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黃竟膽的囑咐,黃浩昀自然不是帶瞿佩佩和幕姬閑談。選了一塊空地,黃浩昀暫為幕姬修道路上的“師傅”兼陪練,瞿佩佩則是站在一旁觀戰,借此學的一些經驗,彌補自身的不足,穩定境界。


    幕姬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神色很嚴謹,朝著暴雨中的黃浩昀施了一個萬福,知道對麵那英俊的男子是個不愛言語的主,便主動誠聲問道:“黃公子,此次切磋不知有何要求和禁忌。”


    黃浩昀先是看了一眼遠處的“叔娘”瞿佩佩,然後簡言道:“生死局。”


    幕姬心領神會,知道界限後,看著那個已經壓境在武宗初階層次的劍客,沒有絲毫猶豫,全身氣勢爆發,一身雷霆之元肆虐在其周身。類似於一座暴動的雲層,不斷激發著紫色的雷電,然後形成一個一丈左右的圓球。雖是暴雨天,但地上的花草仍是被燒焦。


    紫色雷元激蕩,取出纖細長劍,自從沉元宮一役,幕姬經過多月的煉化和劍硯的孕養,終是將那柄名為“囚欲”的七階品質的長劍煉化六分,今日正是她與長劍第一次共同作戰。雖說她的武宗六階是屬於紙糊的那類,與黃浩昀的武宗初階都無法比,但配合這把七階寶劍,倒還補上了不少差距,畢竟是把君級的武器。


    幕姬神色冰冷,進入絕對的戰鬥狀態,麵對強敵,容不得她分心絲毫,正因為這是場磨練局,她才更應該拚盡全力。


    雷遊步閃動,讓她的身形像一顆無形的雷球在雨中飄蕩,每一次出現都會離黃浩昀的位置更進一步,在貼近黃浩昀的時候,其身體微斜,借力整個身體,手中長劍向上一揚,便刺向黃浩昀的心髒。這麽多年的闖蕩,雖說不是專門的刺客,但出劍的狠辣程度依舊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在長劍將離黃浩昀不足一尺時,他才開始動身,所謂動身也不過是右腳稍微後移,整個人在極為合適的時機向右後傾斜,躲過了幕姬的那起手一劍,並非是他托大,而是他把戰鬥時機把握的很準,不會浪費多餘的一絲力量,就像溪聚成河般,戰鬥中每一處的細節,都是決定兩個勢均力敵的人最終誰活的關鍵。


    第一擊沒有得手,幕姬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隻見在心念的催動下,那柄囚欲的劍尖就像一條靈動的雷蛇,突然轉過了方向,劍體超過九十度,重新刺向了黃浩昀的丹田。


    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黃浩昀心裏對幕姬倒是有了個大致的評價,那就是對方的戰鬥經驗絲毫不輸自己,甚至比自己高。既然這樣也就沒有傳授經驗的必要,那就簡單粗暴好了,省事。


    不習慣把神遊放在儲物戒,而是時常將其背住。隻見電光火石隻間,黃浩昀右手手掌伸直向後,輕輕一握,那柄神遊就自動飛到了他的手上,緊接著一個旋轉,神遊便迎上了囚欲的劍身。


    囚欲的軟體劍身與神遊碰撞後,沒有被撞開,反而是如同蛇纏夢般,順著神遊的劍身,將其鎖住。


    一向習慣一力破萬法的黃浩昀,微微皺眉,這種“軟打架”的場景他不是沒遇到過,隻是不太喜歡而已。眼看幕姬手持囚欲就要欺身而上,黃浩昀手上透明劍元一閃,隨後向後一拉,竟是直接將神遊抽出囚欲的纏繞,並同時將其震飛。


    感受到虎口傳來的巨力,幕姬不敢硬抗,急忙向後一躍,主動拉開距離,卸去這股力量。要不是那個意外,幕姬自認天賦不差,也從來不會低看京都的天才,但此刻才真正意義上的認識到自己有多麽可笑。


    不說對麵黃浩昀隻以武宗初境還穩穩壓過她的恐怖戰力,就說那透明的劍元,要是說出去,他以前所見過的“天才”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要知道那可是劍元,不同於基礎元力,五行與風雷。


    武器之元是一種後天之元,這種元隻能參悟,不能按部就班的修煉。以黃浩昀為例,他是持劍的劍修,而本身又是火係修者,那麽一般而言他的劍氣應該是火係,而有屬性的劍氣也有其特性,比如炙熱之力,鋒銳之力。平常大家都把這種稱為劍元。


    實則真正的無敵劍元應該是無係的,是將劍術領悟道一定程度,一種隻屬於劍修的返璞歸真的元,很大程度上是一名真正劍修的大道體現,每一位的劍元都不一樣,都蘊含著自己的意誌和劍悟。而這些也是幕姬在遺跡之中一本殘籍之中看到的,所以她才會如此震驚,這也是明明黃浩昀是三係武者,上次給步凡塵教劍有四色劍氣的緣由。


    幕姬在止住身形後,沒有選擇停下,極快的取出了三枚鋼針,雷元力暴漲,將其輸送到鋼針,隨後以一個詭異的弧度朝遠處的黃浩射去,這是她上次重傷養病時改進的絕技,她將其重新命名為“疊雷魂針“。


    重點在於這個疊字,以為以前她隻能在一枚鋼針裏渡入一針的雷元,而現在她將雷元壓縮,同是一樣材質的鋼針,卻能裝下比以前多出兩倍雷元,其威力自然不止是兩倍。


    雖然她如今的武宗六階與她本來的天賦相比較,的確隻能算”紙糊“,意思是本來可以戰力高出大截,但由於個人原因,她的戰力並不能跟上她的天賦,更別提與黃浩昀一類相比。雖然是意外拔境,但她天賦還不錯,所以比起普通的六階武宗,幕姬其實還是要厲害一點。


    但對於黃浩昀而言,一般的同階對手,修道前期,跟廢物沒什麽區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讓他壓境對敵的,要不是竟膽叔叔開口,他都從未把幕姬當過對手,更別提和她過招了,要是不認識的人不講理,一劍砍死拉到。並不是傲氣,而是心氣理當如此。


    這本是幕姬的絕技之一,但在她發出鋼針的瞬間她就後悔了,因為她的視線已經沒有了黃浩昀的身影,而她本身也感到一股危險的氣息,下意識的就要彎腰往前滑去,給自己騰一個有力的位置,但就在這時,背後直接傳來一股巨力。


    在幕姬取出鋼針的瞬間,黃浩昀便動身了,要知道劍修的身形速度之快不輸風係武者。眼神冷漠沒有絲毫猶豫之色,渾厚的土元力凝聚在左手掌心,朝著幕姬後背的大抒穴一掌蓋去,直接將來不及閃躲的幕姬擊飛,並且吐出了一大口烏血。


    一掌後,黃浩昀並未有憐化惜玉的想法,右腳用力,將腳下蹬出一個碗盤大的坑,整個人像鬼魅般來到仍在半空中的幕姬身前。這次將土元換成了火元力,又是一掌轟在幕姬的小腹上,讓其原本被擊飛的方向直接反向飛去。


    幕姬戰鬥經驗也豐富,連續受兩掌後,顧不得吐血和身體中遊走的土火兩股元力,將手中長劍往地上激射,將其劍身丁釘在土中,而右手握住那條與劍柄連在一起的雷鞭,強行將自己的身形穩住了。


    仔細感悟到體內兩股元力的去向,瞬間明白對方的意圖後,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神色,緊接著沒有絲毫猶豫,將自身所有元力匯集在長劍之中,忍著劇痛,輕吼道:“驚-雷-劍”。


    隻見那囚欲中,似乎是雷霆之力太多的緣故,竟在劍身上閃起十幾米長的電弧,隨後一道紫色雷霆,夾著半縷劍氣,帶著無敵之勢席卷向黃浩昀。


    而發出這一擊,幕姬丹田內再無一絲元力,黃浩昀並未說錯,這就是個生死局,隻不過生死是指她的修為,要麽修為全無,要麽補迴基礎,其實幕姬本人是不敢冒這麽大的險的,但黃浩昀的好意她豈能拒絕,而且這是個機會,她自己一直想但又不敢事實也沒實力的機會,所以即使有兩分死亡,六分修為散盡,僅僅兩分成功的機會,她也賭了,因為她自始至終都不是個得過且過的人。


    麵對幕姬這全力一擊,黃浩昀難得漏出一絲讚賞的神色,武道隻有強弱一分,沒有年齡上的說法,所以即使你幕姬比黃浩昀大,但光論修為,黃浩昀仍舊算得上幕姬的“前輩”。


    遠處的瞿佩佩從幕姬吐第一口血的時候,就緊緊的捂住了嘴,甚至都不敢往下麵看,因為對於她來說,這個“切磋”未免有些血腥了,當然她也沒有經曆過什麽大的廝殺,隻是捕獵過動物,沒有殺過人,所以擔憂很正常。


    幕姬脫力之後,黃浩昀並未停下,而是相繼的出劍,隻是每次都是劍柄落在幕姬身上的穴位。而幕姬的身形在不斷的被擊飛中也沒有停的下來。


    瞿佩佩曾想過叫停,因為她知道幕姬一定很痛苦,同為女人,她能看懂幕姬臉上的表情代表著什麽,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勸止,一是相信那個比自己大的“侄兒子”。二是她也明白幕姬眼裏那堅毅的神色和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聲呻吟的原因。


    誰說女子不如男子堅毅呢?隻是沒有到那種環境而已,真要到了那種境遇,人性的堅韌又哪來男女之分呢。


    如果有人此刻解開幕姬的衣服,一定會發現她身上已經沒有幾塊好地方了,基本都是被血汙覆蓋。


    而且後麵黃浩昀沒有停手,反而是慢慢的釋放境界,直到修為到武宗七階,其力已經超出幕姬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才停下。


    而瞿佩佩其實還是低估了幕姬的痛苦,因為幕姬真正忍受的是丹田的異樣,原本“紙糊”的武基,正在慢慢被蠶食,火元炙烤,土元壓實。她的境地和萬蟻噬心是差不多的光景,那種對人心的磨練才尤為難熬。


    暴雨之中,幕姬已經沒有元力護體,早就被淋濕,原本妙曼的身體此刻卻是臃腫不抗,唯獨沒有變形的就隻剩臉龐了,按照黃浩昀的想法是,打人不打臉。


    另一邊的黃浩昀也同樣被淋濕,要知道這“切磋”可著實不簡單,出力的分寸,時機的把握,力量在幕姬體內如何演練,都得仔細。這也就是有劍心的他來做,才有接近九層半的成功率。換個人,即使是武王高階強者恐怕也真隻有不到四層的機會成功,澄澈劍心就是如此恐怖。


    瞿佩佩將幕姬背會房中的時候,眼眶一直是濕潤的,或許女性的嫉妒心普遍比男性的重,但她們的同情心也照樣不輕,看見如此模樣的幕姬,沒經曆過什麽江湖的瞿佩佩自然是很難過的。


    在這一點上黃浩昀和黃竟膽那是出奇的相似,那就是親人不算,除卻自己愛慕的女子,他們眼裏沒有男女之別,也不會有多餘的憐愛之情,要有也是對異性朋友的尊敬和純碎的關心。


    在今日的飯局前,黃竟膽和步幽空就有過這樣的對話,黃竟膽問步幽空是否真的就認可了那個侍女,步幽空瑤瑤頭迴他,我認不認可不重要,問題是他很認可,那麽這就很夠了,孩子嘛,在方向不出大錯的情況下,讓他自由發展就好。


    得到迴答,黃竟膽就和黃浩昀和她說了幕姬的武修根基一事,黃浩昀又不笨,自然知道叔叔是讓自己幫幕姬修複根基,順便讓“瞿姨”收獲點戰鬥經驗,於是便爽快的答應了,而他用的手法也是黃家的獨門技法,那就是每個黃家武修都要經曆的武基錘元法,這也算不上什麽絕響,就是一種錘煉根基的技法而已。


    步幽空似乎知道黃竟膽的意識,問他是不是準備幫幕姬一把,而黃竟膽則說,你這個當二伯的都給浩昀那小子送了那麽多東西,我這個四叔於情於理,當然得幫凡塵小子做點什麽,好東西就沒必要,按你送浩昀的劍經和那塊養劍膽來看,你估計出海一趟都富的流油,所以就幫幫他侍女吧。當然了,幕姬身上的暗疾黃竟膽和步幽空早就知道了,之所以隻幫她錘煉武基,是因為收心要慢慢來,循序漸進,況且那是步凡塵和自己侍女該自己經曆的過程。


    期間,黃竟膽曾問步幽空,那養劍膽怕是再無第二塊,為何不留給頭同樣要修劍的步凡塵,步幽空隻是笑著迴道,我家浩昀的劍術造詣那麽高,當然留給他呀,都是喜歡的晚輩,還有親生和非親生區分?其實不僅養劍膽,步幽空還給了黃浩昀一顆劍種,那東西即使在島上都算的上好東西了,至於為何要給予這麽多,自然也有後輩接得住這份因果的原因。


    幕姬此刻雖然昏迷,但其潛意識依舊在承受著痛苦,隻是她對外界已經全無知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身內天地中。


    如果把武修的武基座一座不斷拔高的大廈,那麽此刻巡視自己大廈的幕姬就像一個檢查員。


    原本她遠觀覺得完美的大廈,此時近看幾乎漏洞百出。


    且不說那大廈的牆體,光說那撐起大廈的棟梁之柱,幾本每隔一段,就有著一個細小的洞,甚至上了武靈境界後,那些細小的洞全都變成了一尺有餘的裂紋,後麵的武宗幾階更是誇張的如同蟻穴。


    幸好幕姬沒有密集恐懼症,要不然光這一幕就會讓她心神難以接受。遊曆完那棟梁,她的心神又被帶到外麵的牆體,與支柱相似,越往上牆的厚度就越薄,照此發展,即使她的暗疾被修複,接上斷路,她這座修為大廈也隻會是豆腐渣工程,當然這是很多修士的通病,修行工程不留意,一味求快就是這麽個光景,這也是中等修為的人不少,但登頂的人卻不多的原因。


    要知道越到修行後期,和天賦的關係就會越少,當然能走到那個境界莫不是天賦出奇之人,而最終大廈能有多高,並且能穩當立於高空之上,就得看基礎的牢固程度,等到了樓已經拔高,在迴頭來補基礎,心難事更難。


    試問有幾位登高之人能甘願毀掉舊樓,再提心氣建樓呢?


    這一點黃家和步家都做得不差,步家是走修心的路子,既然要修心,那麽路上自然會變慢,武基自然不會差道那裏去,而黃家則是走外練之法,通過不斷的錘煉武基,讓其結實。


    在心神巡視完武基後,天空中就出現了一柄土黃色的錘子和一抹火光,每當錘子錘煉一翻那些大的裂紋,火光就會及時將其殘渣熔煉,不讓其丟失,以保證整個大廈不會損失過大。而每當錘一錘,炙烤一下,幕姬就會痛苦一番。但痛苦歸痛苦,她仍舊在忍受著,而且能感知到她心裏的興奮之感。


    足足過去了三天,期間步凡塵不止來過一次看過她,想比牢獄那次,雖然同樣是淒慘模樣,不過這次步凡塵眼裏並無怒意,反而是感到欣慰,隻是是欣慰之餘有一絲擔憂。


    期間黃浩昀來補過兩次拳,那拳打夢中人的場景確實不太光鮮,好在是黃浩昀沒有憐香惜玉這種心思,隻是單純的還小弟一個人情,倒也覺得沒什麽。


    又是半月過去,終於在犧牲掉五層小樓後,幕姬的武基才被錘煉完畢,那些大的裂縫和明顯的漏銅都被補得差不多了,和她本來的天賦倒是基本匹配,而她的修為也墮境到武宗一階,至於實力則停留在她以前的二階頂峰階段,畢竟曾經她也是不到十七就有希望突破武靈的天才,隻是家事紛擾耽擱而已。


    而此時,那日喝的猴兒酒開始發揮了作用,就像汩汩清泉般,滌蕩在幕姬體內,也即是說,幕姬身體好後,她丟失的境界能夠極快補迴來,並且會有意外的收獲,那那日牢中步凡塵給她的果子也是這時才全部化開,如蛛網般覆蓋她的全身。


    幕姬醒來後,並未因為修為跌境有一絲煩勞,反而讓她對修行有了種如夢初醒的感覺,如果以前她身體還需要步凡塵的那種一枚靈果才能修複暗疾,那麽現在她敢肯定即使沒有那種靈果她也能修行了,而且最多有半枚那種果子,她就能修複所有暗疾,並且她能感受到那種對武道如夢初醒的輕盈感。


    她自然明白正是因為步凡塵的關係才能有這般機遇,也準備等日後去親自向黃浩昀說聲謝謝,當然肯定是和自家少爺一起,至於身份什麽的,她這個“侍女”麻煩自家少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些東西記在心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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