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見到江淮和雲千寧來還是很高興的,二人在慈寧殿略坐坐,皇帝便過來了。


    江淮有事找陛下,舅甥二人便單獨去偏殿,雲千寧坐在正廳裏陪著太後說話,懷裏還抱著雪團。


    “下毒的人可抓到了?”


    雲千寧搖搖頭,輕聲道:“江淮還在查。”


    “這些人真是膽大妄為,皇城腳下也敢做出這等殺頭的事。”


    太後微微憤怒,雲千寧抿嘴笑笑,沒有接話。


    皇城腳下又如何,在這森嚴的後宮裏,不也有人敢毒害太後和陛下嗎?


    郝思憐未必是真兇,郝家卻淪為這場陰謀下最無辜的人,不管郝家曾經對她做過什麽,在她看來,郝家都十分可憐。


    “太後娘娘,我想出去走走。”


    雲千寧輕揉著雪團,太後笑笑道:“去吧去吧,我讓流丹陪著你。”


    “是。”


    雲千寧起身輕福身,轉身跟著流丹出去了。


    待到她離開後,太後輕輕歎口氣,看著身旁伺候的流青,道:“這兩個孩子如今與哀家竟是生分了。”


    “娘娘想多了,江郡王迴迴進宮不都是先來慈寧殿?許是二人隻是怕……”


    流青停頓片刻,太後看向她笑道:“你這丫頭,如今還跟哀家賣起關子了?”


    “奴婢不敢。”流青跪下,太後扶她起來,道:“哀家何嚐不知之前一事讓他們二人心有餘悸?”


    “哀家處處提防,皇帝更是下重手,淮兒那孩子看重寧丫頭,寧丫頭心底不安,他自然要護她周全。”


    太後又沉沉歎口氣,就是因為知道她才無奈。


    做過的事不可迴轉,如今寧丫頭心裏也有提防,江淮則更是劃分君臣界限,淺淡親情關係。


    這幾日她想了很多,何嚐不是看清皇帝別有用心了?


    旁的不說,單說江淮……那可不就是他逼出去的嗎?


    雲千寧在禦花園裏轉著,眼珠輕轉,道:“流丹姑娘,請問冷宮在何處?”


    “姑娘想去冷宮?奴婢帶你過去。”


    雲千寧輕點頭,在路上流丹開口道:“姑娘好些時日不進宮,太後娘娘思念得緊。”


    “一直關心你的身子,如今見姑娘痊愈了,想來娘娘心裏也高興的很。”


    “勞煩太後娘娘記掛了。”


    雲千寧十分客套的應答,流丹有些意外,此番再見到雲姑娘,總感覺她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流丹沒再說話,雲千寧也靜靜地跟著,二人默默的走路,除去腳步聲便是清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前麵就到了。”


    流丹指著角落裏一處不起眼的大門,雲千寧點點頭,道:“此處破敗荒涼,若不看別處,的確很難讓人想象得到此處竟也是宮內。”


    “此處關押的多半是德行有失犯下重罪的後妃,牆倒眾人推,自是無人會來看望,時間久了,此處除卻宮人,再也沒有其他人來。”


    “便是有那麽幾個位高權重的人,也不過是來譏諷往日仇敵的,自然便荒涼了。”


    雲千寧輕應一聲,道:“既是皇家,無論何地都不該有此淒涼的感覺,去幫我尋些工具來吧。”


    “及春,你跟著一起去。”


    流丹一愣,雲千寧笑道:“流丹姑娘不必擔憂,千路在此,我不會出事的。“


    “是。”


    畢竟是主子吩咐,流丹隻能照做。


    等到二人離開後,雲千寧便千路在門外等著她,她獨自進了冷宮。


    冷宮裏的人很多,而且也沒有人看管,因為她們不會跑,跑出去了又能怎麽樣?衝撞貴人隻會自取其辱。


    而她們也會覺得沒有臉麵,索性就蜷縮在這冷宮裏,自生自滅。


    “郝妃。”


    雲千寧在一堆人的注視中找到了郝思憐,她正站在樹下不知在看著什麽。


    聽到有人喊,她便迴過頭,隻當做是往日哪個結仇的嬪妃又來落井下石,沒想到一迴頭看到的竟是雲千寧。


    “怎麽?你也來看我的笑話?”


    郝思憐冷笑,自己的仇人還真是多啊。


    “不是。”雲千寧搖搖頭,走過去看著她,她是這冷宮裏唯一幹淨的人了。


    郝思憐輕哼一聲,又問道:“那你是來做什麽的?”


    “夜蘭香真是你的嗎?皇帝的毒也是你下的?”


    雲千寧直接表明自己來此的目的,郝思憐深吐口氣,道:“聖旨上不是寫的清清楚楚?我郝家更是因此跌入深淵,怎麽?難道你覺得皇帝會騙人嗎?”


    “我不覺得你可以做出來如此縝密的下毒,也不會真的蠢到把夜蘭香放在自己身邊。”


    雖然郝思憐飛揚跋扈、手段狠辣可她都是仗著皇帝恩典才會恃寵生嬌。


    郝思憐如此,郝家更是如此。


    他們心底並不善良,也絕非好人,但雲千寧總覺得在七冥散這件事上,他們是被冤枉的。


    郝思憐聞言有些苦笑,望著遠處的天宮的,怔怔道:“那又怎麽樣?有誰會在乎真相?”


    “我以為皇帝愛我,可最後連這種滿門抄斬的大罪都不給我辯解的機會。”


    “是,衛家做下種種錯事,仗著我得寵便罔顧國法。我也曾經仗勢欺壓皇妃,可若不是他的縱容默許,我們又怎麽會行差踏錯?”


    雲千寧看著她,郝思憐的眼底氤氳著無限悲傷。


    “我死有餘辜,可衛家也有無辜的人啊。還有我的洙兒和玉樂……他們可是陛下的孩子!”


    “他那麽狠心,把洙兒趕到邊陲永不得迴京。玉樂沒被處罰,可我也想得到,南隋此番迴去,少不要帶走一位公主。”


    雲千寧聽到這些還是意外的,她沒想到皇帝竟然連自己的兒女都未曾放過。


    她正想著,郝思憐轉身猛地跪下,抓著雲千寧的手,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樂兒吧,南隋路遠山高,樂兒……不能嫁啊。”


    “如此大事,我又怎麽做得了主?”


    雲千寧皺著眉頭,郝思憐死命的磕著頭,全無形象尊嚴。


    “我知道此事是為難,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除了你所有來的人都是想辱我欺我,我知道我做過很多錯事,可樂兒還小,她真的還小啊。”


    “我不求她仍舊富貴,隻求她能安穩平安度過一生……”


    郝思憐還是不斷的磕頭,頭上鮮血染紅一片地,雲千寧承認,她心軟了。


    “我盡量想辦法,既然那盆夜蘭香不是你的,那是誰給你的?”


    郝思憐眼中帶著希望,再也不吞吞吐吐,道:“是盛嬪。”


    “可我太知道她了,盛嬪根本做不出來那種事。隻怕有人要容不得她了,下一個遭殃的就是她。”


    盛嬪和郝思憐畢竟同在一屋簷下那麽久,怎麽會不了解。


    雲千寧輕點頭,看著她沾滿灰塵的血額頭,從腰間荷包裏拿出一包止血藥,道:“玉樂公主的事我會盡力為之,但我也不保證一定可以做到你的期願。”


    “我明白,聽天由命吧。”


    郝思憐在冷宮這些日子早已想清楚了很多,雲千寧是現在唯一肯幫她的人,也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做過太多錯事,落得如此下場罪有應得,可她的樂兒不該如此,但她現在也能做這些了。


    雲千寧告別郝思憐出了冷宮,千路護送她離開,走至一半流丹和及春帶著幾樣工具迴來,雲千寧隻以難受為借口,往迴走了。


    她其實還想去盛嬪處問上一二,但她覺得這些消息還是先跟江淮說一下比較好。


    況且玉樂的事她既然答應下來了,那也要做才是。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問清楚玉樂的情況。


    雲千寧迴到慈寧殿,江淮已經和陛下談完事了。她本來就被無常蠱拖累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活蹦亂跳的。


    因病而虛弱的身子在走了這麽遠的路之後,臉色的確蒼白,腳步漂浮。


    “不舒服?那我們先迴去。”


    江淮信以為真,著急的想要帶她迴去。皇帝也準備派禦醫前去,江淮並沒有拒絕。


    二人上馬車出宮之後,雲千寧才把去冷宮的事告訴他。


    雲千寧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道:“我是不是不該答應她?”


    “沒有什麽該不該,你想應那便應,無妨。隻是這玉樂……”


    雲千寧疑惑,江淮解釋道:“郝家全門落罪,就連萬俟洙都未能幸免,直接發配邊陲了。”


    “萬俟洙還是皇子,雖不學無術,好吃喝玩樂,但也未作出過格之事,對皇位根本不感興趣,連他都被牽連,何況是一位公主?”


    “陛下沒處置她,恐怕是打算留下和親的。而且還未必是給南隋,若是去南隋倒也不算太差。”


    南隋依附大楚,對待和親而來的公主更是會奉若上賓,自然不會太差。


    雲千寧一愣,反問道:“不是南隋?那是……”


    “近期有打量兵器要送往西邊,自西疆滅後,西戎迅速壯大起來,接連蠶食西邊數個小國。如今勢力可不比西戎差,這也是為什麽南隋又送一位和親公主來的原因。”


    雲千寧似乎有些懂了,江淮繼續詳細解釋道:“目前大楚可用的武將少之又少,過去有榮臻、我父親還有不少將軍。”


    “而現下他們被打壓的打壓,避世的避世,都不敢讓自家羽翼太過豐滿,所以……軍中青黃不接。從別處調將而去,隻怕是拆東補西。”


    皇帝當初還是太子的時候,幾個皇子博弈,哪個皇子手裏不是有幾個軍中勢力?所以他登基後,十分忌憚武將,一直打壓。導致如今想要攻打野心勃勃的西戎,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陛下暫時應該沒有攻打西戎的打算,除非有合適的武將。”


    雲千寧明白了,既然不想打,那麽和親便是最好的辦法,至少能拖上個三五年。


    她歎口氣,這件事看來真的不太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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