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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卉琅山上


    薔薇叢中


    朵朵薔薇


    如泣血般垂立風中


    山風吹過


    嫋嫋清香


    夢幻的愛情墜落


    渲染成一片鮮紅


    ……


    數不清的白色燈籠在世子府的林間迤邐而來,正在綻放的姹紫嫣紅的花海被罩上了一層白紗,微風拂過,白紗如海潮般湧出一陣波瀾,縈繞著纏綿不絕的哀傷,遊走於白紗之間的人流露出掩不住的悲痛。


    世子府正廳的廊柱纏著一層白綾,大大的“奠”字掛在正殿的中央,一個個白黃的花籃順著前廳一直延伸到內殿,一群婢女正在人群中往來穿梭。


    宇薇跪立在靈前,容顏憔悴,神情哀婉,自昨日大世子將爸媽的骨灰帶迴來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像被摔落的白玉瓶一樣碎了一地,她渾身顫抖的摟著爸媽的骨灰泣不成聲,她與一直不能相認,不能相見的父母終於團聚在了地心,可是這次團聚卻天人永隔,她再也見不到爸媽的笑顏了。


    王上和義父帶著王公貴族把客廳擠的滿滿的,可是她的心卻是從來沒有過的空蕩,她麻木的接受著眾人的安慰,眼睛裏卻閃動著無盡的淒苦,她終於成了一個孤苦伶仃的人,在這廣袤的世間再也沒有了可念的家和可想的親人。


    她被大世子和小西攙扶著給眾人還禮,王上也特意下旨將她的父母安葬在卉琅山上,這可是爾多族千百年來無人可及的殊榮,她輕輕謝過,臉上卻未曾見一絲感動。


    夜深了,皇親貴胄漸漸散去,一抹星光斜斜的照在爸媽的骨灰上,顯得寂靜而森嚴,她坐在蒲團上,抱著爸媽的骨灰就似抱著爸媽的臂膀,兩個月不見,她終於可以和爸媽坦然相對,輕聲漫語。


    守在一邊的大世子站起身,挑了挑擺放在靈前的白燭,燭火一縱一縱地點燃了大世子手中的檀香,大世子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黑曜石的香爐裏,香煙盤旋而起,聚成一個個煙圈後嫋嫋飄散。


    小西耷了個臉沮喪的站在一旁,他看著似雕像般靜默的宇薇忍不住一陣傷心,他生下來就失去了母妃,可是他還有父王和大哥,可漂亮姐姐卻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這對姐姐來講該是怎樣的心痛?


    他撇了撇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每次姐姐傷心他都會想盡辦法逗姐姐開心,可是這次他該如何讓姐姐從心碎中再展笑顏呢?


    他又想起宇薇慈愛溫暖的目光,就似一雙溫柔的手撫摸著他受傷的心靈,他依戀姐姐,隻有姐姐可以對他的魯莽而找出各種借口,他討厭繁文縟節,隻有在姐姐麵前才可以無拘無束,隻是這樣的姐姐何時才能迴來?


    大世子悄悄走過來,一把將哭哭啼啼的小西拽了起來,然後狠命的瞪著他,小薇已經哭了一晚,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他可不想讓小西再將小薇的眼淚勾出來。


    他招了招手,林管家快速走了過來,趕忙連拽帶哄的將小西拉了出去,大世子看著小西消失在深夜裏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時,康神醫一聲不吭地走進來,將安神香插在香爐裏,宇薇已經幾夜未眠,今日再呆坐一宿,身體肯定無法承受,所以他隻能在檀香裏摻上安神的草藥,隻有宇薇安睡一晚,明天才有給父母送葬的精力。


    宇薇恍若無人的坐著,沒一會,眼瞼就合在了一處,她猛地搖了搖頭,然後使勁睜大雙眼,可是眼皮卻沉沉的,仿佛壓了一塊重石,黑暗中,她好像看到爸媽在向她走來,媽媽攬著爸爸的胳膊,正滿臉含笑的看著她,一陣欣喜,她快速向爸媽迎了過去……


    大世子將熟睡的宇薇抱起放迴臥室,隻留康神醫和青絮在床旁守候,他轉身走出在宇薇爸媽的靈前緩緩的跪了下來,林管家和世子府的侍從,婢女緊跟著跪了一地,這是他第一次跪拜自己的嶽丈,他有義務代小薇去守他們最後一程。


    天還沒亮,世子府的正廳裏就人頭攢動,一個個白色的花環將世子府的正廳裝飾的格外的靜肅,宇薇一身白紗跪在爸媽的靈前,就如一枝傲立在風雪中的白梅,大家都被宇薇清麗哀傷的麵容所感染,臉上都露出淒楚的神情。


    時辰已到,隨著一聲吆喝,送葬的隊伍有序的向卉琅山的方向移動,宇薇扶柩而行,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一片美倫美央的花海出現在宇薇的麵前,她顧不得多想,依然扶柩前行,沒走多久,漫山遍野的薔薇就映入她的眼簾,爸媽最喜歡薔薇,難道這就是爸媽的墓地?


    她迴頭瞟了一眼大世子,爸媽的故事她隻跟大世子說過,沒想到大世子竟將他們安葬在這裏,她默默的轉過身,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看著爸媽淹沒在血一般的薔薇花海中……


    地表,一個偏僻的陋巷的盡頭,有一個紅磚壘成的小院,小院裏隻有一間漆黑的小屋,就似一隻覓食的獵犬潛伏在夜色中。


    一個黑影從小巷外走來,一邊走一邊警惕的迴頭觀望,不一會就隱沒在了小巷的盡頭。


    “你怎麽才來?”一聲男子的唿喝從漆黑的小屋裏傳出。


    “少爺,通緝令已下到了地表,小人繞了幾大圈才敢跑來這裏!”又一個男人戰戰兢兢的答道。


    “通緝令!”占廣冷笑了一聲,“沒想到大世子殿下的本事還不小,竟然讓我上了地表通緝犯的黑名單,看樣子,我這次是狠狠的紮痛了他!”


    “少爺,這是您要的東西!”那個男人小心翼翼的說道。


    “嗯?”一聲鄙夷從占廣的鼻孔噴出,“就這幾張!”


    “幾乎所有的麵具製作人都已經被大世子殿下牢牢掌控,沒有正當理由一律不許售賣!”


    “又是他!”占廣憤然的說道:“他簡直就是我的克星,他不僅保護了那個賤女人,還把我逼到這番田地!”


    “劉震,地心最近有什麽大事?”占廣故意拉長了聲調,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有些詭異。


    “迴稟少爺,沒什麽事!”劉震略一思索緊接著說道,“除了將世子妃殿下的父母葬到卉琅山,其它的就沒有了。”


    “什麽?”占廣一下子咆哮起來,“這怎麽可能?我的父侯死後被蛟獸吃掉,而那個賤女人的父母卻被葬到了卉琅山?”他一想起父侯屍骨無存就恨得牙根癢癢,如果那個賤女人能再次落到他的手中,他一定要讓她嚐嚐被蛟獸撕裂的滋味。


    “這是全族盡知的大事,王上帶領王宮貴胄親自前去送葬,浩浩蕩蕩的送葬的隊伍足足有一裏長。”劉震解釋完,就慢慢地向後退了兩步,正好擋在他妹妹的跟前,他實在怕極了占廣發瘋的模樣,看著妹妹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拳打腳踢下鼻青臉腫,他就想撲過去與占廣同歸於盡,可是每到跟前,他就失去了勇氣。


    他曾在妹妹的嘴角發現過一絲嘲笑,他想跟妹妹解釋,卻又無從解釋,他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個懦夫,一個畏首畏尾的隻會助紂為虐的懦夫。


    占廣在屋裏踱來踱去,隻有鞋底的掌釘落在地麵上清晰的腳步聲,劉震看不清他的臉,一顆心隨著占廣的腳步聲七上八下,占廣喜怒無常,暴虐成性,在與占廣相處的日子裏他一直如履薄冰,他知道自己已罪孽深重,隻求唯一的妹妹能早日重獲自由。


    過了老半天,占廣才停下腳步,他站在窗前,凝神望著夜空裏的那輪皎潔的月亮,月亮很圓,就似一個銀盆掛在天上,絲絲雲朵環繞在月亮的下端,把月亮映襯得格外的清冷。


    清冷?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宇薇的麵容,每次一想到宇薇他就憤怒的不可抑製,明明是個卑賤的地表人,卻總是裝成一副冷傲決然的神情,所以他就想方設法地摧毀她。


    他微睜著眼,緊緊地抿著雙唇,宇薇幾次陷於險境,她都能化險為夷,難道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他嘴角一揚,一絲詭異的笑容躍於臉上,他從來不相信什麽天意,曾經何時起他就是人們眼中的天意,他可以隨意地撥弄他們生命的琴弦,看著他們在痛苦掙紮中跪地哀求。


    他放聲大笑,讓手下將這些匍匐在地的賤民扔進猊獸池,他逼著剛剛被他虜來的少女進行觀看,當猊獸的咆哮聲,被撕裂的哀嚎聲和少女的驚叫聲交織在一起,他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自豪,這種主宰和蹂躪他人生命和肉體的感覺令他激動而狂喜。


    被蛟獸撕咬的發須皆白的老父出現在他眼前,父侯那像小山般令敵人驚懼的身體正一點一點的消失在蛟獸的口中。難道是天道輪迴?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一聲哀嚎劃破靜寂,他發指眥裂,握緊的拳頭瘋狂地捶在已有些開裂的牆壁上,幾片白色的牆皮隨之落下,灰白的牆壁上留下點點暗紅。


    “少爺!”劉震上前死命的捂住他的嘴,這淒厲的嘶喊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不禁使人毛骨悚然,要是鄰居報了警,恐怕他們插翅也無法逃脫。


    占廣掙紮著,對著劉震又踢又打,過了半晌,占廣才如受傷的猛獸般漸漸委頓下去,他坐在地上,滿頭是汗的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唿唿地喘著大氣。


    他想不通為什麽,一個地表人的闖入不僅使他倉促逃竄,還讓他們占家徹底的從地心消失,父侯叛亂不假,但是父侯是先王倚仗的重臣,死後怎麽能盡喪蛟獸之口,他隻要一想到父侯屍骨無存,就會湧起一股衝天的怒火。


    他抬起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看著被他踹在一旁的劉震說道:“你去安排,我要盡快趕迴地表!”


    “什麽?”劉震張著嘴,心跳仿佛都漏掉了半拍,大世子正四處搜尋占廣,勢必要給世子妃殿下的父母報仇,而占廣竟然要自投羅網。


    “我要迴地心!”占廣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怎麽行?地心已被大世子殿下嚴控,再說,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將少爺安全的帶迴地心!”劉震瞪大眼睛,莫名的看著眼前這個絕望陰狠的男人。


    “我要迴地心!”占廣一把拽住劉震的頭發,將他那張猙獰的臉湊到劉震的麵前。


    劉震隻覺得一陣眩暈,在眩暈中他好像看到妹妹在向他走來,一個拳頭迎麵擊來,他隨手一抹,手背上沾上了一片猩紅,他諷刺的笑了笑,他的手終於粘上了自己的鮮血,自從他被占廣挾持的那天起,他就被占廣帶上了一條染滿血腥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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