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一身較為普通的細紋路青袍,歩尚信準備出門去往親王府,就在出門的前,步執剛好路過他的屋前,臉色和藹的笑著說道:“信兒,去找小叔培養感情,不要忘記帶的東西,失了禮數就不好了。“


    步執的叮囑讓步尚信眼神微凝,稍微思考一番後迴道:“迴父親,此去親王府自是帶了些禮品,大多不太珍貴,隻是些普通物件。”


    “嗯,二叔府上也不缺那些玩意,帶著誠意就夠了。”跟歩尚信對視了一眼,步執隨即離去。


    在剛好看不見視野的時候,又笑著對身邊的老管家說道“|老楊,尚信比我那世子小弟,年長不了多少,年輕人在一起難免會炫耀點自家獨特的東西,希望那小子能讓著點小叔吧“


    叫老楊的老者微微笑道:“皇子多慮了,年輕人無非是炫耀下自己得意的寶貝什麽的,少爺有分寸的。”


    準備出門的歩尚信聽見這段對話後,又默默的折迴內屋,將那枚自己刻意放下的儲物戒重新戴著,那裏麵有他一直以來使用的武器和所有戰鬥工具。


    步執和楊管家剛才的對話明顯是在告訴他,平常心度之,不可刻意而做些什麽,比如不帶武器出門,反而惹人懷疑。


    二親王府,瞿福在吩咐完府中今日該忙的事物後,便閑下來。


    他這種不管身份和情分都十足的老管家,早就不用在自己去勞心勞力了,但老人就是閑不下來,總覺得親自去吩咐心裏要踏實些。


    因為步凡塵在島上已經有了紮實的功課基礎,所以迴到京城父親便沒有強製要求他的學習。


    今天的陽光不錯,溫暖又不曬人,給人一股舒適的睡意,此時步凡塵就坐在一處石凳上,悠閑的曬著陽光。


    瞿福坐在他對麵,嫻熟的煮著上好的毛尖,笑著緩緩道:“小世子跟你父親年輕的時候倒是很像,他在你這個年紀也是一點不著急修煉。別的孩子都在想著該如何增強自身修為,以便於在年輕一代中嶄露頭角,他呢索性就應付一下。”


    “嘻嘻!瞿爺爺,父親說過要是心境跟不上修為,那麽一味刻苦修煉,就如同在拔苗助長,貌似在前期很優異,但卻極難做那山頂之人,咱又不是那所謂的怪胎,這不還得磨礪道心,穩紮穩打麽,修煉一事,記不得,特別是在家的時候。”步凡塵嬉笑一聲,認真迴道。


    說完還不忘指了指自己的胸脯,示意瞿福自己正在砥礪心境嘞!


    瞿福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真是虎父無犬子,話說小凡塵和那時候的二公子那還有心境不夠一說?


    要說對道心的培養,就連武風剽悍的黃家都不敢與步家爭鋒,更何況是舍得對磨礪兒子的步幽空呢。


    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瞿福將煮好的茶水倒了一小杯,遞在了步凡塵跟前,並說道:“昨個大皇子派人送來消息,說是歩尚信作為小輩,今日會來給你這個小叔問安,按照時間,估計已經在路上了。”


    步凡塵端起那杯清澈的茶水,撲鼻的清氣迎麵而來,思索一番後迴道:“瞿爺爺,我與他不過一麵之緣,再說這京城我也是初來乍到,很多條條框框都不太清楚,也不知該如何與他打交道,要是觸碰到宮裏的禁忌,就不好了。”


    瞿福輕輕一笑,將手中的茶水喝下,緩緩道:“這毛尖茶,製作過程非常的繁瑣,但不管如何,它最後煮出的茶水依舊澄澈,因為這茶葉有個特點,那便是”世雖濁,心向清“。世子還小,該做什麽,或者想做點什麽,隻要道心無悔那便放心去做。你父親和四叔他們是不太一樣的一代,自然不會任由晚輩被這人心鎖鏈隨意毀掉。“


    步凡塵沒有迴答,點頭示意,他知道父親很嗬護自己,但從未聽他親口說過什麽溫懷話語。母親倒是長說,可是母親離開的很早,他到現在都還不敢問父親關於母親的消息,那些脆弱敏感的話題,他向來規避的很好。


    至於葉搏鴻就更別提了,在父母離開的那段時間,連紅雨都難從他那裏問道消息,何況是他,所以瞿福這般話語倒是讓步凡塵觸動很大,有種心境在上一層樓的豁然之感。


    果然溫情還是心髒最好的孵化之物。


    情自深處自然而湧,他隨即用手點了點茶汁,在石桌上寫到。


    誠向諸天借英膽,


    世道無常心且嚐。


    來日人間無敵處,


    快意一劍遞吾航。


    見步凡塵談個話就進入到類似觸道的頓悟境地,瞿福給一直默站在步凡塵身後的幕姬遞了一個眼神,便笑著離去,不打擾小輩修行。


    他一屆仆人,能有在這傳道的資格便已經足以慰胸懷,更何況是如此優秀的晚輩呢?所以他的人生有何可遺憾?那曾經掉落的境界?還是那斷掉的修行路?哈哈,算個狗屁不是。


    或許瞿福自己都沒發現,從瞿佩佩開始,他的心境已經不再是因為放不下黃竟膽而勉強吊命了。


    待步凡塵寫完後,幕姬就拿出了一張紙,開始臨摹步凡塵的詩句。


    不管詩意如何,但這都是今後步凡塵踏入高境界修行瓶頸時,可以憑欄迴望的痕跡,所以作為唯一的貼身侍女,她自然知道瞿福那個眼神的意思,而且因為步凡塵自己的筆風還未完全養成,幕姬模仿起來也並不困難,於是便有幾分步凡塵親寫的意味。


    謹親王府正門,不如其他偏門,這裏常年都有兩個輪流換班的值守。


    不管是親王府還是其他大族,稍微有點腦子的都會安排有眼力界的門衛在正門,這裏說的有眼力界並不單純之看人的機靈,一般來說還得心態和智慧都有。


    畢竟是自家的門麵,對於外行而言,或許個數和修為就足以撐起麵子,但要和同階層家族比心比力,就不太一樣了。


    歩尚信信將禮品大大方方的提在手中,真不是什麽稀罕之物,就是兩壺適合青少年喝的上等米酒。看著“謹親王府”四個諾大的字,收起心裏的思緒,徑直向裏麵走去。


    值守早早的得了通知,自然知道那是誰,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後,其中一人便領著歩尚信往內府走去,而另外一人則快馬加鞭前去通知步凡塵。


    得到消息,步凡塵吩咐門衛離開,轉過身和幕姬對視一眼,收起表情,爽朗的說道:“走吧,那就去看看這京城的”風水“到底如何,步於修那估計已經被人注意了,我這也閑不住了哦。”


    幕姬點頭示意,緊緊跟在步凡塵身後。


    半路上,步凡塵與他的大侄子歩尚信剛好相遇。


    為了不讓氣氛尷尬,步凡塵很熱烈的對著歩尚信說道:”皇孫大駕光臨,特地前來陪我消解孤單,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歩尚信和溫馴一笑,客氣的迴道:“誒,小叔這就見外了,在這那有什麽皇孫的,隻管稱唿大侄子便是,能前來打擾,是我的榮幸才是。”


    “嘿嘿,皇孫果然是爽朗之人,我也不客套了,那就去我的書房,正好剛來京城,一個認得著的人都沒有,幸好你來了,不然得愁出個鳥樣。”步凡塵嬉笑著邀請道。


    歩尚信隨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微笑著說道:“那就煩請小叔帶路,正好我今日帶來兩瓶米酒,一直沒人陪我喝,今日可能就要叨擾小叔了。”


    兩人進書房時,見幕姬也跟著進來,歩尚信眼睛斜了一下,看到步凡塵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心裏對幕姬和步凡塵的關係重新劃分了一下,嘴上說道:“真是羨慕小叔有王爺爺這麽好的父親,給小叔找了個這麽精致的貼身侍女。”


    步凡塵微微疑惑,轉瞬答道:“皇孫說笑,以皇孫的身份什麽樣的姑娘沒見過,就不要打趣我了。再說我不過剛十歲,那裏有美醜的概念。”


    歩尚信年齡大些,心態明顯比步凡塵老辣,隨便一句話就聽出不少細節,轉身瞄了一眼幕姬,笑著說道:“小叔滿十歲,那就已經不是少年了。按理說已經是青少年行列,話說有些地方十二歲就已經是合理的婚嫁年齡了,所以這麽好的姑娘還這麽貼心,小叔就偷著樂吧。“


    步凡塵倒是沒聽出什麽,但身後的幕姬卻是明白了歩尚信的用意,將侍女一詞從前往後換成姑娘,無非是想通過步凡塵的表情來判斷她幕姬在步凡塵心中的真實位置。


    而且身為尊貴的皇孫,連續兩次誇她一個侍女,讓幕姬非常的不悅,要是換一個主子,雖說不是誅心之語,但字語行間的播種,卻實打實會讓她幕姬陷入煎熬的地步,指不定就會成為歩尚信掌握步凡塵信息的工具。


    比如先將她推到步凡塵心裏更深的位置,在想辦法讓她落下些把柄,又同時幫她上位,不就正是帝王心術麽。


    唯一讓幕姬安心的是,歩尚信對步凡塵的了解不多,自己曾經數次的刻意打趣都無任何結果,何況是這樣的推波助瀾。


    見步凡塵沒有任何表現,幕姬故作受寵若驚的樣子,向歩尚信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沒敢說話,獨自站到了一旁,不打擾兩人的“敘舊”。


    沒有察覺什麽的步凡塵,在看見幕姬的表現後,表麵不動聲色,笑著說道:“剛才皇孫說有什麽米酒,我倒是從來沒喝過,讓幕姬去整兩個小菜,我陪皇孫”痛飲一杯“,如何?”


    歩尚信自然是樂意,急忙附和道“自是樂意至極。”


    幕姬在兩人說完後,朝兩人行了一個禮,便說道:“奴婢這就去,”說完便離去。


    此時,歩尚信則是補充道:“幕姐姐這些事讓廚房弄就好。”


    幕姬笑著迴應,同時眼裏還有一樣的神色,那真是歩尚信想看到的結果。步凡塵與幕姬對視一樣,很是默契的想到:好一個侍女、姑娘、幕姐姐。


    在幕姬離去的期間,歩尚信收起笑容,準備對步凡塵“施恩“,略顯鄭重的對步凡塵說道:“不知小叔對修行一事如何看待。”


    步凡塵假裝一愣,思考一番後隨即迴道:“家父一直是比較懶散的,不怎麽重視修行,所以對我的監督和教導一直不怎麽嚴格。”說完步凡塵無奈的笑了笑。


    歩尚信一直注意著步凡塵的表現,聽到他這番迴答,凝重的再次說道:”小叔剛迴南國可能不知,赤城那邊未來幾十年將有慘烈的戰爭,所以我們這一輩還是得認真修行才對,畢竟我們才是南國的主人,理當為南國而戰。當然了,像王爺爺那般天賦出奇的人,想必如今極有可能是皇級強者了。戰爭爆發要護住小叔一人到也不算太難。“


    歩尚信原本就打算通過與步凡塵討論修為,來打探下對方的天賦和修為,當然最主要的是看能不能得知那位王爺的修為,如果說對方踏入皇級修為,那麽倒還好。


    有著規矩在,親王府這脈勢力拉不拉攏都對大爭影響不大,但若是步幽空沒有踏入皇級,隻是武君圓滿,那麽他們就必然要拉攏親王府,畢竟以步幽空武王就能劍開天河斬武君的實力,他若是沒有突破武皇,那麽在規矩之內,很難有人是他的對手,甚至群毆也不行。


    步凡塵漏出無知,震驚的神色,在心中考慮著歩尚信的話,心裏盤算如何迴答。


    經過一番權衡,知道對方所求後,臉上浮出擔憂的神色道“皇孫有所不知,據我所知父親是在前些年才恰巧破境,要是戰爭爆發太早,估計都還沒穩定境界,要是那場不知名的大戰真有那般恐怖如斯,那我隻能祈願父親平安就好。”


    步凡塵這般言語,當然是與步於修說給自己的那個規矩有關,當然,如果其他人認為親王府就隻有父親這一人有戰力,並且通過皇級就不能主動參與大爭的話,那他自然是樂意的,畢竟敵人的輕視,就是自己的機會。


    得到想要的信息,歩尚信心裏既有了一股踏實感同時有忍不住震撼。


    踏實感是因為南國祖訓在那,也就是接下來的皇位,那位曾經僅僅武王高階就能劍開天河的王爺爺不能再出什麽力。這樣一來對於原本就占優勢的他們不得不說是個好消息,至少二親王迴京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幹擾,他們原來計劃也可以按部就班,公孫家那邊也更好談一點。


    讓他震撼的是,他自認不凡,十二歲就已經武靈修為,隻是後來三年忙於修心,修行就基本沒有神秘進展,但讓他在百歲前就達到恐怖的皇境,他還真沒什麽把握,當然若他此刻放棄大爭,一心修行,倒也不說完全沒有機會。唯一能安慰自己的理由便是他費心於皇位,心力有所分散。


    人生哪有一直順風順水的,總的學會安慰自己,再說登山的最終高度和時間快慢也沒有絕對的關係不是。


    歩尚信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步凡塵還是察覺到因其內心波動而引起的細微環境變化,這也是步凡塵和紅雨相比,唯一有優勢的天賦技能了。


    剛開始他也曾想過,不透露父皇的修為,讓宮裏的那幾位投鼠忌器,在沒有搞清父親到底有無突破武皇之前,不敢妄動。


    這樣一來他就會變得極有優勢,後來一想,這樣還曆練個錘子呢?倒不如就待在家,什麽也不參與,不更省事?而且按他所知,父親應該不是什麽皇級修為,他和四叔好像也所謀甚大,所以這顆煙霧彈怕是會讓許多人大吃一驚。


    而且人總是要成長的,無論是父親還是島上的葉大伯都曾說過道心之重要,曾經還有一段夢境人生的他,又豈能真的做那不作為之人。


    所以倒不如將父親這座靠山放在一旁,讓自己真正的成為入局之人,以前他不喜歡下棋,因為棋子總是任人擺布,但不得不承認的是。


    自出島以來,他成長極快,這種成長不是說的修為,而是道心。他自是不願做那深山老林刻苦修行的神仙,那種真“山上之人”,修行後期當然可取。


    此刻身在人間,就要心有凡塵,和殺伐什麽的關係不大,它在於你是否還認為自己是人,這是葉搏鴻給他的念種,但不得不說,他也願意做這類人。


    歩尚信在幕姬端來菜後,便和步凡塵對飲起來。


    這期間步凡塵發現整個過程歩尚信都未貶低過其他人,也未拉攏他,不得不說這類先將行動做滿,在把握十足後才展露意圖的人十分可怕,因為這樣的嚐試絕對不會失敗,畢竟如果有失敗的前兆,相信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抹去那些痕跡。


    固執且有智慧的人向來的值得敬畏,敬重與畏懼,因為在他們的耐心背後有著同樣的狠辣。


    步凡塵自然要繼續裝作就是十歲的心智。既然歩尚信尚且能真憑體魄承受酒意,並且已經有了三分切切實實的醉意,那他步凡塵自然當陪。


    將所有心神收住,唯獨將對幕姬的那點“異樣之情”放在心湖上,步凡塵慢慢的也開始醉了。


    酒後自然有許多真言,步凡塵和歩尚信皆不例外。早先還在的幕姬在適當時刻退出了書房,既有一個侍女該有的樣子,又有一些侍女不該有的寵溺,關於演戲一事,幕姬向來擅長,步凡塵貌似也不弱。


    雖是米酒,但步凡塵的酒量本就不多,極容易醉。


    至於歩尚信,倒是酒量尚可,可是既然來喝酒,以他的智慧,自然是來真醉的,所以他的那壺米酒,酒勁自然不用多說。


    好幾日前便有一個酒家不小心多加了酒糟,然後又被他無意買到。


    而且在他們喝酒時,在那酒家那裏,此刻正有客人在吐槽,說他家的酒,酒勁有些低又有些高。


    好家夥,這樣一來,即使不管有心人如何分析,他今日的醉酒都是應當的了,所以何來刻意一說?


    酒過一半的時候,兩人是真的喝高了,在聽到步幽空並未如何教步凡塵平神劍法,全靠他自己胡亂摸索後。


    於是年紀稍大的歩尚信將儲物戒中的那把長劍——歸虹給取了出來,硬是要當一迴步凡塵的師傅。當然了教之前還不忘向步凡塵吹噓說,自己如何如何愛護這把劍,不管去那,都是隨身攜帶。


    步凡塵還真就學了起來,說真的步凡塵的平神劍真學的不好,即使心湖有一縷金色劍意,那也是無意中練出來的,而且那縷劍意真正的歸屬並不是平神劍訣,隻是他自己以為那是而已。


    所以他也沒說謊,步幽空是真的沒怎麽認真教導他,畢竟步幽空知道平神劍意和島上的東西還是有不少差距的,能學點好的幹嘛整不會跑的?


    於是乎歩尚信還真就成了步凡塵的一日師傅,要不是目的性太大,步凡塵真的願意多有這樣的生活。


    醉是真醉,而且還慢慢的神識模糊,做事全憑直覺,要不是提前封住心湖,歩凡塵還真就交底了,當然另外一邊的歩尚信和步凡塵是差不多的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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