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一個廣袤無垠的草坪上,步凡塵牽者一匹全身血紅、體型健碩的草原鐵蹄馬,晃晃悠悠的漫步在藍天白雲下。


    七日前他就獨自從那塔家離開了,父親步幽空沒有選擇與他一起。


    在那道士斬蛇的夢境破碎後,他就一直在疑惑,為何有那般真實的夢境。在夢裏,他抬手間似乎就有毀天滅地的威勢,那個夢境發生的事情,很耐人尋味。


    他不想隻把它當個夢,而是想借夢悟道,道是道理的道。於是他和父親商議,由他自己遊行千裏,一個人慢慢的去領悟,等過了千裏父親便與他會和迴家。


    步幽空自然是欣然答應,畢竟步凡塵一人出行也是一種心境的曆練,而且他本就有這種打算。


    聽見天上的動靜,步凡塵抬頭看去,湛藍的天空被幾個禦空飛行的高手,畫上幾條白色線路。不難知道,那是速度過快的緣故。那群人似乎很迫切。在飛行過程中,陸續有人在吃著丹藥,補充長時間飛行,所消耗的元力。


    那群從步凡塵頭頂飛過的人,還沒離開步凡塵的視野,後方便是又飛來不少武修,緊接著一群又一群的類似武修,往前方趕去。讓步凡塵覺得有意思的是,這些武修神情都很嚴肅,一個個厲氣很重。


    懶得管那麽多,步凡塵索性騎上馬,往左方出發。畢竟如今一個人在外,可不能刻意讓自己身陷險地,光看看那濤天的戾氣,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再說如今自己隻是個連飛都不能的先天武師境,和天上那群狠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還是離遠點好。


    東陸高原力托山八十裏外,一個皮膚黝黑,眼神冷漠的青少年正快速的奔向力托山方向。由於速度過快,他的衣服被氣流緊緊的貼在身上,完美把他那版塊分明的肌肉給映照出來。


    他每蹬一次腿,整個人就會像一枚炮彈般彈射出去,但讓人奇怪的是,在那鬆軟的草坪上卻沒有留下他的一個腳印。


    力托山前,一個光禿禿的平地上,零零散散的站著各色服裝的武修。從他們的服飾可以得知,他們並非是東原的本地人,甚至還有一少部分不是南國之人。


    其中步凡塵先前所見,從他頭頂飛過的那些人,亦在人群中。


    為了應付接下來的各種突發狀況,每個人幾乎都在閉目養神,讓自己進入最佳狀態。


    其中一個中年男士,懷中抱著一把寬大的闊劍,麵色平靜,神識傳音道:“楊偉那兔崽子看來不止把消息賣給我們,這裏這麽多人,待會盡量先保存實力,我感覺到有好幾股氣息都不弱於我,不可莽撞。”


    “放心吧,大哥,待會隻要結界一現,我就找機會扔迷霧彈,老三老四趁亂找機會偷襲,咱們造完勢後,立馬就走,讓這群人在這裏爭個你死我活。”在中年男士對麵,一個臉上有一條長長刀痕的男子神識傳音迴道。


    男士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而與此同時,除了四名躲在遠處的散修,大部分人都在暗自商議著什麽。


    太陽從遠方的高山山巔投來一束鮮紅的光芒,恰好照在了力托上的山根碑石上。可能是受紅色夕陽的影響,那半截殘碑散發出的淡淡的清光,緊接著也開始變紅。


    當殘碑全部變紅時,力托山外圍的結界,就像一個巨大的玻璃,在碑文處被炙熱物燒穿,並且破口的速度越來越快。


    刀疤臉看見這一幕,迅速取出了數顆迷霧彈,準備用暗勁將其打在其他地方,然後引爆。然而未等他的迷霧彈出手,平地上不下二十枚迷霧彈和不少迷魂彈便一起爆炸開來,讓整個平地忽的白晝如夜,將所以有修士的目光和神識都給遮蔽起來。


    也是這時,人群爆發了慘叫聲,正是有人被下黑手,結果了性命。


    刀疤臉意識到不對,急忙上前,想去抓住幾個兄弟的手,結果撲了個空。他隻好開口輕聲叫道:大哥,老三老四,我是刀疤,你們在哪?


    迴答他的是一抹刀光,自上而下將他劈成了兩半。而他想找的同伴,在煙霧彈爆炸時,毫不猶豫的衝向了山中。


    笑話,這時候是危急存亡之時,腦子有病才會繼續呆在那,顯然刀疤臉和其他正在迷霧中廝殺的,正是那群沒有反應過來的人,所以機緣還沒開始就會被無情的淘汰,弱肉強食,向來如此。


    那個身懷闊劍的中年男子,眼神冷冽的警惕看著同樣衝出迷霧的陌生修士,而其他人亦是同樣冷漠的注視著他,氣氛一度冷到極點。


    好在眾人還隻是在山腳,沒有到傳聞中的力托山沉元宮,能走到這都是聰明人,還不到發難的地步,這才避免了戰鬥。


    中年男子名叫顧劍強,武宗巔峰境修為,因為手中巨劍的緣故,殺傷力可抵四個同境之人,在他的家鄉,是絕對的強者。


    朝著山頂不斷奔襲,感受到那越來越強的威壓,顧建強冷靜的眼裏藏著一抹淡淡的喜悅,既然外圍都有這般威勢,那麽遺跡內的東西自然不言而喻,至於那幾名不知在何處的結拜兄弟,顧建強自然不希望他們出事,但同時也不會因為他們的安危而停下半步。


    我輩修士,何處登高不是危險重重,此情此景容不得他有半點猶豫。


    顧建強幾人越往山頂,其壓力就越大,眾人的修為都是有隱隱被壓製的跡象,其中修為越高之人壓製越大,讓登山的眾人竟然趨向修為同步的節奏。這讓不少修為稍弱的人,驚喜不已。


    步凡塵騎著駿馬,本來已經改變方向,但在出發不久,便在途中遇見一個奔襲的黝黑少年,因為自己也是體修的緣故,故步凡塵能感受到對方那看似瘦弱的身體裏蘊含的爆炸性能量。


    凡體術修行者,皆以戰養體,以體悟道,故體術修者遇見體術修者會有一種本能的戰鬥的欲望,其中初涉體術者最盛之。


    當然這也是體修少的緣故,難修是一迴事,以找死為路的道,使得大部分體修在未入合心境,就會因為自己的衝動而嗝屁。入了合心境的體術修煉者,又是另外一個極端,心思異常縝密,心路打通的他們比起絕大多數武修,在戰鬥中會平靜很多,畢竟一入合心,身心合一,無我無它,身外皆拳腳而已。


    見步凡塵看著自己,黝黑少年仔細的思考了下,像是在拉起迴憶般。但看對方沒有去力托山的意思,黝黑少年最終隻是簡單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管他,繼續往力托山的方向趕去。


    當然趕這個詞是相對一般人而言,以少年的境界,這般速度隻能是一般而已,反正他也不急,畢竟是他的東西,誰也拿不走。


    在少年離去後,步凡塵摘下韁繩,讓那匹駿馬迴歸自然。


    隨後步凡塵邁開雙腿,全速往少年的方向趕去。在那夕陽映紅殘碑時,他就心有感應,隻是那時候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在看見黝黑少年後,他終於下了決心,曆練曆練沒有經曆危險何處來練也?


    感到後麵那個比自己還小的陌生白臉少年,臉色堅毅的追了上來,黝黑少年還故意放慢了速度。


    既然是體修,怕東怕西的算個什麽鳥,丟臉而已,那力托山的東西,黝黑少年十分的清楚,凡是附近百裏內的體修必然會心生感應,那白臉少年沒有趕去,不是怕死又是什麽?


    看其樣貌是個嬌養公子,和記憶中的故交家族之人有所不同,所以怕死倒是符合那白生生的氣質。


    黝黑少年剛才沒有為同是體修的步凡塵停留半分,現在看見他跟上來,倒還有點意思了,這才放慢速度等他一分。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在草原上起起伏伏,急速奔行,似那追趕落日的頑劣野馬。


    力托山,迷霧早已散盡,活下的眾人看著山上的動靜,紛紛明悟,顧不得剛剛是誰砍了自己一刀,又或者誰給了自己一劍,急忙朝山頂趕去。


    黝黑少年趕到力托山那塊空地時,除了淩亂分布的屍體,已經見不到一個活人。少年看了看山上被活生生壓出的那些道路,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隻見他手掌一股罡元迸發而出,朝地麵按去,那塊空地直接轟然倒塌。


    在空地下方是一處大廳,大廳往裏連著一條用紋著精美蒼獸圖文的地磚鋪成的通道。黝黑少年進入通道便往裏麵走去,步凡塵幾乎是和少年同時到的,在少年進入通道後,他也跟著進去了,隻是在進去之前,他跑到山腳把那塊發紅的殘碑收了起來。


    這是寶蓋頭教給他的,在遺跡之地,碑文,字畫什麽的打死不能放過,他對寶蓋頭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的。那柄無鋒劍,在島上剛撿來的時候不就髒的出奇,布滿青苔,這不寶蓋頭撿迴來之後,倍好用啊。


    先前在迷霧中廝殺的眾人,並沒有走多遠,下方空地倒塌傳來的巨響自然被他們所察,知道下方好像別有洞天,眾人又像無頭蒼蠅般紛紛往迴趕。而顧劍強一眾,由於走的太遠,反而不知道下方的情況,四波人中,他們反而是離沉元宮更遠。


    看著地磚上那栩栩如生的蒼獸圖文。步凡塵跟在少年身後,喃喃道“體表有甲,四肢纏虯,生而四眼,增一眼而其力多萬鈞,生性喜以各類奔獸為食,乃為凡階蒼獸也。“


    黝黑少年微微皺眉,轉頭看了一眼步凡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甲退剛鋒起,眼失多肢生,肢有重虯繞,一虯十萬均,九虯為之極,遇極而生肢,一肢半蒼力,十蒼歸真可弑神。此為神階蒼獸,傳說之中,蒼獸近神,一錘之下,虛空俱滅,勸神避之。“沒有任何矯情,步凡塵將自己在島上看的古籍所寫蒼獸秘錄一一念出。


    “你所說不錯,那的確是蒼獸的描述,說實話這是你第二次讓我意外。”黝黑少年依舊冷冽的說道。


    步凡塵聳了聳肩,輕輕一笑,和少年繼續往前走去。


    通道內往裏兩裏地,一處封閉的牆擋住了兩人的去路,牆上一片漆黑,其中心紋刻有一個飄然的身形,在人影前方鐫刻著無數閃動的星辰。


    那人就那麽背對著兩人,一人獨自望著虛空那千萬星辰,似乎要一人阻斷星空深處前來的諸多恐怖。步凡塵隻感受到一種孑然一身,有我無物的震撼感。一身罡勁情不自禁的運轉,自身的拳意也在無形之中增長著;


    而黝黑少年在看見畫中人影的第一刻,就已經入了悟道之中,少年自從進入通道之中就被壓製的罡元,竟是有些要衝破這座遺跡的封印,但最終還是以罡勁的形式布滿他的身軀,自然而然的打起了一套玄而又玄的拳法。


    步凡塵一早就猜到這座遺跡和少年關係密切,現在一見,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沒有打擾少年的出拳,而是靜靜領悟少年的拳法精妙。


    隨著少年每出一拳,牆上的人影就會消失一截,想必當人影完全消失,少年便會悟道結束。


    正這時,通道轉角處傳來幾聲急速的腳步聲,步凡塵一想便知道是那些人趕來了,悟道中的少年沒有因為腳步聲而停下悟道,步凡塵一番思索,渾身罡勁流轉,走向了來人的方向。


    在剛下通道時他就發現這座地下城池,有莫名的壓製,會讓人的的修為保持在一定範圍下,黝黑少年那罡元變成罡勁便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外麵那群人此刻應該也是先天武師圓滿境界,那就正好養養自己剛剛那暴漲的拳意,體修之拳。


    通道轉角處,來者是四人,最前,是一個身形矮小的老者,穿著青黑暗紋袍,頭上用黃繩捆了一個衝天炮,長袍上的有一處刀痕,說明他受過傷。


    其右是一名寬頭闊臉的中年,手拿一雙巨斧。


    其左一個穿著緊身刺客服飾的妖嬈女子,年紀不大,有著七分姿色。


    其後一名手拿長鐵棍的高大壯士,眼神兇惡。


    簡單的分析了下四人的情況,步凡塵心中有所定奪。


    “幾位,在此等待片刻如何,小子好友正在裏麵行方便之事,望諸位理解。”步凡塵無邪的笑著說道。


    四人相互換了個眼神,沒有言語,遺跡之地,說話就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隻見那女子從懷中取出兩枚大型銀針,朝步凡塵激射而去。與此同時,女子身形一飄,取出背後長劍,欺身閃向步凡塵,而另外三人也絲毫不慢,幾乎是同時從各個方位出手,準備圍死步凡塵。


    幾人都是經曆過殺伐的,常在江湖混,豈會因為你少年身而輕視半分,雖然是臨時組的隊,但在這個都被壓製的沉元宮,四人同時出手,那點缺失的默契,用人數足以彌補。


    見四人果斷出手,沒有絲毫言語,步凡塵右腳稍稍後踏,雙手自胸前伸開,捏握成拳,眼神微凝,將書中所學的半吊子問帝拳架拉開迎敵。


    正愁沒有合適的人消我拳意,閣下四個先天武師圓滿倒是極其合適,任你在圓滿也不過武師而已,始終不是武靈。


    麵對那激射而來的銀針,步凡塵腳上三成力勁落在地麵,頃刻間閃避開來。


    體修之強,其一為速,隻遜色武修中的風屬性修者也。


    麵對女子的長劍,借著身矮的優勢,右腳罡勁貼地,以其為心,整個身體在空中斜畫出半個圓,在來到女子右邊時,右手反彈開來,以拳背對劍身,八分罡勁全部震在劍上。隻見女子虎口一痛,有一縷血絲滑落,如此一來,長劍便被鎮向那名老者的方向,而女子直接後退三步才止住身形。女子已經是高度重視少年,但卻沒想到對方如此豪橫,以拳接劍,自己還被震退,震驚之餘,急忙又取出兩根銀針,不再藏著掖著,灌滿雷霆之力,雙腳點地,轉身跳向空中,借力將散著紫光的銀針射向步凡塵前進的方向。


    震退女子後,步凡塵並沒有停下,用力一點就又衝向倒退的女子,趁她病要他命。


    那通道的四人知曉步凡塵的打算,在知道的實力後,極為默契的沒有選擇阻攔步凡塵殺向女子,反而是隱隱讓出道路,準備用女子的命來換一個他們進攻的好機會。那女子顯然知道幾人的意圖,冷哼一聲,為了保命才不的已射出雷針,不為殺死步凡塵,隻為阻擋他的腳步,同時銀針對老者及拿長棍的那人也會有一點阻擋之意。


    步凡塵嘴角揚起冷笑,在貼近銀針之時,陡然轉身,硬生生扛了一棍和老者一拳,並借力來到拿巨斧的那人身前,渾身罡勁拉滿十分,在擊落巨斧後,順便擊穿了那拿兩把巨斧武修的胸膛。


    此人修為最弱,卻又殺意最濃,當先死為敬。


    當然步凡塵這一拳,隻能將那人打廢,並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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