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府前,幕姬邊和步凡塵分開,當然步凡塵在兩人已經到了親王府的府邸,才準予幕姬離開的。


    關於心中所想那事,幕姬仍舊沒有主動開口,但在迴府途中出現兩名“路徑”和他們一致的人後,她眉間那抹憂慮是騙不了人的,再加上她今日兩次的失神,整個事情步凡塵隱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也初來京城,並不知曉京城的勢力分布,需要謹慎為之。幕姬不開口,他自然不好讓父親幫忙,況且他本就是個獨立之人,本著凡事靠自己的心態。


    但好歹讓那些人知道幕姬和親王府是有關係的,所以等幕姬與自己到了親王府,才讓她離開,就是為了提醒某些人,有神秘的二親王府在給幕姬撐腰。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讓某些人在沒有撼動親王府力量之前,不敢輕舉妄動,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她的生命安全。


    幕姬豈能不知步凡塵此意,而她沒有告訴步凡塵的原因,也是因為她和步凡塵有同樣的心思,那就是她幕姬選擇步凡塵,那麽便是選擇的是步凡塵本人,而不是其身後的勢力。


    況且如今的京城局勢複雜,皇權之爭即將到來,步凡塵過早出現在世人眼裏,於大局而言並不利。


    步幽空迴府路過黃家做客片刻後,瞿福便被他活生生的要去了二親王府,對的,是要,當然說是搶也說的過去。


    其緣由便是他多年未迴府,府上之人他大多不熟悉,所以想要個熟人幫忙管理生活。而實際的情況卻是從步幽空離開前,當今聖皇便讓原本就不多的原親王府夥計丫鬟全部留了下來,因為他知道,他家老二懷舊,所以讓瞿福來親王府當管家就隻是一個借口,實則就是想讓老人後半生好好做個長輩,享享福。


    步莊必當初在步幽空離開後,想著能做一點是一點,便保留了親王府人馬的原樣。


    他也知道步幽空離開和他有關,後者無非不想見自己曾經的大哥變成那個自己討厭的人而已,所謂皇家之不幸,天子占其三,冷房佳麗居其二,生來不暖的皇子公主有一半。


    二親王府也叫謹親王府。


    其府邸和望東都黃竟膽的城主府有相似的風格,其門衛都隻有一人,不像其他大家族那般,每個門的門衛常有數十之眾,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大抵境況。因為主人的性格相近,所以門風也有相似之處。


    唯一不同是,親王府看門人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大叔,時年五十六,修為並不強,武師級別,在京城中屬於普通人那種,名叫張華。是步幽空當年還在京城時的老夥計,剛來親王府的時候不過十歲,而現在兒子都快滿十八了。


    親王府別的不好就是平和,看上去等級森嚴,實則是各大家族中夥計們勾心鬥角最少的,畢竟來這的大多數都是靠運氣,而不是天賦和實力,至於背景,除了皇權安插的個別步幽空認可的眼線外,背景在這有用?


    至於其他勢力的眼線,既然都有本事讓他步幽空不發現,按照懶散王爺的話,便是隻管來,要是王府的秘密被泄露,也隻能怪他步幽空自己遇人不淑,眼光不濟,但是一旦被發現,就隻有隨後遞劍人死而已。


    二親王在中午時分便已經迴了府,隨在他迴京的消息傳開時,整個府邸的人都非常的喜悅,畢竟家主迴歸,對於他們三十幾年都未曾離去的老人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


    但眾人臉上卻沒有表現出過於喜悅的神色,都是老人,都知道二親王的性格。況且二親王的迴歸絕非小事,接下來的幾日絕對會很忙,所以他們接下來的任務很重。


    對於那群來夥計而言,他們之所以三十多年未曾離去,除了那還算可以的薪資外,對這座府邸的感恩和深情也是重要的原因。


    張華得到過的囑咐,見門外那人有些猶豫,正在左看右看,觀其神態和麵孔,又得到過瞿老爺子的囑咐,自然不難猜出那是不敢進家門的小世子,隨即神色恭敬,收住欣喜,誠懇說道:“小的門衛張華,敢問是否是小世子?”


    還怕走錯門,有所猶豫的步凡塵,在聽見老門衛的話後,這才放下心底那根怯景之弦,朝著守門大叔輕輕一笑:“我叫步凡塵,先生大可不必叫世子。”


    張華有些神色惶恐,雙膝一軟,急忙跪下,低著頭說道:“世子千貴之身,小的萬死不敢承先生一詞,還望世子諒我賤命,不要再有這種叫法。”


    見張華如此緊張,神色間流露出的緊張是真,步凡塵有些錯愕,仔細想了想,才發現這是京城,自己是小世子,不再是島上,渡口那裏了,不覺有些失落,知曉有些東西暫時無法改變,一味的堅持隻會害了他們,隻得假裝神色嚴肅的說道:“張華快快起身,待我見父親要緊。“


    地上的張華見步凡塵不再稱唿先生一詞,而是直唿自己大名,這才稍稍心安。不敢耽誤,急忙起身,發自內心的笑著在前麵帶路。


    雖然小世子叫他先生讓他很承受不起,但內心還是很滿足的,畢竟即使是在相對平和的親王府,人骨子裏那種知上感是不會變的,當然今日此事,是絕對不能當做吹牛皮的資本的,他性命是小,要是讓別人知道世子如此對待一個門衛,被有心人笑話才是大事。


    步凡塵如今大抵看上去有十二歲,身高在一米六左右。


    張華在步凡塵前方帶路時,總是彎著腰低著頭,努力讓自己和步凡塵保持齊高,萬萬不敢比世子高出太遠。


    因為父親囑咐過晚上會有晚宴,所以步凡塵從進入親王府時,內心便有了一絲期待和焦急感,加上張華的彎腰,讓他有些不適應,他也就沒什麽心思欣賞自己家中的景觀。


    走到路上,似乎想到了什麽,步凡塵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光,有些好奇的開口道:“張-----張-華。”


    張華注意力時刻集中著,聽見小世子在叫自己,立馬迴過頭,笑著迴道:“世子有何吩咐,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步凡塵再次看了看後者的臉盤,那深深的皺紋和那不高的修為告訴他,此人年紀應該不小,眼裏藏著一絲稚嫩的喜悅和好奇感,笑道:“你是府上的老夥計了吧!”


    張華一愣,沒想到世子竟然是開口問自己,急忙迴道:“迴世子,小的已經在府上滿打滿算四十六個年頭了,小的是福州晉城之人,剛滿十歲的時候,就被當地的老爺賣來京城做夥計了。”


    步凡塵稍稍驚訝了一下,走的更近些,笑咪咪的道:“哇,那麽多的年頭,都有七八個步凡塵那麽久,那就是說父親不在的時候,都是你們在不辭辛苦的打理府邸?”


    張華有點惶恐,急忙緊張的迴道:“世子乃天家近族,小的不敢有比較之心,還望世子體諒。打理府邸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豈敢妄言辛苦,”


    此時,兩人的前方,瞿福正慢慢走來,目標自然是來接步凡塵去步幽空那裏。


    步凡塵也瞧見了瞿福,也知道一時間並不能改變張華的那種敬畏和尊卑分明的心態,隻好作罷,不在說話。


    將步凡塵帶到步幽空的書房後,瞿福曾將張華私叫到一處,告訴他與小世子相處,不要太死板,有些尊卑的規矩要適當放下,不然讓世子花時間來與他們相處,即使是老夥計,他瞿福也是不答應的。


    當然與世子在一起,規矩不必太重視,如若有人因為小世子的性格和其成為半個甚之整個朋友都不打緊,但要是有人膽敢有人對外泄露世子的消息,哪怕隻是酒後提及,那他瞿福定會做那個比誰都狠的惡人。


    屠人滿門的事情,王爺不屑,他瞿福卻是可以嚐試的,至於世子後麵的責問,他擔了又如何。


    之所以沒有把這種情況告訴所有人,是因為瞿福知道,一個共同生活的人傳遞的消息,其效果和速度都不會太弱,並且還能讓事情圓潤的過度,畢竟府上都是些老夥計了,他說得出狠話,但王爺多半是不願意的。


    王府府中書房中,步幽空正對著一副鄉野老農牧牛圖發呆。


    圖中老農很樸實,手裏拿著一根竹鞭騎在牛身上,那黑色水牛身上並未有繩索,那竹鞭也不像笞牛之物,反而像是在驅趕空氣中的蚊蟲,唯一奇怪的是那正涉水的老牛眼神裏有很多疑惑,好像對前方的路並不那麽確定,而那揮斥竹鞭的老農也是個瞎子,隻是憑借著竹鞭在為老牛指路。


    步凡塵到了身後,步幽空才從凝神中退出來,轉過身打量了一翻,輕輕笑道:“這麽快就迴來了?”


    步凡塵被父親問的一愣,有些疑惑:“莫非孩兒這時候應該在外做點什麽?”


    步幽空輕輕一拍自己的頭,有點唏噓的自言自語道:“差點忘了,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不過看著像個青少年而已,倒是自己想叉了。”


    步凡塵隻見父親在努嘴,並未聽見具體的內容,不由得眉頭一皺,撓了撓頭,不解道:“父親敢不敢在小聲些?”


    步幽空空曬然一笑,沒有繼續那個話題,本來他以為小凡塵和幕容家那個女娃還能有些故事呢?一細想倒是被狗子帶給帶偏了。


    上前敲了敲步凡塵的腦袋,收住笑意,神情嚴肅的道:”準備和我去宮裏了麽?“


    步凡塵塵思考了一番,聳了聳肩,無奈道:“看樣子不去也不行的嘛!”


    步幽空哈哈一笑,知道步凡塵心裏有一絲絲怯懦,但大體還算像個男子漢,身為父親多少有點自豪。


    隨即手上的動作換成撫摸,也是有些期待和肅穆的說道:“那就先去見見你祖爺爺他們吧,”後麵的話步幽空沒有說,那就是讓那群老家夥瞧瞧,他步幽空有沒有辱沒南國麒麟子的稱號。


    也順便讓他們見見世麵,看看他們步家新一代這個心性暫時不錯的小世子身上所承載的天賦,當然這也是告訴那些人,以後若步凡塵在宮中被老一輩欺負,他步幽空就有出手的理由。


    雖然他心裏不願步凡塵承載太大的壓力,但身在皇家,除卻心中之情,還要為這個大國考慮,既然有這份天賦,那麽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比如整個南國的押注。


    皇宮內的步莊必穿了便裝,身旁沒有任何一個侍衛或太監宮女,隻身來到了玉竹林的入口。


    三十幾年未見,步幽空不一定了解他,但他知道步幽空不會改變多少,按照以往,步幽空這個上一代的步家麒麟子,進宮必先去爺爺步追冥那裏,之後才會與他相聚,所以他早早的在玉竹林等著了。


    果不其然,拿著親王令的步幽空很快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在其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家夥。


    步莊必臉上浮出了久違的笑意,如果有皇子在這一定會震驚,因為那種真情泄露的笑容,在他們懂事之前或許有機會遇到,但懂事之後幾乎不會了,和天賦心性什麽的都無關,這是步家的鐵規,皇者無異代情,寧可重情色,不得思兒女,不該不敢也不能有。


    沒有說話,步莊必走上前想要拍拍步幽空的肩旁,卻發現始終少了點什麽。


    步幽空沒有點破,他知道這種變化源自何處,他理解大哥的苦衷,沒有行君臣禮,而是挺直腰杆,鄭重的說道:“二弟步幽空,帶子步凡塵見過大哥。”


    有步幽空提醒,對於這位當今聖皇,步凡塵除了畏懼那種攝人的天子之氣外還有幾絲溫暖,跟著說道:“侄兒步凡塵見過大伯。”


    步莊必看了一眼步凡塵,這聲大伯叫的很好,瞬間就填補上了一些缺失的東西。隨後輕輕笑了笑,表示很好,沒有過多的動作,但步幽空知道這是南國皇帝對下代晚輩最真摯的感情了。


    因為常年以來的強調會讓他們對下一代的晚輩要麽非常淡漠,要麽目的性很明確的培養。除非是經過幾十年的迴味,才會有少部分人對隔代的晚輩表現出那種人倫之情,比如他和步追冥,一開始步莊必和其他幾位皇子也是深受步追冥喜愛的,但後來在表現出帝皇才能和意誌後或多或少都被刻意疏遠了。


    並肩走在通體呈玉色的玉竹林中,步凡塵緊隨二人其後,步莊必首先開口道:“過了皇級?”


    步幽空”嗯!過了!“


    步莊必:“大哥變了!”


    步幽空:“所以當初選擇離開。”


    步莊必:“失望麽!”


    聽到這裏,步幽空稍微停頓了一下,真摯的迴道:”在外三十幾年,我過得很充實,還給大哥帶了個小子迴來,其實你還有個小侄女,隻是不是親生的,因為其他原因,暫時不能帶她迴來給你看,不過他們都知道自己有個當皇帝老爺的大伯。“


    步莊必轉頭看向那晶瑩的玉竹,嘴角揚起了笑容,眼角閃過一絲極細級細的濕潤,瞥了一眼後麵認真跟著的步凡塵,仔細觀看的話,神韻倒是和他父親有些像,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得到步幽空如此溫情的迴答,他臉上的沉重退去一大半,笑著說道“那今日就在迴望宮設家宴,記得完事之後,帶我侄兒子來。年輕一輩中倒是有不少年歲相差不遠的皇親國戚,讓他們提前認識也好。“


    步幽空轉頭看著不凡塵,不凡塵才急忙迴道:“小子謹遵大伯之命,晚個一定與父親一同前來參加家宴。”


    家宴二字極有意思。


    玉竹林還未走完,步莊必便轉身離去了,那座重華宮不是誰都可以進出的,即使是他也不可當做花園,而今日他進去也是有所不妥,就此提前離去。


    當然在步幽空還未迴京之時,黃竟膽就已經傳信給了步莊必,所以在兩人相見時,那個計劃便已經開始啟動,雖然沒有言語,但是彼此間的默契卻依然在,為了三弟,為了他們的夢想,他們幾兄弟要與這時代爭命,要與南國底蘊對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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