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列東來是不敢坐在主位的,隻是步幽空堅持按規矩來後,大家才按順序落座。


    大廳之內,列東來坐主位,列英英在其右手邊,馬九井破例坐在了列英英的對麵。除了鬼眼之外鬼馬宗隻來了一名名宿,是一名鬢白老人,其身上已經有了淡淡的腐朽氣味,看樣子年歲很大。他叫江蒼,是列東來的師傅,當年正是他帶著年幼的列東來被迫逃命於此,之後一直紮根在這結界內,並慢慢建立了鬼馬宗。


    蔣雲長與江蒼對坐,緊接著是兩名中年男子,正是趕來參議的皆容強者,兩人身上的氣息波動比列東來強了很遠,隻是稍弱於江蒼,最後才是鬼眼和步幽空。


    今日鬼馬宗大廳內的座位分配可以說沒有絲毫章法,但又是最規矩的,如若按照修為劃分,理應步幽空居其一,江蒼其二,隨後往後排。鬼眼,蔣雲長,馬九井等人按理都沒有資格坐在廳內。之所以坐成這樣,則是因為每個人擔任建立皆容分行的任務大小。


    既然選擇與鬼馬宗合作,自然以列東來為首,其次便是列英英,原本馬九井的位置應該是蔣雲長的,但是蔣雲長非得按先前酒後真言來,以馬九井為主,他則做二把手。列東來本來是不讚成的,但見那皆容來的兩名皇級強者也以蔣雲長的意願為主時,也就沒有反對。而作為需要忙前忙後的鬼眼,位置應該是在蔣雲長對麵,但他實在是膽子不太夠,不敢太過自家人,這才把椅子搬在了最後。


    還好,那個被稱為親王的步幽空好像挺好接觸,沒有那般盛氣淩人,不像江老祖和那兩名強者那般,坐的近點就感覺元力流淌有些遲緩,整個人膽戰心驚而已。也並不是三人如何,隻是皇級強者的氣場本就如此,像步幽空這般平易近人的,不少但也不會太多。


    而時隔數百年才露麵的江蒼和皆容來人則是單純的打手,除了修為高點,在此次議會中,位置應該極低。至於步幽空,江蒼麵對他時猶如墮入深淵,瞬間就打消了探測的念頭。


    列東來見時機成熟,作為宗主,既然做了這落局之白子,那麽隻好硬著頭皮表現的足夠鎮定,盡最大可能某最大的利益。


    待大廳氣氛沉默片刻後,這才緩緩道:“蔣副堂主,皆容讓你來我湮滅沙漠,肯定是做足了功夫,想必你也清楚湮滅沙漠的情況。”


    蔣雲長討論正事的時候,倒也不馬虎,正聲道:“列宗主,湮滅裏麵各個勢力混亂無比,並且沒有任何法製,這是萬年來沒有任何一家勢力能夠將典當行開到湮滅的原因,我也知道,一旦有類似於典當行的勢力出現,必然會被哄搶一通,就連沙漠裏最頂尖的宗門勢力,都不敢說自己能防得住沙漠裏所有的“強盜”。”


    列東來輕輕一笑,開口道“既然大家都了解情況,列某也不是貪生怕死的鼠輩,隻要皆容拿得出合理的對策,那我列東來勢必與整個鬼馬宗抓住這份機緣,至於付出的代價,不管是多少,我接下便是。”


    被問到對策,蔣雲長心裏其實沒有一點對策,此次出來,他就打好了全部讓步幽空這個小弟來做,這樣才合情合理。畢竟家裏的老玩意隻是讓他來,真正的計謀沒有告訴他。


    蔣雲長不由嘿嘿一笑,心裏沒有一點底的從儲物戒取出一座小型陣法,類似於加強版鏡花水月的功效,嘴上說道:”宗主莫急,蔣謀這就請皆容的大佬出來與大家明說。”


    雖說蔣雲長是與列東來說話,但目光則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步幽空,其意思非常明顯:幽空老弟,大哥讓你前來並非無的放矢呀,今日這買賣成不成,還看老弟你的了,你也不要埋怨大哥,大哥這點修為能咋辦呢,他們都死不要臉的坑我了,那我隻能死不要臉的來坑你了。


    場中的眾人似乎都看懂了蔣雲長的意思,畢竟已經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當然眾人最疑惑的還是蔣雲長和步幽空的關係,他們是如何也想不通,步幽空這種天賦驚人,實力超絕的人怎麽會有蔣雲長這種江湖大哥,而且看樣子步幽空和蔣雲長的兄弟還挺那麽迴事。


    步幽空麵對蔣雲長投來的目光,知道自己大哥性子直,肯定是被別人算計來的,也不怪罪他,畢竟這買賣這麽大,他一個武王確實插不上手。當然皆容讓他來也是表明一種態度,既用陽謀讓自己參與,又著實將買賣後的巨大利益落在蔣雲長身上,他也沒什麽好說的。而且也他了解蔣雲長的性子,如果知道買賣對自己不利,想必第一個和皆容翻臉的就是他,所以皆容那群老人之所以能讓他來,鐵定是答應了不會讓自己難做,甚至不是難做還是很好做。


    隨著蔣雲長默念口訣,那傳輸陣一陣波動,很快就出現了一塊鏡麵,而裏麵正站著數位麵色和善,笑嘻嘻的老者。見著步幽空,一番打量後,那群老者顯然很滿意,其中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首先開口道:“蔣雲長什麽都差勁,唯獨在交友上頗有獨到之處,連我也不得不服呀。“


    蔣雲長看見熟悉的麵孔,吐不出一句人話,立馬就忍不住迴駁道:“冉老頭,你臉皮咋這厚,我這看人的眼光自然不錯,那是妙不可言,就唯獨毀在你手上了,當真是交友不慎。”


    被稱為冉老頭的人也不生氣,反而打趣道:“誒,性子還挺急,哈哈哈!”


    冉性老頭的中央有一中年樣式的人,樣貌不是很好看,其額頭較寬,臉短短的,微寬,比較消瘦,深凹的鸛骨,雙眼皮,因為比較瘦所以把眼睛凸顯的比較大,頭發很短,但麵色和藹,看著很容易接近,那便是皆容的創始人-秦雲。傳說中的商道鬼才,建會幾千年,就將皆容變成發展成橫跨多州的超級財閥,而他的傳奇之處在於,他是從寒門子弟發家。


    秦雲見冉老頭準備和那被委以重任的蔣雲長開始嘴炮,微笑道:“老冉頭,先說正事。”隨後麵向大廳,朝眾人示意,並說道:“步尊者,久仰。”


    步幽空見到這位傳奇,彎腰點頭迴禮道:“步幽空見過秦行長。”對於秦雲步幽空心裏敬意盎然,因為這位商人用自己的行動正改變這個世界,和其他巨賈不同,他即是自己的商人也是人民的商人,這樣的人值得他步幽空的敬佩。


    接著兩者開始長時間的對視,在湮滅沙漠建立皆容分行的事情隻是小事,單以皆容的實力,要完成就不難。為何要以蔣雲長為線,拉出步幽空,就意味深長了。


    對視許久後,兩人似乎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答案,由秦雲首先開口道:“皆容出一半的錢,並且經營的人力皆容全力承擔,後期分成九一開”他說的九一自然是南國九,皆容一。


    步幽空知道對方所說何事,認真思量了一番,知道對方沒有任何與自己打啞謎的意思,的確是認真的做生意,雖說一層有點多,但還是能接受。仔細權衡後說道:“可以,完成之後,湮滅依舊是南國的湮滅,其中利益皆容能拿幾分全憑本事,做生意講究平衡之道,但步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來日魔難之戰,希望皆容能多考慮南國赤城一線,當然最終要不要選擇南國合作,不再此次交易內。”


    而步幽空所說的各憑本事,就是告訴秦雲在九一的基礎還能往上漲,至於是八二還是其三就看皆容自己了。


    江蒼畢竟是活了很久的老人,對於湮滅沙漠和磨難都有了解,聽見兩個樣貌挺年輕的人出口就是驚天之語,他不禁想到了一種令他興奮甚至令所有湮滅沙漠的修士都興奮的可能,要真是此事,那莫說是開個實力強勁的分行,就是修個聚寶庫,大多數湮滅的頂尖宗門可能也會想辦法守著。


    秦雲與步幽空又對視一眼,似乎在做最終的權衡,最終秦雲似乎默認了步幽空的提議,笑著說道:“步親王上次那種寄存的物品貌似很不錯。”


    步幽空相視一笑,盯著秦雲道:“不瞞秦行長,我還有十顆富有生機的幼種。”


    聽此,秦雲與周圍幾位老人對視一眼後,爽朗說道:”如果戰爭伊始,在南隕州,不管步親王是否還在,皆容可以押至少三成以上的物資在南國如何?”


    聽到三成物資,步幽空知道秦雲作為商人已經是不小的投資風險,也極為滿意,誠懇說道:“幼種已經在路上了,想必今日之內就會到中州。”


    秦雲有些欣賞步幽空的膽識和自信,敢這麽確定皆容會押注,提前將亞鳳草幼種送出,並且做事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讓他有一絲意外之喜,笑著說道:“步親王就如此相信皆容?“


    步幽空笑了笑,迴:“秦行長都說了,是相信皆容,既然是皆容,我為何不自信?”


    這般肯定的語氣,這種做生意的方式,讓秦雲眼前一亮,步幽空這般氣度的人,的確很適合和他秦雲做生意,而且更適合做朋友,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有所為有所不為,南國既有步幽空這個親王,他皆容當可為。


    看著步幽空,秦雲眼裏全是欣賞之意,隨後緩緩道:“如果是有步親王坐鎮的南國,我想皆容可以押注五成。”


    步幽空帶著感恩之色向秦雲抱拳說道:“步某替南國億萬子民,謝過秦行長。”


    秦雲隨後將目光移向大廳內的其他人,再將目光停留在步幽空身上,緩緩說道:“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勞煩步親王了,”


    步幽空點頭示意,隨後那鏡像開始慢慢消散,並在最後時刻,冒出一段話,是那冉老頭所言:“雲長啊,你看你這朋友是多麽優秀,都能和咱媲美了,再看看你那個慫樣,出門可千萬別說你是我冉進的哥們,咱丟不起這個臉。”


    蔣雲長聽見冉老頭的話,對著那處鏡花水月怒罵道:“去你妹的,也不知道當年是誰說遇見我這個忘年之交是福緣深厚,跪著求你蔣大哥認你這老頭當大爺。”


    “喲,性子還挺急,哈哈哈哈。”空中迴蕩著冉老頭的細碎的聲音,其中之快樂,無法言語。


    等鏡像消失,剩下的眾人齊刷刷的將目光望向步幽空,其中江蒼眼裏的渴望之色與他的年齡修為不成正比,更像是等待自家孩子飛黃騰達的空巢老人。


    步幽空望著眾人,鄭重開口道:“諸位,南國準備啟動破咒計劃,往整個湮滅沙漠注入國勢,需要一百二十八處據點,每一處據點都是一個皆容二級以上分行,分別駐紮在湮滅沙漠的三十六天罡星位,七十二地煞星位。錢南國和會陸續支援,要求不多,隻有一點,四十年內,整個湮滅沙漠的勢力必須要能聯盟,一致出力。至於你鬼馬宗是野心夠本事足最終一家獨大,還是最終群雄割鹿,我南國和皆容皆不管。”


    步幽空說完,靜靜的看著眾人,他知道眾人會有許多疑問。


    江蒼蒼老的手不知為何有點顫抖,心緒都有些許失神,真的是那個計劃,原來叫做破咒。


    列英英聽完步幽空的介紹,略帶疑惑的說道:“敢問,步先生,除了今日前來的兩位皆容強者,南國和皆容是否會在派人。”雖然江蒼加上那兩人就是三名皇級強者,已經是一股超級勢力,但想要將整個湮滅沙漠的勢力整合,還是很有難度,剛才步幽空說會支援錢財,並未提到人力,所以她要問清楚。


    步幽空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意思是不會派人。


    得到步幽空的答複,列英英皺了皺眉頭,稍稍有點生氣,就準備繼續點明情況。這時江蒼和列東來幾乎時同時說道:“英英不得無禮”。循著聲音,列東來和江蒼似乎從對方的眼裏看見了同樣的激動,列東來索性不在說話,因為關於那個隱秘,江蒼知道的更多。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後,江蒼平複心境,看著步幽空嚴謹的說道:“步先生,南國當真要以半國之運,破湮滅之咒?”


    步幽空輕輕地點了點頭,再次確定了答案後,江蒼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灰袍,神情鄭重的朝步幽空深深的鞠了一躬,隨後極為嚴肅的說道:“江蒼老兒在此替湮滅所有現存人士謝南國大恩,謝謹二親王大恩,謝步先生大恩。”


    先是國,再有親王為步家,最後是步幽空本人,至於步幽空所說不派人力,他自然是知道緣由的,也正因為知道才最後謝步幽空個人,他知道步幽空雖然說出來很簡單,但一定是付出很大代價才爭取到的,畢竟在步家或是南國眼裏,利益為最。


    禮畢之後,江蒼再次開口道:“步先生的大恩,無以為報,我鬼馬宗當舉宗完成此壯舉,不留餘力,也請步先生放心,四十年內,一定會有一個不一樣的南國湮滅。“他將南國二字咬的極重,至於湮滅沙漠有一部分地區屬於元武王朝,他相信背負萬年折磨的湮滅同僚,知道如何取舍。


    江蒼說完,在場除了步幽空與列東來二人與皆容那兩名強者,其餘人都有很多疑惑。江蒼環視一周,隨後將目光投向步幽空,得到後者的點頭示意後,這才緩緩說道:“從兩萬年前湮滅沙漠能有生人起,沙漠內不管是強盜門派,還是逃命於此,苟且偷生的門派,或是不願被束縛又不得已逃命於此的修者,從未誕生過一位尊者,準確來說就沒有一位超過八階的武皇。


    在修士剛入住湮滅沙漠時,他們發現修為越強大的本土修士,壽命就越短,當然這裏說短時和同層次修士想比,聽說湮滅沙漠誕生的第一位武皇強者,剛兩千歲就壽命枯竭。之後隨著被迫進入沙漠的人越來越多,這個情況逐漸好轉,但直到現在,本土修士的壽命都比外界之人要短多倍,至於普通人,在湮滅就沒有活過二十年的。“說完,江蒼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列英英是第一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難以消化,心中有許多謎團,於是忍不住問道:“師祖,那我湮滅兩萬年來,就沒有天子驕子出現過麽。”


    江蒼似乎知道列英英要問這個問題,繼續說道:“以武皇修為,與武尊級強者大戰三萬迴合而未死,算不算天才?小宗門的百歲破君成皇算不算天才?出湮滅後一人滅掉曾經的仇家,然後開宗立派,算不算天才?”


    說到這裏,江蒼歎息一聲,重重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沒用的,既然當初選擇進入湮滅尋求庇護,那麽就要注定死在湮滅,用生機去補上這裏的天缺。知道為何湮滅之地有這麽多先天結界,甚至有很多洞天也就是類似於小世界般的存在麽,那是因為這裏地利太強,當然這地利來源的我並不知道,也有諸多傳說。誒!以上所說皆可列為天災,更可怕的是人禍。英英你修為太低可能不知道,但湮滅所有的皇級強者幾乎都知道一個事實,一旦他們去外界,必會遭來橫禍。”


    說到這裏江蒼看了一眼步幽空,得到示意後的肯定後,繼續說道:“其中就有步親王所在的南國,說出來你們可能會新生怨懟,但事實就是如此,以南國為例,他們是不允許湮滅的之人,帶走大量的人去外界開宗立派的,因為湮滅沙漠需要生機去不斷活化這片沙漠,當然這並無任何不妥,因為進入這裏逃命的人,當年也曾受過南國的庇護,許多年來,湮滅一直肆無忌憚的搶奪過往修士,殺害的無辜生命也不再少數,其中不乏擁有武尊的勢力,為何那些尊者沒有來連武皇九階的強者都沒有的沙漠尋仇,其原因自然是因為有南國的尊者在前方鎮守。


    所以你可以說我們很幸運,因為曾經逃過了滅頂之災,也可以說不幸,因為我們很像祭品。當然了湮滅之人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絕對的自由,即使是南國都不會幹涉個人的權利,多少天涯由君去,但唯獨一點,那就是不得群移,所以往往修為越高就對南國越無恨意,一是無仇,二是不敢,至於修為低的人,根本就知曉不到這些東西,隻會更無恨意,畢竟無從說起。其實在湮滅也沒什麽不好,經過兩萬年孕養的湮滅沙漠在壽元方麵影響越來越大,而幾乎所有湮滅強者的希冀就是尊者之界。


    所以你知道我為何會那麽激動了,半國之運啊,那得多麽浩瀚的工程,原來南國放棄的是先古那群亡命之徒,而不是放棄湮滅沙漠。當然,可能也隻有步先生如此年輕的尊者才能有如此之鴻誌了,當然也要足夠優秀之人,方能做這半國之運的承載體,難怪那位秦先生會有“有步幽空坐鎮的南國,可押注五成的說法。”


    江蒼說完,廳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將目光看向步幽空,而步幽空並無任何情緒變化,蔣雲長不笨,自然聽得出其中風險,看向步幽空的目光有些自責,但當場並未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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