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在不知覺間悄然流過,原本初露山頭的金輝如今已是高懸九天,綻放著自己的光芒,肆意地炙烤著大地。


    炎峰,本就是火氣充裕之地,經此炙烤,令得原本緩緩升空的熱氣愈發變得滾燙,甚至連人的視線,都被生生扭曲得略微淩亂...


    此時,嶙峋的怪石之後,少年與少女躡手躡腳地,輕輕挪動著身形。


    他們屏著氣,生怕一個不小心,便驚動了不遠處那兩條正酣睡著的妖蟒。


    怎料,“嗒啪”一聲,蕭晴踩碎了腳下的細石,突然的響動令得蕭玄斕驀然一驚,心頭冷汗直冒,微微迴首,瞳孔驟然一凝。


    身後,玄鐵妖蟒直著身子,就如蒼天古樹般挺拔。它蛇信吞吐,獠牙森森,冷冽的金色蛇眸深處更有嗜血的味道。


    忽而,妖蟒甩動銀尾,但見那數米長的蛇尾上銀鱗閃爍,如同軟鞭般切割著空氣,勁風如同狂暴的野獸,嘶吼肆虐。


    “閃開!”


    蕭晴眼疾手快,當即推開蕭玄斕,麵對著那迅速劈來的蛇尾,蕭晴也是不敢大意,就在勁風劃過麵龐的瞬間,她疾身閃過,騰空而起。


    嗡!


    一聲轟鳴如同驚雷響動,原本堅固的岩石地表頓時龜裂,甚至連整個炎峰,都是輕微地抖了抖。一道道深邃的溝壑如同蜘蛛網般蔓延開來,直至到了蕭玄斕腳下方才停歇而下。


    而地表的劇烈振動也總算使得蕭玄斕猛然迴神,旋即,他瞥了眼不遠處的妖蟒。黑眸與蛇眸對碰的瞬間,一股發自內心的朔骨寒意直衝腦門,不由令他冷汗涔涔。


    “喝呀!”


    下意識地,蕭玄斕驚喝一聲,迅速後跳,動如脫兔,不刻,便與那妖蟒再度拉開了十幾步的距離。


    隨後,蕭玄斕抬眸看了淩空的蕭晴,心下不由鬆了口氣,但那點兒微末的輕鬆終究在片刻後化作了濃鬱的擔憂。


    天府三境,各有不同:凝物成玄府,化氣做靈府,聚神化天府。


    初會聚神之意的天府境強者雖說能夠淩空而行,但初會終不是感悟,唯有真正感悟聚神之意踏入玄嬰之境方才能坐到長久的淩空。


    而蕭晴雖說現下是天府境大乘巔峰,距那玄嬰境不過是一步之遙,但縱使一步,卻也是雲泥之別。


    她的麵色已是蒼白,隻怕不久便無法維持淩空,而一經落地,這蟄伏的妖蟒隻怕是要突襲而來,將他們一並吞入腹中。


    而若隻是一條,倒也不怕,蕭玄斕和蕭晴拚死確是可以逃離此處。


    怕隻怕另一條妖蟒會被驚醒,那到時,他們姐弟倆的命怕都是得折在這裏了...


    “罷了,拚了!”


    許是那泥丸宮愈發地疼痛,蕭晴已是麵無血色,她銀牙緊咬,指上納戒白光閃動,一條長鞭赫然在握。


    那長鞭倒也不凡,通體冰藍的鞭身銘刻著不少精神烙印,閃爍著奇特的光芒,而蕩漾著的微光也是森森發寒。


    就第一眼而言,這長鞭必是靈寶無疑,而且與唐閑那刀係靈寶不可同日而語,至少,是出自氣等四品鍛造師之手。


    要換在平時,蕭玄斕必是得暗自讚歎咋舌於奇物商會的財力雄厚,可如今大敵當前,他顯然也就沒了這興趣。


    驀然,蕭晴丹田處璀璨光芒浮現,隨後,其體表更是滲發出似水般柔和的淡淡藍光,濕潤著周遭的空氣。


    是了,武者在踏入天府境時體內玄力會汲取細微的天地屬性,可借屬性之力克敵,乃至到了聖者之境初掌天地規則之力時,對於這一天地屬性規則的掌控亦是分外強橫。


    “臥槽!”看著蕭晴那暴漲的氣勢,蕭玄斕非但沒有半分喜色,更是苦澀一笑。


    “晴姐啊!晴姐,你這麽強勢的呂孩紙為何要汲取水元素啊?”蕭玄斕哭笑不得地搖著腦袋,心中多少有幾分無奈。


    也怪不得他會如此,水屬性偏於柔和,防禦或者輕微的治療倒還好,但攻擊的話,那可就費力不討好了。


    “嘶嘶嘶...”那妖蟒似乎也是察覺到蕭晴那暴漲的氣勢,蛇眸猩紅,嗜血味愈發濃鬱。


    猛然,它整個騰空而起,蛇口大張,幽綠色的涎液自口中噴薄而出,如同利箭般洞穿著空氣,朝蕭晴那處掠襲而去。


    “龍汲水!”


    蕭晴不敢疏忽,隨著心頭一聲輕喝,當是舞動長鞭,揚起一片濕潤的水汽,如同龍卷般攪動著半空煙雲。


    不刻,大片的水汽在蕭晴身前化作了數丈高的水幕,水幕中央亦似乎有著龍頭狀劇烈的漩渦,倒是像極了巨龍大張著血口,勢要吞噬萬物的模樣。


    但聞“滋滋”響動,一陣陣綠煙不斷在水幕與毒箭的交碰出騰起縈繞。


    而毒箭與水幕的對碰亦是激起了劇烈的能量波動,玄力蕩漾間,令人作嘔的腥臭氣味更是悄然彌漫整個炎峰。


    蕭玄斕下意識地再退開些,盡管戰場在半空之中,但那力量的餘波已是略有危及到他早前停留之地。


    如今的他還是太弱,這種層次的交鋒,單是力量的餘波便能輕易將他重傷。


    而待他再度抬眸眺望半空,目光中便是驟然閃過一抹錯愕。


    毒箭綠氣做以掩護,而全力一擊則是隱藏其中。這統領級妖蟒,竟是這般通了靈智麽?!


    蕭晴也是在那瞬間意識到這點,可卻已是不及,那妖蟒的蛇尾已是閃爍銀亮寒芒,將空氣撕裂,朝著那水幕重擊而落。


    但聞“嗡”的一聲,如同冬雷震震,能量的波動就如同風暴般呈弧形肆虐開來,唿嘯的勁風席卷著及其霸道的氣勁橫衝直撞,竟是生生將不遠處的第十峰削平了些。


    一時間,沙土飛揚,朦朧中,不遠處的第十峰似乎有著金光閃動,但卻無人注意。


    麵對著劇烈危機,蕭玄斕體內的神鱗開啟自主護主,絢麗的火炎當是自蕭玄斕皮膚滲發而出,隨後朝著四處迸射而去。


    而那火炎也是極為的霸道,將那力量餘波生生灼燒化去半數不說,還甚至將空間蒸發,霎時卷上那妖蟒的鱗片處。


    玄鐵妖蟒,身如玄鐵,那防禦力自是不可小覷。


    但誰知,那火炎竟是將那銀鱗融化開去,直接灼燒妖蟒的血肉。極致的高溫劃開皮膚,帶去的,是恐怖的毀滅力。


    一時間,妖蟒在火炎中死命掙紮,卻依舊撲不滅那奇異火炎,還落了個遍體鱗傷。


    而那妖蟒也非凡妖,竟懂斷尾求生。


    “嘶!!!”


    一聲淒厲嘶吼,妖蟒總算脫離了火炎,隻不過那模樣也是極為狼狽,它痛失一尾,淋漓的鮮血自斷尾處汩汩流出,染紅了下方的大片土地。


    而妖蟒狼狽,蕭玄斕也是不好過。


    神鱗的護主之力近乎抽空了他大半的精神力與玄力,此時的他隻怕是無力再戰了。


    至於蕭晴,由於早前水幕破裂,她被那蛇尾重擊到了小腹。倒射而出的身子也是在生生撞倒數棵樹後方才停滯而下,一口鮮血噴薄,她早已氣若懸絲。


    可蛇族睚眥必報,這妖蟒又怎會輕易放過這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而且,還有更糟的...


    另一條妖蟒,醒了!


    “奶奶的!”蕭玄斕啐了口唾沫,丹田處幽光縈繞,隨著體表光暈的滲發,氣勢也是陡然暴漲。


    本來,地玄境的武者在這兩條妖蟒麵前便如同螻蟻。


    卻不知為何?


    在蕭玄斕氣勢漲升之瞬,它們驀地便是駭然半刻。趁著這個空隙,蕭玄斕當是扶起昏死的蕭晴,腳底生風,疾身奔逃,身手如同靈猴般矯健,躥入炎峰的林間山路。


    見得蕭玄斕逃竄,妖蟒驟然大怒,早前那重傷的倒是沒去追趕,而那醒來的公蟒又怎的會讓那傷了它妻子的蕭玄斕遠遁?


    不刻,一道黑色的影子便躥入了林間...


    ……


    “老龍,剛剛謝謝了。”奔逃在林間的蕭玄斕以著微弱的精神力朝著精神空間裏的神龍輕聲道謝。


    早前蕭玄斕之所以能夠趁機遠遁,全靠那妖蟒的一刻駭然,而那駭然的源頭,便是蕭玄斕體內的神龍威壓。


    妖蟒,莫說是統領級,就算是帝王級,甚至是神獸,麵對龍係,它們的血脈終究會被死死地壓製。


    “找處山洞。”神龍緩緩開口,指示著蕭玄斕。


    聞言,蕭玄斕悄然地點了點下巴,隨後足尖輕點,朝著那樹林的更深處飛掠而去。


    ……


    偶有蒼鷹盤旋此處,長唳不絕,亂石的橫生造就了此處險要的地勢。而那傾瀉而落的瀑布和倒掛懸崖的枯鬆,這一切的一切,都將此處掩藏得極為安全。


    這倒也是應了句:“枯鬆倚絕壁,倒懸萬丈巔,飛瀑爭喧豗,轉石萬壑雷。”


    蕭玄斕尋得此處後,便讓蕭晴躺在略有些光滑的石塊上歇息,而自己則是在吞服一顆丹藥後,於一旁進入深度冥想。


    三紋清靈丹,四品丹藥,可破厄斬迷,通周身十二脈,令得武者的修練打破瓶頸,暢通無阻。但由於此丹隻對玄丹境以下武者有著明顯效益,故而位居四品之列。


    但縱其品階不高,依舊是價值不菲,能夠一次性拿出一小玉瓶的量,恐怕整個天都郡也就奇物商會做得到了。


    蕭玄斕盤腿而坐,雙眸緊閉,雙手於胸前結起修煉的印法。


    隨著丹藥在口中化開,精純的藥性當即化作了極為霸道的力量,如同野獸般狂暴地將淤塞在各處經脈的氣勁生生撕碎了去。


    那股疼痛,便如同萬蟲噬咬,令得蕭玄斕渾身滲出點點汗珠,麵色也是不甚好看。


    逐漸的,一道道筋脈於其體表逸散著淡淡的光暈,就如同一條條金色的小蛇一般。蕭玄斕體內的火鱗似乎也是發覺了異樣,當是卷起火龍卷,自丹田處朝著那各路打通的經脈滾湧而去。


    熱,十分的熱!


    那股令人難以忍受的熾熱無異於是折磨,但蕭玄斕不敢有絲毫的分心,緊咬著牙,將修煉進行到底。


    他深知,他此時如果不忍耐,那到時失去的不僅是突破的失敗,更是修為的破損...


    隨著時間的流逝,丹陽之火已是在蕭玄斕體內流轉四個周天,十二道經脈無一不被炙烤得通紅,丹藥化開的極致藥力,無一不被煉化成絲縷精純的能量,最終匯入那幽色氣海之中。


    隆!


    猛然間,蕭玄斕體內的氣海劇烈翻騰,就地拔起滔天的水龍卷,幽光四溢間,又有金光滲入,金與幽就如兩軍對壘,不斷地對撞,亦不斷地交融,令得蕭玄斕整個丹田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怕隻怕一個不小心,便是落了個丹田破碎的下場。


    “給我收起來!!!”


    蕭玄斕心頭暴喝,將體內殘存的所有力量凝聚於丹田處,如同巨手般不斷將丹田內那零零散散的幽光與金光壓縮,進而融合。


    他牙根緊咬,甚至將那嘴唇劃出了血跡,麵色蒼白而猙獰,似要與那體內的狂暴之力對峙到底。


    轟!


    又是一聲嗡鳴炸響。


    蕭玄斕體內的氣海又是歸於平靜,隻不過與早前又有著些許不同。


    但見那幽色的氣海深處此時又有著幾縷金光輕輕旋動,呈那氣旋之態,肆意地湧動著純罡之氣與驚人的吸噬力。


    蕭玄斕抬起雙眸,一抹紫金光芒悄然自瞳孔深處劃過,轉瞬即逝。而隨著其鼓起的衣袍重新貼迴身軀,他又將被體內排除的濁氣一口吐出,滿臉的倦色。


    旋即,他重新結好修煉手印,將那天地玄氣吸噬入體,而玄氣一經入體,便被經脈中滾湧著的純罡之氣洗刷成更為精純飽和的能量,如同細水長流般匯入丹田氣海。


    是了,這便是天玄境,即便與地玄境不過一字之差,但二者之間卻有著天壤之別。


    天玄境武者吸噬入體的玄氣更為精純,也更為飽和,不管是在力量方麵還是持久方麵,與地玄境武者,都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不刻,蕭玄斕起身,虎虎生風地打出了一套拳法,單是那隨意的幾拳,便是帶動了尖銳的破風音,拳意的狂暴不言而喻。


    逐漸的,蕭玄斕略有倦懶的麵色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而那抹笑意中,更多的則是慶幸。


    於修煉一途,他向來穩紮穩打,如若不是今日被逼入險境,他斷不會以丹藥之力生生將地玄境中期的修為拔高到天玄境。


    “該去,討債了...”


    聞見神龍一語,蕭玄斕的嘴角,勾起了抹殘忍的笑意。而在他的手中,亦出現了把席卷紫雷的銀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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