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宴想到三年前,他當時也算寵愛的一名妃子,和那戲班子的戲子暗度陳倉。


    抓住時,二人正好在苟合,一黑一白交織在一起。


    當日,他手持長劍,親手殺了那名嬪妃和整個戲班子。


    鮮血灑滿宮殿,至今為止,那處仍舊封存。


    整整三年,太後再沒有聽過心愛的戲曲,整個後宮無人敢路過那處,無人敢唱曲,更無人敢提起那個嬪妃的名諱。


    張承宴攥緊龍椅,不會的,白梧桐清透幹淨,靳峙又是他年少時便相識的朋友,又是他的心腹大臣,他們兩個斷然做不出這種事!


    太後輕咳一聲,“皇帝。”


    張承宴迴過神,壓住心中猜疑,勾起嘴角,“母後,兒臣心中擔憂昭嬪,多想了幾分。”


    “哀家也擔心,待到壽宴結束,若是時間還早,哀家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夜幕低垂。


    圓月高懸。


    皇宮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焰火騰空,照亮紅牆黃瓦。


    伴隨著最後一點煙花逝去,壽宴徹底結束。


    時間已晚,昭春殿關了門。


    張承宴並未去打擾,而是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迴到寢殿。


    他滿身酒氣,靠在榻上。


    王德才遞上醒酒茶,“皇上,您喝了再睡吧。”


    他沒有接,睜開眼,眼眸深邃黑沉,“王德才,你說今日靳峙是不是太關心昭嬪了?”


    “這……”王德才也看到了當時的場景,可他哪敢說真心話,“皇上,靳大人武功高強,又負責保護皇宮,他去救下昭嬪,也是理所當然。”


    “朕說的不是這個。”


    救人是正常,可那眼神正常嗎?


    他和靳峙相識多年,可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更別提還是在看一個女子。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出了戲班子那事,怪不得他會多想。


    當初那個嬪妃和那名戲子,也是這樣眉目傳情。


    張承宴頭痛欲裂,一把掀翻醒酒茶,“出去,朕要自己安靜安靜。”


    “是。”王德才趕忙退出,站在冷風中,止不住打哆嗦,嘴裏喃喃自語,“哎呦,這可麻煩咯。”


    ……


    昭春殿內。


    白梧桐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幹脆起身,點燃燭火,開始刺繡。


    隻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心暫時平靜下來。


    一個不小心,繡花針刺破手指,鮮血浸在雪白的布料上,仿佛是災禍的前兆。


    “不會有事的。”白梧桐咬著唇,靳峙隻是行自己的職責救下她而已,皇上定然不會懷疑他們的關係。


    況且她和靳峙本就沒有關係,更是什麽都沒做。


    “娘娘,您怎麽還沒休息?”嬋兒推開門,見她一身單衣,急忙取來披風,“娘娘,您可仔細著點,別著涼了,夜間最是冷了,就是有這地龍也不行。”


    “沒事,我這就睡了,嬋兒,你先出去吧。”


    嬋兒有些擔心,可也隻能退下,默默在外麵守著。她當時嚇傻了,根本沒注意到情況。


    一夜無眠。


    第二日。


    嬋兒早早起來,去禦膳房取早膳。


    昭嬪懷了孩子,什麽好的都緊著她來。


    走著走著,她察覺到不對,周圍那些宮女看她的眼神格外奇怪。


    以前有羨慕,有恭敬,如今卻帶著一點探究和幸災樂禍。


    嬋兒心神不寧,取了早膳,剛出門,便聽到旁邊兩個小宮女竊竊私語。


    “聽說昭嬪娘娘和那靳大人有首尾,昨日昭嬪娘娘遇刺,靳大人緊張得不行。”


    “宮裏這麽多娘娘都沒有懷孕,那昭嬪娘娘如此瘦弱,怎麽就她懷上了,我看呀,這孩子說不定都不是皇上的。”


    嬋兒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快步上前,狠狠一個耳光扇去,“住嘴!昭嬪娘娘的事情,豈是你一個奴婢能多嘴的!”


    “你們一個個在這裏嚼舌根,敗壞我們家娘娘的名聲,我看你們是想找死。我這就去告訴內務府的總管,將你們亂棍打死!”


    兩個宮女沒想到,竟然被正主的人給聽見了,嚇得抖如糠篩,急忙跪在地上。


    “嬋兒姐姐,我們……我們不是有意的,是現在宮裏的人都這麽說啊。”


    “是啊,嬋兒姐姐,不光我們說,別人也在說。”


    宮裏的人都在說?


    嬋兒渾身發冷,這話若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裏,可就麻煩了!


    她顧不得教訓這兩人,提著早膳飛快迴到昭春殿。


    “娘娘,娘娘,出事了!”


    芸香不滿的攔住她,“這般大驚小怪做什麽,驚擾了娘娘肚子,你就是長兩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先跟我說,出什麽事了?”


    嬋兒推開她,直奔屋子,“娘娘,怎麽辦?”


    白梧桐早已起了,迴頭看她,“出什麽事了?”


    “現在外頭都在傳,說您和靳大人有首尾,娘娘,這可怎麽辦呀?若是傳到皇上耳中豈不是麻煩了。”


    問題是,在嬋兒看來,自家娘娘是真的和靳大人不清白。


    否則她也不會這麽怕,而是憤怒了。


    白梧桐心一沉。


    昨日她擔心的事情,居然這麽快就成了真。


    傳得這麽快,定然是有人推波助瀾。


    “嬋兒,我沒做過的事情,誰誣陷都沒用,清者自清,你這麽慌張,若是在外人看來,豈不是坐實了?”


    嬋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跪在地上,“娘娘,奴婢慌張也是怕皇上誤會,這本來沒影兒的事,若是傳多了,那不就成真了?這事又沒辦法驗證,萬一皇上信了可怎麽辦?”


    “皇上不會信的,他英明神武,怎會隨意聽信外人的流言蜚語,不必擔心。我和那靳大人沒有關係,清清白白,誰要往我身上潑汙水都不成。”


    “嬋兒,你去準備杏仁酥,我要見皇上。”


    這種事,必須要盡快解釋清楚。


    否則在外人看來,便是她心虛了。


    無論如何,皇上那邊一定要穩住。


    斷然不能出問題,不然她之前的種種全都白費,別說複仇,想活著都難。


    就是肚子裏有皇嗣,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嬋兒起身,立刻去準備。


    半個時辰後。


    白梧桐穿好披風,踏入風雪中,快步趕往養心殿。


    殿門前,王德才恭敬行禮,“昭嬪娘娘,您怎麽突然過來了?”


    白梧桐適時做出痛苦神色,“王公公,這宮裏流言蜚語你定然也聽見了,鬧得這般大,肯定是有人刻意散播,目的就是為了汙蔑我,我和靳大人清清白白,從未做過任何逾矩之事。我過來便是想要跟皇上解釋清楚,免得那些髒話汙了皇上的耳朵。”


    王德才當然聽說了,就連皇上也知道。


    平日裏一個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更不要提這麽大的事。


    “娘娘,您稍等,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殿門打開。


    白梧桐踮著腳尖向裏看去。


    隻是裏麵太深,什麽都瞧不見。


    片刻後,王德才出來了,“娘娘,皇上奏折太多,抽不出身來,您先迴去,別著涼了,迴頭皇上忙完就去昭春殿找您了。”


    白梧桐腳步後退,靠在嬋兒身上,“皇上……信了?”


    王德才趕忙解釋,“娘娘,您說什麽呢,皇上怎麽可能會隨意輕信這種話,其實皇上也在查這件事呢,這才抽不出身來,娘娘,您快迴去吧,這麽大的風,可別吹壞咯。”


    白梧桐最後看了一眼養心殿,轉身離開。


    王德才見人走了,小步跑迴殿內,“皇上,昭嬪娘娘走了。”


    “嗯。”張承宴掀起眼皮,“查得怎麽樣了?這流言是從何處起來的?”


    “是從昨日壽宴的宮女們口中傳出來的,好幾個人,所以才傳得這般快。”


    張承宴放下毛筆,“所以,壽宴上的宮女也看出來了?去,將昨日壽宴上的幾個宮女和太監叫來。”


    “朕倒要看看,是不是朕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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