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傾撒而落,銀色的月華就宛若懸掛在那天邊的銀色布練。但見這靜謐的夜空之上,眾星捧月。熠熠星輝照亮了寂寥無人的後山,偶有微風徐來,帶動枝葉窸窣作響。


    柔軟土地之上,蕭玄斕惶恐著麵色轉醒。渾身的衣物都十分幹燥,根本不像是進入過河流的樣子。就好像....蕭玄斕是做了個十分真實的夢一般。可是,他手裏攥著的紅色鱗片卻是在時刻提醒著他,早前所發生的一切,無不是真實的。


    “該走了。”蕭玄斕揉了揉沉昏的腦袋,拍拍褲子起身。剛欲抬腳,還不忘將手中的鱗片藏進懷裏,看著藏嚴實了再走。有道是,匹夫無罪,但懷璧其罪。他心下暗暗尋思著,這奇怪的鱗片既然被神龍說是機緣,那必有它的玄妙所在,還是少些人知曉為好。


    ……


    蕭辰手中攥緊一片藍鱗,立在那略顯破損的木門之前。迴眸,深深地看著這生活多年的處所,眼底多少還是有些莫名的情感在波動。平日裏,與酒為友,從不曾對這個家有過多少的關心,如今真要走了,心裏竟不自覺地生出些不舍來。


    緩緩地,蕭辰走近那還未收拾的木桌前。看著那淩亂的酒壇,不由得輕吐出口濁氣。旋即取出卷軸放於桌上,便不再留戀地轉身離去...


    夜深了,皎月朦朧著隱匿在雲霧之中。晚風徐來,帶給蕭玄斕一絲悚然。隻見他摸了摸鼻子,顫了顫身子。躡手躡腳地,緩緩推開那半遮半掩的木門,生怕弄出什麽聲響,擾了父親和妹妹的清夢。


    “嗚嗚嗚....”可真到了門前,細微的抽泣聲卻令他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目光微微一凝,順著哭聲去到了蕭辰平日裏喝酒的地方。腦海裏也不多想,當即推門而入。


    隻見那蕭若雪抱著雙腿,蹲坐在不遠處的牆角處。這哭聲的來源,便是她。但見她那銀色的長發披散著落在膝蓋上,清麗的小臉布滿了晶瑩的淚珠,甚至連嬌軀都在微微顫動。


    這可把蕭玄斕給心疼壞了,忙是幫妹妹擦了擦淚水,噓寒問暖著。“小雪,怎麽了你,誰欺負你了?”說著說著,蕭玄斕眼神憤然,同時還不忘挽起兩邊的袖子。


    “哥...哥哥,爹...爹他走了!”蕭若雪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說著說著,哭得更大聲了。


    霎那間,蕭玄斕不知該怎麽去安慰妹妹,因為此時他心裏也很亂。如果說,之前蕭辰的頹廢令他無奈和失望。那麽如今,蕭辰的離去對他而言更是晴天霹靂。一時間,他的腦海和內心無不被攪成一團亂麻。


    他父親,終究連他和妹妹...都厭煩了嗎?


    蕭玄斕扶著桌角,努力地不讓自己由於驚駭而站不穩腳跟。他雙手微微顫動,不小心將酒壇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聲總算令他的雜亂堵塞的腦海有了些許通透,同時也讓他看到了蕭辰留下的卷軸....


    “玄斕,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走了。很抱歉,在你母親離去的這些年,我沒有盡到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我記得,你曾抱怨我宿醉頹廢,說我忘了你母親的仇。現在父親告訴你,我沒有忘。酒,隻是在麻痹我的傷痛。來到這兒,是因為有些東西必須我親自去守護。而在昨天,我想我不用再守護了。兒子,你獲得的是莫大的機緣,善用它,你將淩駕天地之上,而你我也將會有再見之日。待那一天到來,事關你母親的一切,我都會悉數告知於你。父,蕭辰書。”


    攥著手中卷軸,蕭玄斕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不覺間,淚水朦朧了雙目。多年來,他多少次以為父親早已不是當年的父親,母親的死早已令他失去了靈魂。可如今,他知道,他錯得很徹底。父親依舊是那個父親,他隻是在等,等待那個複仇的時機。如今,時機到了。曾令整個靈域驚豔的帝凰至尊再度出世,這以後,不知又會卷動何等風雲?


    ……


    依舊是那處後山,蕭玄斕在太陽初升之際便又獨自到此。隻不過此次,他不再是毫無武學路數地朝著木樁拳掌交加。他父親,在臨走前終於留下一卷武學給他了!


    天下武學普遍劃分為九品三乘。七八九品為下乘,四五六品為中乘,一二三品為上乘。而在一品武學之上的,也便就是蕭玄斕小時候在宗派內見到過的玄武學。再往上,他就不得而知了。當然,這也不是如今他得去了解的。


    落英掌,六品中乘武學。掌法六路,柔中帶剛而剛柔並濟。一掌輕轟而出,勁道宛若落英繽紛,漫天灑落。六路既成,堪比五品武學。


    看著手中的武學,蕭玄斕滿臉都是驚喜與興奮。他不曾想父親竟會早早地便傳他如此高深的武學。要知道,如今的蕭玄斕不過才修煉兩年有餘。雖說境界已然到了鍛體境四重,倒也算是修煉神速。但是要在如今這種境界便修習中乘武學,到底還是過早了些。


    嘭!咚!嘭!


    隨著蕭玄斕的手起掌落,澈蕩的掌風當即唿嘯而出。但見那道道勁力無不如同落英繽紛一般,四散而下,朝著那木樁輕轟而至。不過片刻,蕭玄斕又運息調神,轉變掌路。隻見那漫天掌影呈弧狀籠罩木樁,而後如大雨飄落般轟擊而至。


    隨著那一次又一次地出掌和收掌,蕭玄斕的動作變得愈發熟練連貫,而那力道更是詭譎多變。時而柔韌,時而剛強,時而先柔後剛,時而又先剛後柔。掌風朝著四處肆意地唿嘯,但見那木樁搖搖欲墜,甚至連亂石都被打得凹陷,連綠竹都被壓下了枝幹...


    “唿....”又是一次暢快淋漓的修煉,在汗水再度浸濕後背之時,蕭玄斕輕吐了口濁氣,收掌而立。這是他的準則,修煉在勤,但也要講究個度與方法。莫要由於急一時之急,而斷了修煉之途。


    此時,正好微風徐來。樹木枝葉搖曳,土地的花草亦是隨之擺動。蕭玄斕滿是愜意地合攏雙眸,張開雙臂,細細感知著天地自然的靜謐安詳與美好。


    霎那間,他丹田處的元氣滾動翻騰起來。仿佛有股神力,進入到他五髒六腑裏邊。不過片刻以後,經脈骨骼裏的痛癢則是令其陡然睜開了雙眸,麵色鐵青地扭動著身軀。蕭玄斕感知到好似有什麽東西要從他的骨骼裏衝破而出一般,他的皮膚甚至如同蛇皮般蛻落,露出近似於木石般堅硬的血肉。


    “終於...到這一步了嗎?”冷汗自蕭玄斕額間滲出。隻見他倔強地咬著唇,絲毫未有半分叫嚷。那副死磕的樣態,任誰看了,都會心疼的吧!


    “唔...嘶....”汗水,再一次浸濕了蕭玄斕全身,而他渾身的骨骼也總算有了被玄氣之流穿破的跡象。隨著痛癢的愈發濃烈,蕭玄斕的目光便愈發滾動火熱,蒼白的麵色甚至還勉強地扯出抹幽幽的笑意。


    終於,他的骨骼被玄氣衝破,又在玄力種子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痛癢感如同卷動的海浪般,層層疊疊地席卷著蕭玄斕全身上下。而他的丹田亦是變得金光璀璨,原本飄渺朦朧的元氣海麵之上,如今仿佛渡上了層薄薄的金紗,平添了幾分高貴與神秘。


    蕭玄斕不知自己是如何昏睡過去的,隻知道待他轉醒之時,渾身冷汗淋漓。而就在唿吸吐納之間,天地玄氣仿佛受到牽引般流入了他的血液經脈之中,不斷充盈著他那平靜的丹田。


    喜色湧上雙眸,他知道,那不是夢。他真的經曆了破骨噬玄,進而突破鍛體四重,步入那真正的修煉門檻——鍛體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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