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傷勢有所恢複的幕姬,已經能自己走路。


    這三天來她一直在步凡塵的床上養傷,而步凡塵沒有把她的消息告訴任何人,包括父親和四叔。


    三日來,步凡塵沒少問黃竟膽關於給人療傷的事,當黃竟膽笑著問他,怎麽迴事,是不是有誰受傷時,他隻是找了個提前學習的理由搪塞了過去。在詢問如何療傷的同時,也沒少問瞿爺爺要些寶貴藥材,當然煎藥一事,隻能是他這個初學者慢慢在弄,由於手法的不熟悉。理論知識和實踐差別有些大,幕姬每次都是捏著鼻子把藥喝了進去。


    就這樣,幾日來,白天除了靜修和功課外,晚上他還得自己照顧幕姬,特別是第一日,由於下手頗重,幕姬那時還不能生活自理,隻得幫幕姬做了很多不便之事。


    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不需要多教,況且夢裏世界的他即將成年,哪能不知曉男女之事呢,這讓他一度很尷尬,但自己既然有所決定,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天色已晚,步凡塵從櫃子裏取出兩床被褥,將他們鋪在桌子上,準備睡去。


    “咯咯!公子,真的不和小女子擠一擠,沒事的,你還小,齊豔不會介意的,再說又不是沒看過,我一個黃花大閨女都不怕,你害羞什麽呢?”看步凡塵又在桌子上鋪床,幕姬一如既往的打趣步凡塵。


    步凡塵繼續鋪自己的被子,假裝沒有聽見,隻是耳根有些許紅。這哪能逃過恢複不少的慕容齊豔的眼睛,在江湖混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因為她的姿色而發生事故,常年能守身如玉,一直遊刃有餘,早就是個老手了,於是繼續打趣道“誒!都怪這女兒身不爭氣,害的自家公子竟要睡桌子,奴家幹脆出家算了,隻希望能少給公子添麻煩。”


    步凡塵實在是聽不下去,甩手一團水元力,直直封住了慕容齊豔的嘴,讓後者說不出話。對於慕容齊豔來說,自家公子展露再多天賦她也不會特別吃驚了,至於步凡塵武修到底是幾種屬性,前者沒說,後者斷然不會問。其實以慕容齊豔現在的實力,步凡塵那簡單的封嘴水元力,她是能解開的,但她沒有。


    自三日前,那人就是他心中的公子了,利益在前,真心在後。


    她記得那天,步凡塵說完話後,直接動手,並沒有一絲猶豫。而且幕姬知道步凡塵身上的殺意是真的,原本心氣掉落的她,本來戰力就不高,在死亡的威脅下,隻好被迫拚命。


    步凡塵的戰術很簡單,就是粗暴的用元力轟她,讓她疲於應對之時,又不會立即喪失戰鬥力,當然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鬧出太大動靜,她是不敢,步凡塵是為何,她當時沒有想清楚。


    說來也奇怪,按照常理來說,在戰鬥中,有優勢那方應該是越快解決戰鬥越好,但步凡塵確是在慢慢蠶食。


    幕姬曾一度想過放棄抵抗,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對心氣掉落的她而言,就是一種煎熬,但對方那濃烈的殺意,讓她又不能有絲毫鬆懈,直到後來,步凡塵每落一招,她就多傷一分,但那掉落的心氣反而會提升一截,她才越戰越勇,結果就是步凡塵每一次出手都沒有一絲玲香惜玉的意思,導致戰鬥結束,她就直接昏死了過去,在意識消散的前一秒,她都一度認為自己應該是沒有活路可言。


    實質上如果她選擇不戰,坐以待斃,步凡塵會毫不猶豫的全力出手。


    醒來後,慕容齊豔曾問步凡塵,為何要出手讓她傷上加傷,然後又不惜花費靈藥,讓她養傷。


    步凡塵隻是簡單地說道,我說過我不養奴隸,我從不認為我比人高一等,但我需要盟友。前進的道路上,總是需要不分尊卑的戰友,一起出力遞拳。而且戰意可無,但心氣一物不能不要。


    他所料不錯,這幾日的幕姬心態出了問題,不僅是遭受追殺,還有精神上的壓迫。自逃出家後,她性格已經極為堅韌,但人總是有脆弱的那刻,她能下定決心,賭上性命來王府,就已經是她心氣最後的那點不服輸了,換個人,怕是早就自我了斷了。


    常年混江湖的慕容齊豔當然知道這是軟硬皆施的手段,但她仍然很是觸動,那句不問尊卑豈是那麽簡單的!但她卻是願意相信步凡塵,她覺得他說的不分尊卑是真的,也像他說那般,他真的不需要奴隸,他要的是朋友,夥伴。


    不管是奴隸也好,看門狗也罷,那是幕姬不得已的選擇,她也會盡好自己的責任,但有誰天生是賤骨頭的呢?奈何生活之欺壓令人喘不過氣而已。


    如同千裏馬與伯樂般,他人眼裏馬兒是畜生,但在伯樂眼裏那是夥伴,那是彼此忠誠的夥伴。


    之後慕容齊豔和步凡塵說了自己的真實名字,家底和自身情況也一並言明,公子既然如此看好我,那我慕容齊豔今後又怎會不為公子呢?


    至於後來步凡塵照顧她的三天,讓她在利益私心之外,多了幾分真心。


    那是尊重,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尊重,也是她一直以來在家中沒有得到的東西,那是內心深處最大的遺憾,無論她在外如何堅強,鐵血,那種遺憾也隻能掩蓋,而不能削去。


    她這才想通,為何他和鐵問真在遺跡中,看見那麽多寶貝卻沒有因此而爭奪,生死相向。


    所以從那之後,她幕姬就算要死,也要戰死在她公子之前,那聲公子沒有奉承和私心,隻有真意。


    七日之後的望東城西郊,步凡塵躺在一棵巨大鬆樹上,腦海中迴憶起前幾日與父親的對話。


    “凡塵,半月後便要離開你四叔家,直趕皇宮,那裏有著人間少有的奢華,同時也藏著許多人心黑暗,你作為十八代世子,雖然已經不在皇位繼承的範圍內,但也絕對會成為各脈的拉攏對象,你要想好,此去一不小心便是心境破碎的結果。”


    那是長這麽大以來,父親最嚴厲的一次,步凡塵聽得很認真迴答的也很認真。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成長本就會有代價,孩兒不想做個永遠生活在父親庇護下的無能之輩。我暫時沒有參與皇權爭奪的心思,至於有沒有人將兒臣硬邀入局,那就得看手腕了。”步凡塵輕笑,自信的迴答。


    步幽空聽見兒子的迴複,心裏那最後一絲猶豫也被拔的幹幹淨淨的,步家所有人都可入局,為何他的孩子偏偏不能呢?勾心鬥角之中,的確會有很多危險,但同時也有相應的機緣,做父親的可以擔心晚輩的安危,但卻不可因一己私心,從而培養一個沒有自我的傀儡。


    迴到房中與化名幕姬的慕容齊豔說了此事後,後者便很自覺的在傷好後,悄悄出了門。


    常年在外漂泊,居無定所的幕姬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處於自己蛛網的中心,在暗中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所以消息非常的靈通。


    於是在幕姬傷痊愈後,步凡塵便讓她著手收集如今南國皇室的年青一代的情況。正當步凡塵在計劃未來的道路時。鬆樹一公裏開外,一抹黑影正快速的向步凡塵處趕來,那正是已經出門三日的慕容齊豔。


    沒有選擇在高空飛行,是因為不想引人矚目的緣故。


    看見自家公子正躺在鬆枝上,幕姬再次確定周圍沒人後,嘴角輕揚,一舉跳上鬆樹,在步凡塵的不遠處,找了一個位置,正對著步凡塵,半躺半依偎在主幹上,雙腳疊在一起,身形十分的妙曼。


    從步凡塵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那曲線勾勒的痕跡和某些恰到好處的春光。


    步凡塵起身,望見此景,抬眼看了一眼幕姬,將目光移到一旁,說道:“幕姐姐,凡塵不過十歲的年紀,每次都是美人誘心計,你覺得有必要麽?”


    幕姬輕輕一笑,和步凡塵相處之後,雖然骨子裏認可那是自家公子,但更多的是按照步凡塵的意願,將對方視為夥伴,同行者。


    所以與他相處,倒不會有太多拘束,況且她本就是不羈之人。


    故意將手從腰肢處撫摸到胸前,迴答道:“十歲怎麽了,十歲已經有了生理呀!某些地方十二歲就為人父母的不再少數呢!這不,奴家這是擔心公子寂寞麽,再說公子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再過兩年,公子就要成小男人了,如果實在有需求,奴家也是願意為公子獻身的,咯咯咯!”


    步凡塵心無波瀾,夢裏世界的感情經曆,讓他對男女情感之事並不陌生。因此對感情早熟的他在幕姬每次挑誘之前,便會把心中那個紫發女孩搬出來,以此化掉萬般雜念。


    對於幕姬的行為他其實是理解的,後者的舉動無非是在鬥量他的定力,諸多名家弟子,多實在年輕之時,因此誤道,走向墮落無為的方向,作為抱負遠大,誌向堅定的幕姬,她心裏多少是不願有這樣的主子的,所以以其色練其心,是刻意為之也是自願為之。


    當然幕姬自己也想過,要是步凡塵真的要,她又當如何,至少目前,她是還沒有做好準備的。


    稍稍沉默一翻後,步凡塵再次開口道:“如何。”


    幕姬這才收起玩味的神色,嚴肅的從儲物袋拿出一卷秘錄,將其扔給步凡塵道:“時間緊迫,效果並不好,我收集而來的消息,裏麵關於三位當勢的皇子的描述,最多有三層為真,甚至更少。”


    “嗯,隻是初步的了解,有總比沒好。”見幕姬略有思考,步凡塵頓了頓又問道:“除了這卷檔案的內容,還有什麽新奇的發現麽。”


    幕姬整理些了下思緒,沉默一會後,若有所思的說道:“不瞞公子,當今天子,也就是你的大伯,總計十五位皇子,兩位公主,公主且不論,都不在京都之中。檔案裏所記錄的各位皇子,無論是當勢或者不當勢,其人生軌跡都有著蛛絲馬跡可查。在黑市有專門的情報所,負責出售各種人物的信息,也是因為黑市的特殊性,我們往往能收集到很多外界不可獲知的消息。但關於步皇的最後一位皇子,步於修,即使是黑市都對其知之甚少,外界傳聞此人尚佛,不願紛爭。奴婢對此有些疑惑,不知是否是直覺出錯,多慮的緣故。“


    步凡塵結合四叔告訴的消息,心裏對這個比自己大四歲的哥哥,開始慢慢思量起來。朝幕姬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接著從懷中取出一枚早日在父親那裏要來的不問令,將其扔給幕姬,沉聲道:“幕姐,我和父親數日後便要返京,這枚令牌予你,以便你行動。”


    “奴婢多謝公子,待公子到達京城後,奴婢定會讓公子滿意”幕姬接過令牌,臉色堅毅的說道。


    步凡塵搖了搖頭,感歎道:“一口一個奴婢,老是不改口,每次見麵的動作又那麽赤裸,做你家的公子還真是不太容易嘞。”


    幕姬抬手掩嘴而笑,雙頰有一抹韻紅,迴道:“公子說笑了,奴婢豈敢在您麵前放肆。”說完起身時,還不忘伸展下自己被裹的緊緊的長腿,其意是人皆知。


    步凡塵對此視若不見,它處之尤物,隻會是心中思念某人的養分而已,除了平添思念,又能如何呢?欲望和意誌兩事上,誰說他隻是個十歲的孩子呢?


    幕姬腳尖一點,身體輕靈的越下枝頭,落地後,朝著步凡塵微微一笑,念道:“公子保重,奴婢在京城等你。”說完便轉身離去。


    在其身形離開十丈時,步凡塵望著那個靚麗的背影,眼神有些許沉重,他知道對於幕姬而言,京城絕非隻是個化龍池,更多的是一個葬坑,一個即使死去都不會引起絲毫漣漪的葬坑,唿了口氣,淺念道:“幕姐,記得要活著,你心中的那個故事會有結局的一天,”


    遠處的幕姬身形一頓,丹田處雷霆之元翻湧,沒有迴頭,幸福的笑了笑,更加迅速的飛奔向京城的方向,她很高興,她的主子不是有能無情之輩,況且即使是皇家,十歲有此智謀之人,怕是也不多見吧,所以這次拿身價押注,她沒有後悔。


    且不說那被某股實力暗中震懾的追殺她之人,就說這世子的心性,她也是極為喜歡的。


    收來密卷之上,大皇子步執,三十七歲,經綸滿腹,廣施仁政,於民間頗的人心,金係武修,武靈八階之境。三皇子,步楊輝,性格冷傲,處事果斷,三十歲,金係武修,武宗六階之境。十三爺步念龍,與大皇子性格相似,同母,二十四歲,武宗三階之境。此三人的信息在卷宗上被標紅,下方解釋為皇位之選。另外二皇子,步蠻,三十四歲,武王境,職位為西南蠻原大將軍,性格耿直,果敢無畏,有蠻原男兒之氣,其母為蠻原一小家族之女,他的出生和父母的婚姻,為締結之故。其字體標藍,解釋為南國真不爭,亦不可爭之人。


    最後便是最突出的小皇子步於修,十三歲年紀,性格無,事跡無,修為無。


    其實還有一個厲害角色,便是大皇子之子,步尚信,十五歲之齡,按照四叔的意思,已經有準武靈之境,戰力可當武靈用,為步家武道種子之一,野心和手腕皆全。


    步凡塵將密卷反複觀看了三次,在幕姬所言的三成為真的基礎,又踢掉了六成,心裏有了一個大概的脈絡後,手上火元湧現,將幕姬花費好幾天時間獲得的密卷,付之一炬。


    有時候這就是事實,往往我們花費很多功夫才得來的東西,在簡單使用過後,就如同薪柴般,燒過即是沉灰。


    將心神從遠在數千裏之外的皇宮處拉迴來,深吸一口氣,剔除眼裏那絲緊張和怯懦之感,眼光堅定的看著前方,想起曾經在夢中,一段拉迴他心神的話語。


    修道之人,百年如初的雙修道侶很多,但相濡以沫,一直互相陪伴的卻少之又少,即使天賦再相近,也總會有差距拉大一天,要知道越到登山後期,一步之差,便會變成萬裏之遙,你是很不錯的晚輩,但紅雨隻會更好,不管是將來如何,如果你想今後依舊陪在她身邊,那就要堅定勇行,在高出想要不孤單,隻會極難,極難,步凡塵,你準備好了麽?


    每每想起此語,他都會忍不住心神激蕩,他知道他並不像幕姬眼裏那般,天賦強絕而不可匹敵,讀了不少古籍的他自然知道大世之悲,天才淪為陪襯的例子,古往今來又豈會是少數,況且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天才。


    在那無人的荒郊外,步凡塵身上的九種元力齊齊展現,以一種極為默契的方式流淌在他的體表,武修之元在此刻竟是如同體修之罡般,護住身軀。


    而那已經化勁為元的體罡,在元力的刺激下,竟然離奇的如同武元般,遊離在體外,慢慢吸收著外界星星點點的罡之源。


    如果有人在此,定會驚訝無比,原來步凡塵在九種元力的配合下,以藏在體內的生死二氣為橋梁,竟然讓武元代替罡元護體,罡元化作武元般,容納周圍罡元。


    要知道從古至今對於罡之源,在常識之中,隻有體修破境時,才會引來天地罡息之源,就像樹之跟般。罡之源的多少,能夠體現一個體修後麵罡元的數量,也就是戰力的顯化。


    而步凡塵此刻卻類似於以自己之元力,先是騙過了自身的人身小天地,在以遊曆有序的罡元瞞過了身外大天地,來了個偷梁換柱,也就是說,即使不破境,他的罡之源也能增加,雖然速度極其緩慢,但此舉確實配的上驚豔二字。


    直到晚上,罡息之源增加到千分之一時,他才停下悟道,痛快的練拳一千後,才滿意的迴家,至於那因體而被錘練的武元,和武道元力一途又破幾小境的事,則無足輕重。畢竟今天他可是意外的領悟到島上那古籍所記載的瞞天補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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