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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心殿裏,十分安靜,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起來,李總管左右顧盼,得了梟皇的示意,便開口道:“昃夫子,恕我冒昧,不知您是哪人啊,從哪來啊”?


    “昃子不敢稱夫子,閑人雲遊四海慣了,處處無家處處家”。


    了然大師一旁小抿一口茶,臉上淡淡的笑意,心中卻稱讚,不愧是大祭祀,這話迴答得天衣無縫,又飽含禪意。


    梟暨抬眼看了一眼昃離,對於他的迴答既感意外又覺自然,可見他果然是通透世俗的人。


    李總管這話問了等於沒問,根本沒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知道昃離不好套話,於是轉向了然大師道:“了然大師,我很是好奇,大師如何與昃夫子成了忘年之交呢”?


    “哦,嘿嘿,貧僧想來已是多年前的事了“,了然大師放下茶杯,似有在迴憶,臉上笑容溫和,接著道:”前塵舊事了,說來怕是一時半會無法道明,這一次也是因緣際會,昃子能來相國寺,又得以促膝長談,論法參悟,真是貧僧的造化啊“。


    李總管笑眯眯的應著,心中卻是鬱悶至極,又是白問了,隻能迴去後讓人暗中細查了。


    梟暨看向了然,從他的表情中,可以認定他對這個昃子十分認同,可以說是相惜,如此分析,這位昃子該了佛門俗家的人,卻又能在祈福錄之中提出深刻有見解的為政之策,想必對我逍遙國的民俗風化和農商政令等頗有了解,果真是個非凡的人才。可如果是我逍遙國之人,為何沒有聽說過。如不是逍遙國之人,那若能留用自然最好,若不能,真是可惜了。


    梟暨目光轉到昃離身上,總感覺他就像一個謎,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一番。


    昃離已然感覺到梟暨的眼神,更對他眼中的意味有幾分揣度,隻是凡事不可冒進,越是想要接近就要懂得駐守與退後,刻意為之往往讓人生疑,自然的滲透才能深入人心,於是乎,靜靜的喝茶,並不多言。


    “昃夫子,倒是個少言寡語的人啊“,李總管無意中又拋出一句話。


    “昃子並非少言,隻是此處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昃離也並不裝高深,如實的迴答此時的境況。


    昃離的一語破局,讓梟暨一下子對他又有了新的認知,覺得他其實也是個性情中人,坦蕩隨意,並不做作。


    “嘿嘿“,李總管訕笑著道:”昃夫子已來逍遙國多日了吧,不凡說說你對逍遙國的風土有何感受“?


    梟暨聽聞李總管的問話,嘴角扯動一絲不輕易的笑意。


    “昃子來逍遙才不過三日,對逍遙國的風土了解也不多,說不上什麽感受。但見得逍遙國內百姓安居樂業,街市繁華熱鬧,這相國寺香火鼎盛,人心向善,處處一派祥和之象,可見治下有方,內有賢臣,國有明君“。


    昃離這話,不失真實,又不褒貶一人之功,對逍遙國的整體評價中順道拍了一把梟暨的馬屁。


    梟暨聽到昃離的話,心中自然歡喜,一來為逍遙國的如此盛世,二來為昃離對逍遙國的認同,想要納昃離入士的想法也愈強。


    李總管見梟暨臉露喜色,自知已得聖心,心中也安生了一些,便更加大膽的問道:“昃夫子,雲遊四海是好,便終是要有個歸處,不知是否會考慮梟京呢“?


    梟暨看了李總管一眼,感覺這話問得好哇,抬眼便看向昃離,倒是有些期待他的迴答。


    昃離聽言,稍一思量,答道:“往後太遠的事,昃子暫時不願多想,不過眼下,倒是願意在相國寺中多呆些時日,能與了然大師一道參悟經典,也是平生一大幸事,求之不得“。


    “這麽說來,昃夫子會呆多久呢“?李總管追問一句。


    昃離想了想,梟暨生性多疑,這話要是答不好,恐讓梟暨生疑,如果迴答願意留在逍遙,則表示自己是有事要辦,像自己這樣一個閑人身份,不該有太多凡塵俗事才對,於是開口道:“不好說,幾月尚可,世事順其自然吧,修行不執於所,自在心中“。


    了然輕握茶盞,餘光掃向昃離,話中玄機,半點馬虎不得,聽完昃離的答話後,更加放下心來,料定此語已經進了梟暨的耳朵,至此,昃離已經完全給了梟暨好感,如無意外,隻需輕輕一點,則水到渠成。


    梟暨對昃離的迴答很是滿意,看向李總管,示意他不必追問了。


    了然大師見狀,轉了話題,向梟暨說起祈福一事的準備工作以及一些祈福的禁忌之類。整個過程,梟暨都有意無意的問昃離的看法,昃離都很好的把握了分寸,答得沉穩妥當,恰如其意。


    日近晌午,了然大師讓人準備了齋飯,留了梟暨用膳,本意讓昃離同席,不料卻被昃離拒絕了,但見昃離暗傳消息,覺察是自己急功近利了,便向梟暨說明情況,果然梟暨不但不惱,反而覺得昃離本性無拘,是個清楚之人。


    席間,梟暨問了了然一些關於昃離的事情,示意李總管一一記下,可記了半天下來,有用的信息真是不多。


    膳後,梟暨迴了瓊園頤和宮,隨即交待李總管讓人暗查昃離的一切,速速來報。


    午後,了然來了昃離的小院,見昃離正與鄢子月說話,便徑直走了過去。


    “大祭司,貧僧可有打擾”?


    “了然大師,自今日起,大師稱我為昃子吧”。


    “嘿嘿,昃子,本該如此,是貧僧疏忽了”。


    “大師,言重了”。


    “昃子,今日麵見了梟皇陛下,感覺如何”?


    “昃子先多謝大師事前提點,今日才能順利應對”。


    “欸,不用謝貧僧了,今日之事全得昃子智慧過人,應對適宜。依貧僧看,梟皇陛下之後定會仔細查證你的一切,尤其是今日你我之言”。


    “嗯…好在,早有準備,相信他查不出什麽來”,昃離說著可心裏還是有一些擔憂。


    “梟皇陛下向來多疑,還是穩妥一點為好,我已經派人通知蘇太傅,也著人事先安排一二“。


    “大師考慮周詳,昃離感激不盡“,昃離彎腰拱手行禮。


    “昃子多禮了,此事原與你無關,如此,是昃子仗義之舉,該是貧僧謝過昃子才對“,了然雙手合十欲行鞠躬之禮。


    “大師,使不得“,昃離扶住了然,開口道:”此事若成,昃離恐身有不及,還望大師多照料月兒一二“。


    “這個自然,貧僧一定全力護得子月公主周全“。


    “義父,我可以保護自己的“,鄢子月一旁插話。


    “月兒…”,昃離看了鄢子月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


    “如此,貧僧先迴去了,昃子也要盡早準備才是”。


    “好…”,昃離陪著了然大師出了院門,目送他離開。


    “跟我進來…“,昃離迴院便喚了鄢子月進去,千叮萬囑,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大些,但凡處事的道理、人心的險惡,輕重權衡,還有逍遙國皇室的一些情況,再就是梟皇的為人等,能說的都說了,隻希望鄢子月能聽得進去一些才好。


    鄢子月也確聽進去了,不但聽了還記得清清楚楚,而且聽的同時腦子裏也琢磨出一些東西來,一個配合昃離的計策油然而生,隻是還需考慮周詳一些,當然,是不可以跟昃離說的。


    這個看似平靜的午後,在某些人不知的角落裏,醞釀著的陰謀正在開始上演,將一個又一個牽涉其中的人陷入危險、絕望、甚至推向死亡。


    眼看就要入夜了,梟煌再次來到梟焰的書房門口,敲了半天也沒人應。


    “九哥,一直沒出來過麽”?梟煌拉了一個婢女問過。


    “迴十三皇子,九皇子不曾出來過,晚膳也沒用”。


    “九哥…九哥…”,梟煌拚命地敲著門,高聲喚道。


    梟焰坐在書案前太師椅上,蜷著身子,俊顏憔悴,可見內心深處的痛苦壓得他透不過氣來,鄢子月的話在他耳邊一直徘徊迴響著,讓他無法逃避。


    “你…還有你…過來,把門撞開”,梟煌是真的擔心起梟焰來。自從母妃被禁足在茗瓊苑以來,這些年一直跟著梟焰一起長大,經常偷偷來瓊園這裏看望母妃。梟煌知道梟焰之所以時常喜怒無常,有時候還會變得特別可怕,實則是因為滿懷心事,又沒人商量,隻好獨自堅強,一己承擔,總喜歡把自己鎖在屋裏,幾天幾夜,但已經好久沒這樣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了,梟煌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更加害怕起來,真希望有人可以來幫幫九哥,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月哥哥,他一定可以幫助九哥的,而且九哥還那麽喜歡他,所以,無論什麽辦法都要把他留下來。


    婢女、太監們沒人敢撞門,隻能呆呆的站在門外候著,梟煌也有些無奈了,趴在門上,囔囔的喚著:“九哥,開門,我是煌兒,我以後一定聽話,再也不亂跑了”。


    許久,門才被打開,梟焰溫和一笑,抱起梟煌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九哥,你餓了麽”?


    “餓…走…吃點東西去”,梟焰抱著梟煌走下台階時,幾個婢女們早就一溜煙的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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