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臻並不是獨自前來淮寧府,而是帶著大兒子榮衡,二人此刻正坐在前廳喝茶。


    雲千寧隻身去見他們,榮臻見到她顯然很高興,榮衡笑著打招唿。


    “寧寧,你身子如何了?可好些了?”榮衡開口關心,榮臻的目光也關切的追過來。


    雲千寧點點頭,坐到他對麵道:“已經好了。”


    “你秘寶的事情……”榮臻剛剛開口,便被打斷了。


    “父親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雲千寧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榮臻猶豫了片刻,開口卻是沒有直接迴答。


    “這次我來也有你祖母的意思,現下沒有人會阻止你迴家了。”


    雲千寧怔怔的看著他,眼中是難以說明的情緒。


    “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娘親?”


    榮臻神情一頓,眸中顯然有種異樣的情緒。


    榮衡輕笑著走過去,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道:“這是父親特意尋來的人參,年份奇佳,你之前受過傷,用來補氣養身最合適不過了。”


    雲千寧伸手推開它,搖搖頭,道:“謝謝,不過我並不缺藥材,你知道的,皇宮裏什麽奇珍藥材都有。”


    榮衡仍舊不氣惱,笑著說道:“這是父親的心意,與宮裏的自然不同。”


    雲千寧端起茶杯沒再說話,她這是跟江淮學的,江淮隻要遇到不想理的人,不想接的話,便都置之不理,以沉默對之。


    “父親,既然我們是來接迴三妹妹的,還是同郡王爺說一聲比較好。”榮衡開口,榮臻果然起身去往後院了。


    雲千寧覺得有些奇怪,怎麽父親看起來似乎很聽榮衡的話?


    “我不會跟你們迴去的。”


    雲千寧抿著唇,榮家的人在她看來都很奇怪,她才不要迴去。


    榮衡伸手撤了把椅子,寬椅是實木做的,十分沉重,在他手裏卻仿佛輕飄飄似的,一扯便扯過來了。


    “三妹妹年紀小,過往的好些事都不知道,我想付姨娘應該也沒有同你說過。”榮衡一片和善,雲千寧看向他,眼裏滿是疑惑。


    “付家謀逆,滿門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唯有付姨娘一人身為付家嫡係卻安然無恙,你可知是為什麽?”


    雲千寧睜著眼睛,搖搖頭,問道:“為什麽?”


    “因為父候用他無數軍功換她一命,不然榮家又怎能隻是小小伯爵府?”榮衡臉上始終帶著笑意,但因為離雲千寧離得近,給她造成不小的壓迫感。


    雲千寧聞言一愣,是這樣的嗎?


    “若非是父候,付姨娘此刻便隻是罪臣之女,身為奴籍便是生下你,你也是奴籍。即便靠著江淮,皇帝也不會下旨改迴你的身份。”


    “隻會讓你改頭換姓,以另一個身份留在江淮身邊。”


    雲千寧握緊了手中的帕子,此時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原來他父親是保護過母親的,可……


    “我娘,也是你的嫡母,關平伯爵府嫡女。明知父候為了另一個女人不管不顧,仍舊嫁過來了。”


    “她才是八抬大轎被父候迎娶進門的當家主母,新婚之夜父候隻顧陪著付姨娘冷落她,如此大辱,母親也從未計較,一直不曾為難付姨娘。”


    “送你娘離開京城的是祖母,不讓父候和你娘相見的也是祖母,但她老人家也是為了伯爵府好,你娘畢竟是罪臣之女,留在京城也隻會讓人指指點點。”


    “送出去……”


    “你不用說了。”雲千寧垂眸忽然開口,她手中的帕子已經被攥的變形,她深吸口氣,道:“我的確沒有恨他的理由。”


    “那你可以去收拾東西了。”榮衡笑的很是自信,雲千寧卻仍是搖頭。


    “即便如此,我也是不想迴去的。”


    雲千寧輕輕開口,榮衡皺眉問道:“為何?”


    “還需要理由嗎?我在這很開心啊。”雲千寧不解的看向他,見他仍是疑惑,便慢悠悠的解釋。


    “我娘隻是外室,我也沒有入族譜,我迴去隻會讓你們都不開心不是嗎?”


    雲千寧眼裏笑意真誠,莞爾又道:“既然都不開心,為什麽要讓我迴去呢?”


    榮衡抿唇打量著雲千寧。


    這姑娘看著笨傻,可這腦子轉得並不慢啊。


    “你在這,於情理世俗不容。我知道,你和江淮或許都不在乎名聲。你們二人兩情相悅,可你想過你娘嗎?”


    “難道你想日後別人提起來,都說是你娘教得不好,才會讓你不成親便住在夫家?”


    “他們自然不會說你什麽,可你娘的名聲,付家僅留的那絲許清白名聲,你也要盡數毀去不成?”


    榮衡字字珠璣,雲千寧已然招架不住了。


    “嗬。”


    江淮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榮臻齊琰都在。


    “榮大少爺如此口才心機,不去鴻臚寺真是可惜。”


    江淮大步走過來,站到榮衡麵前,淡淡的看著他。榮衡一笑,挑眉起身把椅子放迴去,換另一個地方坐了。


    齊琰坐在角落裏,似笑非笑的看著榮衡。


    他原本是不想來插手家事的,但聽說榮衡來了,他便也跟了過來。


    榮衡是京城世家公子哥裏最特殊的一個,齊琰與那麽多人都交好,唯獨同他不對付。


    榮衡平日裏瞧著對什麽事都不上心,永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但一旦有什麽事讓他上心了,那他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而他最常用的手段,便是攻心。


    江淮和雲千寧這兩個人,最不擅長的就是心計,倆人在這方麵都白的像一張紙。


    “去收拾東西吧。”榮臻開口,打破了屋子裏的沉默。


    江淮冷笑一聲,道:“你帶的走?”


    雲千寧垂首坐在椅子裏,腦中還滿是榮臻所說的話。付家如今唯一能被人稱讚的,就是家族禮教了。


    “三妹妹,我說的話你好好思量。”


    榮衡緩緩開口,江淮冷眼撇去,齊琰在角落裏幽幽的開口了。


    “小寧寧如今身份可不一樣了,外麵多少人把她當成花神降世?仙子下凡?付家的事既牽扯不到她,她又如何能牽扯付家的名聲?”


    “況且這麽多年,人人提起付柳,誰不是唏噓感歎,罵名?除了那些別有用心的,我還真沒聽到多少。”


    付柳當初才華名動京城,即便後來淪為外室,大多數人隻是感慨萬千,真正會得意洋洋的,也就是那些曾經被她耀眼光環壓下去的那些妒婦罷了。


    “當年榮家如何起勢的,需要我說出來嗎?小寧寧單純天真是好騙,可也別真當她無人可靠。”


    “有些話大可不必都說出來,都是要在京城混下去的,何必互相撕扯臉麵給難堪呢?”


    齊琰翹著腿,那姿態顯然也沒把榮臻放在眼裏。


    榮臻曾經功勞再多,也是比不上齊家的。


    齊家的國公府,那是永不降位,世世代代都是國公。滿京城裏,也挑不出來第二戶有此殊榮的了。


    便是江家的安遠侯位,三代以後也要降為伯爵府,更別提隻是伯爵府的榮家了。


    齊琰敢跟侯爺叫板,真沒有什麽可意外的。


    榮臻沉眸看向齊琰,齊琰隻是輕輕一笑,仍舊雲淡風輕的喝著茶。


    “我可以迴去。”


    雲千寧忽然開口,江淮立刻看向她,便是齊琰都斜眼望了過去。


    榮衡眉眼帶笑,而榮臻的臉色顯然是緩和不少。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雲千寧又開口,看向榮臻,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和江淮的婚期,你們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雲千寧不是傻子,在這個時候榮家為什麽會來人接她迴去?不是榮老太太良心發現,也不是榮臻愛女心切,而是因為她的空間秘寶。


    這是能帶來家族榮耀的,隻看外界的人如何尊重她便知道了。


    雲千寧知道自己早晚要迴去的,她不能連累江淮的名聲。與其等到她求著迴去,不如趁他們來求,便迴去了。


    “住滿兩年,你隨意。”雲千寧今年已經十五,再住兩年就已經十七,那時候成婚也不算晚,若是再久變成老姑娘了。


    江淮冷聲道:“一年。”


    二人誰也不肯讓步,雲千寧眼睛偷偷瞥了一眼齊琰,齊琰咳嗽一聲,清清嗓子。


    “若是兩年,那這兩年內你們不能禁錮小寧寧的自由。”


    “要不然就你們關她一年,一年裏她能去哪兒皆由你們決定,榮伯爺覺得哪個更好?”


    齊琰似笑非笑的看著榮臻,榮臻說到底隻是武夫,雖然氣勢強,但腦子不強。遇到齊琰這種一個心思十八個彎的,他也不好直接決定。


    “我們自是希望三妹妹能夠在家裏多住一段時間的,我們帶她迴去,是為了家人團聚,自是不會禁錮她。”


    榮衡思量片刻開口,齊琰勾唇,道:“好啊,那就這麽說定了。”“


    “明日一早,榮家來人大大方方的把她接迴去,今日隻怕是寒酸了些,恐委屈了我們的小寧寧。”


    榮衡起身,自是答應。父子二人如此,便離去了。


    “你……”江淮轉頭看向齊琰,齊琰連忙放下茶杯,趕緊開口解釋。


    “我這可是為了你們好。”


    齊琰水都沒喝一口,趁著江淮還沒發怒一嘟嚕的把自己的目的全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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