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選拔大會之上,來了一波其貌不凡的人。


    為首者,不是那位當今皇朝的陛下,而是一位項族的青年。


    一襲青衫飛揚,嘴角掛著一抹令人發寒的笑意,一雙桃花眼滿是陰鷙,與那份氣度完全不相符合。


    在他的身後,則是這方俗世王朝的皇主,以及一些天級勢力的人。


    青年名為項劍,乃是項族一位道子,修為準皇境。


    是項族之中三長老的孫子,隨著項族幾尊禁忌天驕隕落在天驕大會之上,他在族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儼然有一種成為項族青年一代領軍人物的氣勢,項族之中的禁忌天驕外出的外出,閉關的閉關,而他則暫時成為了青年一代的領軍人。


    他心中的野望自然不是暫時成為領軍人,而是真正成為項族之中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


    而眼下正好有一個時機,隻要能在他項族的地界拿下那人。


    那麽,就算是禁忌天驕在他麵前也要禮讓三分,同時也能在族中拿下更多的話語權。


    而那位世俗王朝的陛下,也不過是他的棋子罷了。


    “那人現在何處?”項劍慵懶的坐在主位之上,輕聲問著那位皇主。


    皇主長得一張剛毅的臉,不怒自威,但在他的麵前卻也顯得無比的卑微。


    這一幕,在觀戰席上的所有人都看見了,心中驚訝於項劍的身份。


    好在,場中的選拔大賽吸引了不少的目光,除去一些修士之外,並未引起什麽太大的轟動。


    皇主聞言,看向之前手下夏紫羽靈石的官員,那身穿官服的官員唯唯諾諾的指著一個小孩子的方向說道,“陛下,那人之前還在,可是選拔還未開始,他便離開了。”


    項劍輕笑道,“不急,他應該還會迴來的,城中遍布項族與烈火門的眼線,他要是離開了,消息應該早就傳迴來了,所以,不用著急。”


    說罷,他拿起桌上的一撮紫金葡萄吃了起來。


    那位皇主與幾名官員皆是額頭冷汗直冒,麵對項劍,他們心頭如是壓了一座神山,其威勢如利劍懸於頭頂。


    夏紫羽當初進入西火靈洲之際,項族的眼線便已經知曉,便快速將此消息傳了迴去。


    項族的高層並未有什麽動作,而是將這件事情傳到了門下弟子的耳中,至於項族這些年輕弟子如何去做,他們便無所謂,當然也不是全然不在乎。


    在這個時代,聖人不出,年輕一輩的爭鋒便是一個時代的交替。


    年輕一輩出手,也不會與人落下話柄。


    秦族的實力,他們項族暫時不敢與之硬碰,想要對夏紫羽出手,要承受的代價太多。


    但若僅僅是年輕一輩出手,那麽夏紫羽就是死在了西火靈洲他項族的地域之上,秦族也找不出什麽理由大舉進攻他項族。


    而此時,夏紫羽居住的府邸之中。


    由於那一縷神魂的輪迴,夏紫羽的本體自然也尚未進行動作,隻得是安座在椅子上。


    背後的神劍綻放出金光,形成一道道攝人心魄的劍網。


    之前由於司月杉想要觸碰夏紫羽,被龍吟的劍氣所震退,因此夏紫羽背後的神劍也自行凝集出劍氣守護。


    司月杉氣的是銀牙緊咬,心道:“莫不是這般小氣,就是想要摸一下而已,又不是要傷害你們家主人,真是的......”


    實則不然,夏紫羽雖是有一縷神念進行輪迴,但是對於外界的事情他卻是一清二楚。


    自然知曉司月杉並未有殺意,龍吟那一縷劍氣僅僅隻是一個震懾,但是身後那柄神劍,他可控製不了。


    當初想要將這柄神劍帶出生死殿,他可是廢了不少的力氣。


    為的就是防止有漏網之魚,一旦遇上那些大限將至的老怪物,也有底牌能與之抗衡。


    司月杉想要破開這柄神劍的劍網,就是傾盡全力也做不到。


    他沒有理會司月杉的心思,他對於那神念分身腦海之中那柄劍倒是極為好奇。


    ————


    夏紫羽講故事,蕭墨書聽故事。


    夏紫羽迴應道,“是啊,最難也就這樣了,歲月悠長,山河無恙,江湖依舊在,但你我都不複當年模樣。”


    “你沒變,你隻是長高了,不再是那個隻與劍齊高的小小少年了!”青年長歎道,“世事無常,江湖與我已經遙不可及。”


    夏紫羽看了看青年,道,“若是想要報仇,那麽就再入江湖吧,我會在那裏等你,隻不過這一次的江湖不再是這一隅之地,而是外麵那無盡天地。”


    青年望著夏紫羽,笑道,“何苦來哉?迴吧,我也該歇歇了。”


    夏紫羽與黑甲少女起身拜別青年,退出了房門,在青年目光的注視之下消失在黑夜的風雪裏,青年呢喃道了,“今年的冬天來的格外的早,早到尋常百姓家都尚未準備好。”


    “那冬梅開了嗎?好像是開了吧。”青年自問自答,他的眼中倒映著不遠處的點點鮮豔的雪花,還是血花。


    夏紫羽並未走出蕭家府邸,而是前往蕭瑾的書房,有些東西,他沒有問道,那便自己找。


    書房之中,兩人幾番尋覓,終於是在書櫃之後發現了一道暗閣。


    自那暗閣之中取出一疊厚厚的書簡,兩人看的是心驚膽戰,背脊發涼,一樁樁一件件,仿佛就浮現在眼前。


    “真是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哪,三萬百姓,就這般被獻祭了,蕭瑾你談何天道不公?”夏紫羽雙眸爆發出攝人的兇光。


    兩人看完所有書簡,相顧久久無言。


    隻能聽聞門外寒風唿嘯,如厲鬼在咆哮,是萬千冤魂在哀嚎。


    兩人將書簡看完帶走,看著越來越大也不知道何時能停止的風雪,皆是感覺到微微涼意。


    走出了蕭家府邸,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少年身上的傷勢早已經結成血痂,傷口泛青,少年恍若未覺,心中的悲與痛早已經掩蓋了傷勢之痛。


    他們邊境年年征戰,守護一方百姓,到頭來卻被這些披著人皮的惡魔殘忍殺害。


    什麽修士?什麽朝堂大臣?什麽百姓父母官?


    皆是狗屁!


    夏紫羽緊了緊自己的披風,將自包裹起來,不知是心冷還會身冷,也許都有吧。


    黑甲少女跟在身後,衣袖裏藏著一張書簡,她不敢讓少年知道。


    若是知道了,他該會有多痛?


    如是冬,如是寒,如是乍寒不見春。


    自蕭家事畢半月有餘,珞驚羽並再無動作。


    此間局變已起,他靜待時機即可。


    終是凡塵江湖勢微末,不及山上神鬼動若雷。


    那夜在蕭家府邸,他得知了不少消息,也知曉不少秘事,可這其中都還差最重要的一環尚未浮現出來。


    這一張欲要將灈陽籠罩的大網,還差了最主要的一絲主線。


    除掉他夏紫羽,是為當初他父親擋在灈陽邊城之仇,亦是怕他如他父親那般擋住了他們這些山上仙家的路。


    可是這些山上仙家真正謀劃是什麽,他卻並未知曉。


    蕭家背後站著的這幾處山上仙家,並不僅僅是與他們蕭家有聯係,還有那背後調動梟箭的人。


    他遲遲不動的原因,便是再等待風雲再起,等對方露出破綻,那真正的布局者是誰?尚且不明。


    預料之中的殺局也自那之後消失了,仿佛這些山上仙家甘心吞下此等苦果。


    別人相信,可他夏紫羽會信麽?


    一個個被世人供奉起來的山上仙家道人,獻祭數萬人的慘絕人寰之事都做的出來,他斬了三尊仙家道人,豈會善罷甘休?


    這隻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罷了,等待他的必然是驚濤駭浪。


    走在長街中,一襲青衫長袍的夏紫羽聽著百姓議論紛紛。


    有言他之善者,亦有言他之惡者。


    他並不在意,對於這些他早已經看淡,何為正,何為邪,何為對錯,他統統不在乎。


    他的前方是皇宮,這是早朝時間,迴來半月之餘,入朝堂也就三兩次罷了。


    今早興起,想去看看朝堂之上能聽聞趣事否?


    夏家府邸,一襲白袍少女呆呆的坐在大堂前的台階上,腮幫子鼓鼓的,很生氣的樣子,手中拿著修羅麵具不停的敲著,嘀咕道,“死混蛋,臭混蛋,冷冰冰的,你哪點好了,又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也不知道帶我出去吃東西。”


    在夏紫羽進入皇宮之際,少女也走出了府邸,四處張望,眉梢輕揚。


    低頭不見腳尖的少女望著前方的長街,眉眼如酥,微微眯起,嘴角輕揚,似有喜事,可肚子卻在此時咕嚕作響,似驚雷轟鳴,少女麵色便垮下來,抹著自己的肚子,狀若嗔怒“知道了,知道了,去吃東西,真是不爭氣的很。”


    少女入長街,四方皆矚目,實乃驚為天人,恍如那九天仙女落凡塵,好尋得一心間良人。


    少女並未不適,早已是習以為常,她名幽瑝,姓氏為禘。


    人前冷如修羅麵如雪,那心中溫暖隻為一人存。


    她漫步長街上,目光張望,尋覓可入口填腹之時。


    終於,她見一處酒樓,牌匾上龍飛鳳舞四個大字,道盡書生意氣。


    太上酒樓!


    “太上,好大氣魄,竟敢以太上為名,卻不知若那太上劍宮之人來此,會不會將一劍將那牌匾斬個稀碎。”禘幽瑝心中暗想,帶著些許玩味。


    作罷,腹中輕響,少女眸光微動,略微緊張的看了看周圍,索性無人注意注意她,踏進酒樓之中,走上二樓,找了一處窗戶空位落座。


    不多時,小二已是到來,望著絕美少女,神情有些恍惚,直至少女轉頭眸光微寒的注視著那小二,小二才驚醒過來,輕聲道,“這位仙子可是用食?”


    “仙子?好聽,你們這酒樓可有好酒?”禘幽瑝問道,神色漠然。


    小二笑道,“自然有的,我們酒樓之中的酒若說第二,那這皇城內外兩城也無其他酒樓敢為第一!”


    禘幽瑝故作驚訝,隨即道,“那你們這最好的酒是何酒?給我來一盅。”


    小二低頭道,“自然是那太上露,我們酒樓之名便是由此而來,就連當初珞王都讚不絕口,仙子可曾看見那太上酒樓四個字?那便是珞王親筆所賜。”


    禘幽瑝聞言微微一愣,她知珞王也僅僅隻是自珞驚羽口中聽聞一些,可她對珞王卻並未有幾分好感,隻因珞驚羽磨難之際並未見其人。


    想到這些,她突然有些不想喝酒了,便道,“可還有其他的酒水?”


    小二聞言笑道,“自然是有的?可仙子不想品嚐一番那太上露嗎?要知道整個皇城也就僅此一家爾。”


    禘幽瑝犯難了,這酒是喝還是不喝啊,“罷了,那便予我一盅,也讓我知曉一番其中滋味,對了再上一些吃食。”


    “好嘞,仙子請稍等!”小二便歡快的準備了。


    “太上露,我倒是要看看,其中滋味可能比之山上靈酒?”禘幽瑝心中想到,恍惚間她仿佛迴到了那個冬天。


    那一年,她與他相遇,少年腰間一酒壺,少女身倒於血泊。


    那一年,她與他遞劍,少年緩緩一口酒,少女劍已至身前。


    那一年,她與他相依,少年一劍走江湖,少女行路千萬裏。


    那一年,她與他遭難,少年劍斬仙家客,少女眉眼如雪陽。


    那一年,她與他離別,少年離別未轉身,少女已是修羅麵。


    少年身如劍,為她斬開天地一線,送她雪地千萬裏,他便是已是她心間人。


    離別時,少年輕聲道,“此間江湖遇,離別無一物,唯有一麵贈於你,望你身處幽暗亦有光。”


    少女問道,“你會來找我嗎?”


    少年迴答,“不會,你我江湖見,江湖散,便已是極好。”


    少女凝眸,“你不來我便去!”


    可少年已是遠去,依稀間手臂揮舞作別。


    風雪如隔兩界,寒風簌簌,少年未見少女淚。


    “仙子,請慢用!”小二的聲音將禘幽瑝自迴憶之中喚醒,禘幽瑝點頭道一聲,“謝謝!”


    禘幽瑝小酌了一口酒,麵上變幻不停,舉杯飲盡杯中露,輕笑,“倒是不差,隻是比起當初那小酒壺之中的酒卻是差了一些味道。”


    接著便是一杯小酒一口食,好不快哉,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方才罷休,禘幽瑝微微醺醺,似有些許醉意。


    禘幽瑝恍恍惚惚望著窗外長街,想要尋覓某人身影,卻是遲遲不見,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悠然,恍惚間,禘幽瑝眼前一變,不再是繁華長街,但見所在之處荊棘遍地,虎狼結群咆哮四野,便是此時,醉意已是清醒,神情凝重,望著目之所及之處。


    禘幽瑝一身修羅甲再現,修羅麵臉上見,持劍漫步前行。


    行之一處,忽見漫天黃沙翻滾,又見沙河黑水淌洋濤濤,欲要前行未見渡橋。


    禘幽瑝自顧彷徨,踱步河流旁,輕聲呢喃,“此河係何處,黃沙見黑河,似幻還是真?”


    正欲前行之際,忽聞平地起驚雷響徹荒野,“孽障,前路黃泉,休再前行,如不迴頭,便葬九幽枯骨!”


    禘幽瑝聞言環顧四野,隻聞其聲未見其人,“爾乃係何人?”


    “孽障,你可知你已犯罪行濤濤,若不迴頭,前方便是迷津黃泉萬丈,亙古萬裏,黃泉路上無橋渡,唯有一舟作搖擺,情深不渡人,有緣者方才可渡,如爾自甘墮情,黃泉不可渡之,深負本座教化恩,孽障可知罪?”天空驚雷作響,轟鳴驚濤滾滾。


    禘幽瑝修羅麵下眼神悠然一變,“人不渡我我自渡,何須他人照前路,本座此生隻情一人,何須爾等言語誤我!”


    話音方落,隻見禘幽瑝平地而起,踏足黑水之上,隻聽滾滾黑水迷津湧動響若驚雷,竟是迷津怪物厲鬼撲麵。


    修羅見厲鬼,唯一字,殺!


    禘幽瑝手起劍落,怪物厲鬼盡數落於黑水,濺起點點水花四處飛揚。


    忽地黃沙卷天穹,一縷陽光現眼眸。


    長街依舊繁華,路上行人擁攘,禘幽瑝眸光微動,心中已是殺機四伏,“好一個致幻止境,何處山上仙家道人,莫要讓本座尋著,否則定斬不饒。”


    就此坐罷,一頓酒足飯飽,禘幽瑝久久不見心間那道身影,便欲要離去。


    唿喊小二結賬時,方知未帶錢財,便與小二道,“可否來日再結錢?”


    禘幽瑝恨不得找處地縫鑽進去,想她堂堂修羅尊,卻因這酒錢犯難了。


    小二微微色變,厲聲道,“仙子莫不是想吃霸王餐不成,今日若是仙子不結清酒錢,就別想走出酒樓,亦或者你可喊人去拿酒錢來結賬。“


    “這樣啊,那我不走便是,我隻坐此等人來便可,你們這些人也真是小氣,不就幾兩酒錢嗎?”禘幽瑝說罷,便望著窗外長街,心想道,“臭混蛋你要再不來,本姑娘就要被押在這裏了。”


    小二也沒有了之前的熱情,對著酒樓夥計道,“好生看緊了,等她讓人前來結清酒錢。”


    話音落下,小二便已經離去了,不在注意禘幽瑝,隻是心中譏諷,“看上去翩翩仙子,卻是連酒錢都不曾有,浪費我掙錢的時間。”


    山上與山下,莫不過這般,一點點蠅頭小利便是惡語向,更甚者便是殺人殺身,比比皆是,屢見不鮮。


    今日朝堂上,除去夏紫羽一襲青衫長袍外,其餘人皆是身穿官服,頭頂官冠。


    當今君王司徒弘毅望著朝堂哄哄亂亂的爭論,一時間感到有些疲憊。


    此間爭論不為其他,隻因為近期來修士出入天風不斷,在江湖之上掀起波瀾。


    便是這皇城內亦是修士絡繹不絕,往來官府之間,讓諸多當朝官員心中難安。


    前些時日,蕭家因為勾連修士險些被珞驚羽斬殺個幹淨,便人人自危,更有甚者上書君王,要罷去夏紫羽官服,認為珞驚羽不遵天風律法,濫殺當朝大臣。


    司徒弘毅想也不想便將此事壓下了,夏紫羽知曉後付之一笑,他如何會在意身上官服,就連朝堂上他也是一襲青衫長袍,那官服沒了更好。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之際,當朝丞相看向微微閉目養神的夏紫羽,笑問道,“夏親王對於修士入境之事如何看?”


    夏紫羽頭也不迴便道,“不如何看,殺之便是!”


    話語方落,滿堂皆寂,各路大臣皆是定眼望著前方那一襲青衫長袍身影。


    “依夏親王之言,隻要是修士都斬盡殺絕?”有人譏笑道,“那你可知這些山上仙家,神威驚世人,又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與之抗衡的?”


    “要我說,這修士入境未必就不是好事,隻要不攪動我天風時局,不動搖我天風根基,便隨他們去了,也許還能推動天風變的越來越強。”有人附和道。


    夏紫羽聞言不語,閉目養神,隻在心中將這些人一一記下。


    這些山上仙家修士在皇城中行動自如,未必就沒有這些人大開方便之門。


    爭論半日,也沒有分出一個所以然來,便隻得作罷。


    朝事結束後,司徒弘毅換成一襲華貴長袍與夏紫羽走出了皇宮。


    司徒弘毅望著身旁麵色微冷的少年,笑道,“你也莫要怪他們,他們就是想要尋求一些仙家丹藥,以便能多活些時日罷了,同時帶動天風發展。”


    夏紫羽望著長街上湧動的人流,淡然道,“若是那些仙家如他們口中之言便好了,隻可惜這些人想得太美好了些,那些山上仙家道人,動輒拳驚世俗,術法神通一出便毀滅一城百姓,也就天風能壓製這些所謂的山上仙家。”


    “有眉目了麽?”司徒弘毅搖頭笑問道,沒有繼續之前話題。


    夏紫羽頷首道,“有一些,之前我將他們的局攪亂了,那些人便已是坐不住了,估計動作也就在這幾日了。”


    司徒弘毅雙眼精芒閃爍,“需要調動皇城禁軍嗎?”


    “不需要,讓他們保護好城中百姓便可。”夏紫羽搖頭說道。


    有些話,夏紫羽沒有明說,朝堂上有一人的行徑很是可疑,表麵上是在拒絕修士入境,可言語之間卻是在吹捧那些修士,言談舉止間透露著不協調。


    行至太上酒樓下,兩人便聽見一道囂張跋扈的聲音,“仙子,給你送錢的人何時來?不若你隨本公子走,這酒錢本公子也就給你付了,如何?”


    “滾!”冷冷的聲線響起。


    夏紫羽聞言便是止步看向太上酒樓窗口處,一襲白衣的禘幽瑝正不耐煩的望著她對麵的公子哥。


    夏紫羽轉頭望向司徒弘毅,“此人是誰?”


    司徒弘毅道,“你久不迴皇城,此子乃是丞相的小兒子,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聖賢書沒讀幾章,終日尋覓靚麗女子,過床笫之歡。”


    “哦,離家的人,倒是有幾分意思!”珞驚羽意味深長的說道。


    “啊......”一道淒厲的慘叫聲自酒樓之中響起。


    正待眾人駐足之際,一道衣著華貴的身影砸在了長街上,狼狽不堪。


    那聲音爬起來,望著太上酒樓的青衫少女,尖聲怒吼道,“將她給本公子押迴去,讓她知曉本公子的厲害,在這皇城還沒有人敢如此對我。”


    禘幽瑝淡漠的看了那叫囂的公子哥,頓時間眼光一亮,眉梢笑意盎然,看得來往之人頻頻驚歎。


    禘幽瑝也不管其他人,就自那二樓躍下,落在珞驚羽身旁,幽怨道,“公子,我...沒錢結賬了!”


    珞驚羽嘴角抽搐,“欠多少?”


    少年少女並肩站立,仿佛便是天生一對。


    白袍少女掰了掰手指,有些委屈,看向少年的眼睛,欲言又止。


    少年揉了揉少女的頭發,笑起來道,“怎麽?跟我還生分起來了,不過幾兩酒錢而已。”


    場外眾人見狀,也是頷首笑開了,少年那冷冰冰的臉龐笑起來,在這皇城之中還真是罕見。


    司馬弘毅亦是驚訝,在他的映像中,除非是那少年心中在乎之人,方才會有這般笑意,如冬日暖陽,如春日春風,讓人心中頗有幾分近春意。


    他人看少年,多是知曉馬踏江湖路,拒敵邊城外,卻不知道少年也有在眾人身前笑開的那天。


    少女仰頭,眼睛眯起,嘴角輕輕揚起,如是楊柳依依,輕聲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唉。”


    夏紫羽無奈搖搖頭,帶著少女與司馬弘毅就要走進太上酒樓,卻在這時那被禘幽瑝扔下下來的青年開口道,“怎麽?你們打了人便想走了,世間哪有這般道理,這裏是皇城,我離家辦事,還沒有人敢阻攔!”


    周圍人皆是竊竊私語,道這離家公子也未免太眼瞎了些,連眼前少年都不識。


    一個能將蕭家近乎斬盡殺絕的存在,何懼一個離家小兒,丞相家的子嗣眾多,要是夏紫羽真的一劍斬了他,離家也未必就敢與夏紫羽正麵衝突。


    就在眾人暗自譏諷之際,一道響亮的耳光聲響起,衣著華貴的離家公子便是被扇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那太上酒樓的外牆上。


    砰的一聲,那太上酒樓似乎都在此刻晃了晃。


    圍觀眾人皆是噤聲,不敢有絲毫的喧嘩,靜靜的看戲。


    當年一幕依稀浮現在眾人的腦海之中,那國師府的公子哥便是因為一句話,被眼前少年打的生活不能自理,至今都還在床上躺著呢。


    那離家的扈從根本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因為他們已經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那個少年雖然有些變化,可那麵龐輪廓還是能認出個大概,這位爺別說是他們這些扈從了,便是當今丞相見了,估計也不敢放肆。


    一襲青衫長袍搖擺,夏紫羽走到那離家公子哥身前,蹲下身,抓住那離家公子哥胸前的衣衫,麵上再無一絲笑容,冷漠無比,“你道我是誰?你覺得我應該是誰?”


    “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離家公子哥怒道,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夏紫羽冷笑道,“這句話,便是你爹離峰在此,也不敢如此對我言語,你的膽子不小啊。”


    哢嚓!


    “啊......”


    哀嚎聲起,眾人隻感脊背發涼,寒冬時節,額頭也忍不住滲出些許汗珠。


    夏紫羽直接將離家公子哥的一根手指掰斷,貼在手背上,鮮血淋漓可見白骨森森。


    隨即他也不管離家公子的哀嚎,轉頭看向禘幽瑝問道,“方才他如何你了,心中不平可以殺了!”


    冷冽的聲音在太上樓外響起,讓圍觀之人直唿殘忍。


    酒樓門口,小二的身形打顫,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如雨落,雙手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衫,已是恐懼道極致。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那仙子的後台竟會是珞親王,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禘幽瑝眸光微動,走上前望著癱倒在地麵上的離家公子,寒聲道,“我不會殺你,但讓你不能人事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音落,少女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顆丹藥塞進了離家公子的嘴裏,玉手扼住離家公子的下顎,猛的一抬。


    隻見那離家公子咕噥一聲,藥已下肚,不可再取。


    隨即,便又是慘叫聲起,離家公子下顎已經吊著,合不攏嘴了。


    哀嚎遍野,怨恨的眼神,森寒之殺意,自離家公子言重透露出來。


    禘幽瑝冷冷的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起身站在珞驚羽身旁。


    “走吧,去問問欠了多少酒錢,結完酒錢迴家!”夏紫羽開口說道。


    少女應聲道,“好!”


    走到太上酒樓門口,禘幽瑝望著那全身發顫的小二,指著夏紫羽道,“諾,他替我結酒錢!”


    小二連忙擦拭了一番自己額頭的冷汗,“夏親王,仙子裏麵請!”


    司徒弘毅走在兩人身旁,臨近入酒樓之際,目光冷冷的落在離家公子身上,心中暗道,“好一個離家,好一個丞相!”


    在夏紫羽三人進入酒樓之後,那離家公子的扈從才趕忙將自家公子從地麵上扶起,一溜煙便消失在人群之中,隻聞見哀嚎陣陣,痛不欲生。


    一場好戲過場,圍觀者皆是打了一寒顫,各自作散,至於這皇城有何風波,他們便也隻當是一場大戲看看罷了。


    來往皇城之人,免不了是些商賈巨富,將此間事情傳自江湖上,人稱一笑談資爾。


    酒錢結清,三人便自顧朝著珞家府邸方向走去。


    閑時,聽得夏紫羽與司徒弘毅談話閑聊,禘幽瑝方才得知那一直未成言語之人卻是當今灈陽君王。


    煞是好奇,這君王與傳言中描述的可不盡然,言語間也頗為溫和,待人物事與平常人一般無二。


    傳言中,灈陽君王乃是霸道無雙,強勢無匹,怎料得今日一見卻如是凡人。


    閑聊之際,司徒弘毅打趣兩人,何時能喝上一盅喜酒,何不趁著如今還在天風,也讓他沾沾兩人喜氣。


    夏紫羽聞言不語,禘幽瑝卻是臉頰通紅,有意無意間打量夏紫羽神態,不見還好,這一見到珞驚羽淡漠之色,便如是利劍穿心,竟有些疼痛難忍。


    她自他心,他卻不知她心。


    也許人就是這樣吧,悲歡不相通。


    進入夏家府邸,三人就隨意圍坐在院子的石桌上,旁邊一棵光禿禿的棗樹在凜冽寒風中搖擺不停。


    夏紫羽有些迷離的望著搖擺的棗樹,心中微微有些傷感


    時有四季,一一分明,人有離殤,唯獨相思苦。


    少年不說,少女不語,中年不道。


    臨近隆冬,不見家人,遙望遠方,不知何處。


    是苦是悲,皆不足以道也。


    三人靜坐,無聲無息間,氣氛有幾分沉悶。


    司徒弘毅輕聲道,“紫羽啊,還有三日便已是十月初十了。”


    “我知曉的。”珞驚羽頷首道。


    禘幽瑝有些好奇的問道,“十月初十是什麽大日子麽?”


    “當然是大日子,十月十可是紫羽的生辰,這是他的成年禮!”司徒弘毅說道,“你不知曉此事?”


    禘幽瑝輕輕搖頭道,“不知,他從來不曾與我言語過。”


    司徒弘毅望著緘口不言的夏紫羽問道,“此間事情了結,你出走江湖,會修煉麽?”


    “會!”珞驚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


    司徒弘毅聞言歎了一口氣,“也好,這樣一來,我也就不用為你擔憂了。”


    禘幽瑝聞言,想起前些日子藏起來的書簡,她在猶豫要不要拿出來給兩人看上一看。


    夏紫羽淡然的說道,“沒什麽好擔憂的,我的道路我知道該怎麽走。”


    “你啊,其他的我倒是不怎麽擔心,你的性格出入江湖還好,可要是上山的話,怕是處處皆敵,怎能不擔憂啊?”司徒弘毅有些低沉的說道,“那是一條白骨累累的道路啊!”


    夏紫羽道:“無事的,我從來就沒有指望那些人能善待我,天下塌下來我能扛,縱然天地傾覆,又何能阻擋我前行的路!”


    他起身望向大堂之內,朗聲道:“星雲趕路,不問老天不平,若那山上是烈焰地獄,我也走上一遭,滌蕩山河間,逍遙天地間,這些都是我無悔自甘的決定。”


    “蝙蝠毒蛇共舞,黑暗與地獄同行,我本星雲,怎會墜落不起?”


    司徒弘毅沒有勸說,他能為之做的,也不過就是站在少年身後默默支持罷了,為他留一個心安處,待到累時,迴來歇息腳便是人間溫暖。


    司徒弘毅問道,“如今修士在灈陽遊蕩,他們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灈陽之中有一條龍脈,隻不過是沉睡的,如今山上仙家相要將之喚醒,而你們這些凡人便成為了那些山上仙家博弈的棋子。”禘幽瑝幽幽說道。


    夏紫羽聞言,眸光一凝,問道,“將龍脈喚醒,為何?他們如此作為有什麽目的?”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這條龍脈關係甚大,且也關係著你們灈陽王朝的國運,我唯一知曉的就是,天風龍脈蘇醒,你們便可以修煉了,而這裏也就不再是凡人的淨土了。”禘幽瑝說道。


    司徒弘毅聞言臉色煞白,若是龍脈真的蘇醒,那他們灈陽豈不是就要成為這些山上仙家的手中刀,為了那些山上仙家利益而生死搏殺。


    禘幽瑝這才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夜在蕭家時,珞驚羽用出了劍罡,這很是令人費解,她開口問道,“公子,那夜你為何能使出劍罡?”


    珞驚羽怔了一下,“劍罡?什麽東西?”


    那不是劍罡,也許是劍罡,但在他的意識之中。


    那還是靈力,劍氣。


    那天夜晚,那青年道人的驚唿聲在他腦海迴響,要不是禘幽瑝問題,他都已經忘記了。


    “劍罡呢,其實是力量的一種體現,也是修士搏殺的手段,而且必須是修士,凡人斷無可能施展出來,但是那天夜裏,你施展的確就是劍罡,你沒有感覺嗎?”禘幽瑝解釋道,“修士進入灈陽之後,一般來說,都會被壓製成凡人,除非是那些專門修煉體魄的修士,他們能依仗肉身至強,在灈陽王朝之中獨占鼇頭。”


    夏紫羽聞言沉思了一下,“我不是很清楚,那時候我隻感覺自己身軀之中的氣加快了流速,隻是按照我練習的劍法運轉罷了,其他的我還真不是很了解。”


    禘幽瑝聞言震驚了,“氣,你煉氣?難怪你的氣息怎會那麽悠長穩固,修士修的便是氣,可這氣有不同,能凝聚成罡氣已經是極為了不得的存在了,而且你能在灈陽之中凝聚罡氣,這很可怕的,若是其他修士不顧一切在此處施展修為,定會被天地之力倒灌,衝散一聲修為,魂歸九幽,可你......”


    司徒弘毅問道,“那他現在的處境是不是很危險?”


    禘幽瑝微微搖頭,“若是他之前一直都在灈陽之內借助天地壓製之力修煉,那麽現在就不會有事,現在我擔心就是他能施展罡氣的消息傳出去,那些山上仙家估計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他。”


    夏紫羽開口道,“沒事,我等著他們來便是了,我也一直在找機會,現在我就想知道,有沒有阻止龍脈複蘇的方法?”


    禘幽瑝歎聲道,“沒有辦法,這一次出手的不僅僅隻是一些普通的山上仙家,還有......”


    “聖人!”


    夏紫羽腦海如悶雷炸響。


    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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