心思百轉,手中動作更是不慢,在黑鷲手中巨劍暴刺而至之時,這個女人竟是瞬間抬起右手,看似軟綿綿的緩緩拍去,卻是在玉手貼靠的霎那,那股柔力驟然便充滿了攻擊性,自掌心處席卷而出。


    恐怖勁力襲來,讓得黑鷲的身子在一刹那間後仰,再度趔趄著後退了許多步,此時,就連他手中的巨劍都是脫手而出。同時,唐月馨再度欺身而上,一雙白皙的素手準確無誤地鉗製住黑鷲那粗壯的雙腕,身姿弓起,一對修長的美腿頃刻蹬出,一股巧力傳出,直接將唐月馨送到其身後的數十步開外,而黑鷲則是被整個送上半空。


    就在黑鷲在空中倒飛的霎那,唐月馨身形再度射出,在距離黑鷲尚有一米左右距離時猛地頓住,極動與極靜之間,完美轉化,卻是絲毫未讓人覺得有半分突兀之感。


    “來了,纏絲百段擊!”蕭玄音眼前頓時便是一亮。


    “我擦!腰眼發涼啊!”原本還腦袋微微有些發沉的蕭玄斕,此時卻是意外地清醒,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個那微微發涼的腰眼,似乎是想起了幼時被此招支配的恐懼。


    蛇形武魂,迅猛一類武道凝化而成,擁有此類武魂的武者,不僅擁有長蛇捕獵時那勢若雷霆般的出擊,更是擁有巨蛇纏樹那延綿不斷的可怕續航力。纏絲淩殺擊,是蛇形武魂武者多多少少都能掌握的,極為普通卻暴發力極強的武學。而唐月馨的之所以叫纏絲百段擊,還是因為她此時還隻能連續擊打百次,做不到長蛇繞物般不死不休,然而,百段,在對付同等境界武者的情況下,已然足夠。


    隻見得唐月馨借力纏上黑鷲那如同鐵塔般的身軀,身影至其身後,一記鞭腿湧動溫潤水光,宛若藍色銅棍般淩厲地橫掃而過,隨著一聲悶響的響起,便是狠狠地落在黑鷲的腰眼之上,帶起他整個身子頃刻倒射而出。旋即,唐月馨又是順接著轟出一拳,破空而去,隨著一陣音爆的響起,黑鷲口中一口鮮血噴薄,身影疊下半空。


    同一時間,唐月馨身影頃刻消失,在留下一抹殘影之後,再度出現。而此時的她,已是閃至黑鷲下墜的身軀之下,長腿一提,直接將黑鷲送上更高的空中。纏絲淩殺擊,每招一重勝一重,而擁有水之曼陀羅武魂的唐月馨,無疑是更能將此特性詮釋得更為淋漓盡致。不斷席卷的海浪,可是重疊怒吼的啊!


    由於唐月馨的速度極快,場下的諸多武者之中,除了那些修為極高者,其他人眼中,大多都是倒飛在半空的黑鷲在一抹流光的包圍之下,宛若一片被狂風席卷的柳葉,飄零於半空之中,卻是始終做不到墜落。


    看著這一幕的武者,雖是坐於距離戰場近十米的半空之下,卻似乎感同身受般,死死地將手捂在自個的腰眼處,眼神之中無疑是充滿了恐懼。一些老一點的武者似乎還發出“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現在的年輕人啊!”之類的話,隻不過,此時卻是無人注意。


    隨著那第一百段擊打的銜接而下,黑鷲應聲而落,擂台之上再度卷起一片濁霧。片刻過後,唐月馨的身影也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隻不過,與之前不同,她的麵色已是微微有些發白,甚至嘴角還滲出了幾分血跡。顯然此時的她,在沒有巔峰的狀態下,維係纏絲百段擊也是極為困難。


    “你,走吧!”


    唐月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得黑鷲的身軀微微地顫了顫,抬起頭,滿眼困惑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唐月馨縱使微微有些透支,但縱使如此,此時要殺他也是輕而易舉,為何會…然而,就算心有不解,黑鷲還是連滾帶爬地迅速離開了地獄拍賣場。


    “就這麽放他走了?”


    不知是誰,忽然地便是發出一聲驚疑。也正是這聲驚疑,引起了全場的嘩然。


    麵對眼前這種場麵,唐月馨迴以一笑,這種情況,她早已見多了,為什麽人們就不仔細迴想一下,她到底有沒有布毒呢?她姓唐、姓唐啊!還有就是,黑鷲是餌,不吊長線,又如何釣大魚?


    ……


    元獄大峽穀。


    一名豔美女子手中攥著一對破損的斑斕凱翼,在其腳下,一具女屍身上布滿血洞,麵上爬滿毒瘡,死相極為淒慘。隨後,在女子的身畔,一道刃光帶起漫天鮮血與一個頭顱。


    金富貴在解決蟾靈子以後,手中判官筆再度釋放金芒,往著那窺視銅鏡暴刺而去,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起,一個價值不菲的靈寶頃刻便支離破碎。


    ……


    此時,元精寶地外部邊緣,夜幕迫近,峽穀裏蕭索的晚風無疑最為寒人。隻見得兩男一女圍坐在篝火旁邊,搖曳的火光將他們三人那極好的皮囊應召得更為明亮。


    “怎麽迴事?蟾靈子他們是廢物嗎?怎麽這麽久一點消息還沒傳來?”


    此時一道賦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傳開,不耐的語氣中,透現著聲音主人此時心頭的煩躁。


    “閉嘴!黑鷲還沒死,就算此時沒消息又如何?等晚上黑鷲迴來了,問他便知。”


    原本,那男子還想再說些什麽,可一道清悅的女聲喝下,便是讓得他乖乖閉嘴,就連另外一名男子也是微微縮了縮脖子。顯然,這道聲音雖說甜美,但無疑卻是在三人中有著極強的威懾力。


    “我出去看看。”


    旋即,其中唯一的那名女子落下一聲,便隻身走出元精寶地,望著不遠處夜空上逐漸出現的月亮,她的美目微微波動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神鱗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琉璃玄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琉璃玄心並收藏神鱗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