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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煒清了清嗓子,看向關漌肅然開口,“皇兄既讓你全權負責此案,定是相信你能妥善處理。薑氏黨羽眾多,若是貿然殺光,恐激化矛盾,動搖王朝。依本王看,此事還需兼顧各方意見,從長計議。”


    他又再次掃視了一眼殿中眾人。


    他這一番話既強調了此案已被皇兄交由了昱王處理,自己也難以幹涉他的行動。


    但又從側麵點明了,他想要誅盡薑氏黨羽的做法太過偏激,自己並不認同,為了王朝的穩定,自己會盡最大的努力阻止他。


    殿中朝臣聽到此處,愈發覺得這位昱王到底年輕,不知輕重,雖救過王朝但實在當不起王朝未來君主之人選。


    他處事輕率極端又殘暴無常,因著與薑族的舊怨,就要屠盡薑氏黨人,不顧皇權可能流於形式,最終危害王朝的後果。


    反觀王上,不愧為執政十載之人,明事理,顧大局,有一顆廣納百川的帝王之心,是真正為我王朝興衰計量之人!


    對比這兩人,薑氏舊黨們對當下的局勢也更加了然:


    昱王一力想誅殺我們,隻有王上能保自己了……


    臨近午時,驕陽當頭,眾朝臣已陸續離開崇德殿。


    “漌兒。”關煒叫住了眼前這道頎長俊逸的身影。


    關漌停下腳步,迴頭淡淡道“皇叔有何吩咐?”


    關煒看著這位由自己一力扶持到如今地位的侄子,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臂膀,笑意深長,“你還年輕,尚且不知朝堂內各黨派之間的盤根錯節,利益糾葛,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有時落敗的黨徒並不是不可殺,而是不能殺。當然了,這些中庸之道,皇叔日後會慢慢教你。”


    含笑傾聽的關漌揚了揚眉,沉靜的雙眸看向關煒,眼底卻殊無笑意,“對於那些落敗的黨徒,皇叔力保,侄臣就隻有殺之。不然,何以彰顯皇叔寬仁禦下的治國之能?何以助皇叔輕鬆招攬人心?”


    關煒聞言,親切的笑容驀然僵在臉上,目光聚成一根望之森然的寒針。


    看來…他已經看出了自己的布局,既如此,方才在大殿上他為何還會說出那一番話?


    關煒心底一顫,他是否在搞鬼?


    自己還真說不準,明明是自己一手栽培上來的人,卻好像越來越無法掌控他了……


    “昱王,你是長大了,不枉皇叔扶植你一場,從今往後你就好自為之吧。”關煒微眯了眼,拂袖離去。


    既然他不再像從前一般做小伏低,自己也就沒必要再與他論所謂的叔侄情誼。


    崇德殿前,關漌頎長的身影佇立久久,直到天幕之上雲海激蕩,光線明晦變幻,呈現出風雨欲來的前兆。


    “主子。”從一側宮牆暗角鑽出來的方明源走近關漌,以手支頤仰視著頭頂突現陰霾的蒼穹,口中喃喃道,“這一次咱們該如何應對?”


    “來而不往非禮也。”關漌凝望著腳下雄偉莊肅的皇城,四起的炎風卷起他的衣角,“他們既然替本王出了這一臂殘暴狠絕之力,本王何不遂了他們的意,再還他們一份大禮。”


    “主子的意思是?”


    天邊翻湧起伏的風雲似撲進關漌的眼底。


    半晌,他冷笑道“區區張席間如何夠?薑氏黨羽百餘號人,自是一個也不能少。”


    方明源眸光一亮,“我這就去通知陳叔。”


    他正要轉身之際,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瞄向右側的半壁長廊…猛然間收緊了瞳仁。


    “欸,那邊跪在關煒麵前的人,怎麽那麽像……?”


    他伸手指著右前方跪在關煒的步輿前,被數名侍衛團團圍住的青衣女子,驚詫不已。


    關漌尋聲看去,立刻認出了那一身水青長裙的女子。


    “她在跟關煒說什麽?”方明源墊腳望向那邊,揣測道,“她好像是故意等在那裏的,她想幹什麽?”


    關漌聞言眸色愈顯深沉。


    半晌,他挑眉看向方明源,“聽聞儒學大家近日會於學士府開壇論道,追慕先哲,你何不也多跑幾趟,聆聽聖賢教誨?”


    方明源立即會意,笑的古怪,“學士府地近後宮,放心吧主子,我一定把她給您盯牢了…”


    崇德殿外的半壁長廊下。


    元妡垂首跪在拐角處,攔住了關煒一行人前進的步輿,皇城侍衛立即將她團團圍住。


    “下跪何人?”關煒不威自怒的聲音響在元妡頭頂。


    元妡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


    “是元姑娘啊…”關煒微眯了眼,寒厲的雙眸掃視著元妡,“他日如願入了昱王府,可要多多照顧夢娉。”


    “照顧二字實不敢當。”元妡麵色平靜,從容開口道,“臣女倒是很羨慕杜姑娘,能得王上庇護。”


    關煒摩挲著掌心的白玉扳指,笑意深長,“元姑娘手中一條昱王親贈的錦帕,就是夢娉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言罷,他揮了揮手,示意輿夫繼續前進。


    元妡眼見關煒的步輿即將繞過自己,心下一橫,朗聲道“臣女懇請王上救我元氏一族。”


    步輿再次停下。


    關煒聞聲迴頭,俯視元妡的目光多了幾分探尋,“這倒奇怪,元姑娘何不去求昱王?”


    元妡坦然一笑。


    她知道,經曆了那晚太極殿之事後,恐怕在所有人的心中,自己與關漌都早已是同一陣營之人。


    但她當下並不慌亂,徐徐站起身來,“王上不願相救元族,難道連長樂坊市也要一並舍棄嗎?”


    關煒心頭一凜,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中的白玉扳指。


    元妡微微揚眉,“王上是認為臣女所說的隻是猜測而沒有證據嗎?”


    長樂坊市,這個名義上由陸府私家享有,實際是與元府共同經營的商貿地,在殷王倒台之後,隨時都麵臨著會被朝廷派人前來查抄的風險。


    元府暗地經營坊市為殷王斂財,助其豢養死士,這早已是藏不住的秘密,可坊市背後另一位搜刮脂膏的權貴,他打著的經商營生幌子的勾當還尚且無人察覺……


    其實元妡從知道元府與殷王私下存在利益勾連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懷疑與元府聯手經營坊市的陸家。


    到之後,關漌受命著手調查坊市,可在查到了蛛絲馬跡後就再無動靜,元妡猜想,一方麵,關漌是看出了關煒想利用他們兄弟之間的爭鬥漁翁得利;


    另一方麵,他可能查到了更深處、更加不可告人的勾結,而且在當時,為了繼續取得關煒的信任,這些隱匿於人後的勾結並不是可揭露出的時機。


    可現在,隻要元妡手中保有的元府經營坊市的賬單與關漌手上當時調查坊市收支留下的戶部備案這兩處的賬目一對,元府這邊的賬不幹淨,可他陸府那邊也未必就幹幹淨淨。


    不管陸府比元府小心千倍還是萬倍,紙終究包不住火。


    更何況,是一把因殷王倒台而燒起的舉國上下民眾痛恨貪腐現狀的大火。


    “大膽!”關煒身旁侍立的太尉周子彧,對著護衛在一旁的禁軍喝道,“此女無禮衝撞王上,你們還愣著幹什麽。”


    “王上容稟。”元妡好整以暇。


    關煒重視民心民情,愛惜民聲,這一點,元妡並不難看出。


    所以,他絕不會允許自己與陸府背地不法的勾結於民眾眼前曝光,特別是在他即將更進一步、掌控朝堂的當下。


    元妡的一句‘長樂坊市’,算是拿住了關煒的把柄,也為她接下來的計劃鋪墊了可行的一步。


    “元氏一族上百口人危在旦夕,臣女實在是心急如焚,才會慌不擇言,衝撞了王上。元族從前所忠非人,招致今日滅頂之災,若是能得王上相救,我元府日後定舉闔族之力為王上效忠,臣女若是能有幸入昱王府,亦必將從此為王上效力。”元妡頷首道。


    她很清楚,關煒千方百計地想讓杜夢娉入昱王府,就是想以此監視住漸漸讓他難以控製的關漌,可惜半路殺出了個自己,差點破壞了他的全盤計劃,也讓杜夢娉最終隻能以侍妾的身份入王府。


    不過,即使是侍妾這一屈辱的身份,關煒也要堅持讓杜夢娉入王府,這足以說明,關煒對關漌深深的忌憚與猜疑……


    那麽,對於關煒而言,既要無時無刻監視著關漌,掌控他的全部舉動,一個侍妾如何能做到?


    自己這個未來的昱王妃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元妡沉吟片刻,再次開口,“其實王上不必奇怪,臣女於昱王而言,不過是被他用來推脫杜姑娘的借口,等到我這枚棋子對他再無利用價值之後,他自會棄如敝履,甚至於隨手損毀。這一點,臣女早就心知肚明。”


    “王上。”周子彧肅然看向關煒,冷笑道,“此女的話信不得,她族尚且依附那罪賊殷王時,她就已經與昱王私下勾結,在太極殿上替昱王作證,坐實了罪賊殷王謀反叛國的罪名。如今,焉知不是昱王故技重施?”


    “太尉竟認為臣女是為昱王作證?”元妡輕哧一聲,“臣女在太極殿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保而已,試問我若真的替那罪賊殷王做了偽證,今日還如何能安然站在王上麵前?臣女雖為女子,也想主宰自己的命運,不想做任何人肆意擺布抑或是爭權奪利的工具。”


    “巧舌如簧,王上不必理會她。”周子彧不耐道,“她敢攔王上的步輿,將她交給禁軍就是了……”


    “周太尉。”關煒抬手打斷了周子彧,嘴角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此女可是未來的昱王妃,她若有個閃失,本王如何與昱王交代?”


    他頓了頓,語氣不辨喜怒,“元姑娘今後可常來我王府與夢娉走動,他日以姐妹相稱豈不更顯親近?”


    “是。”元妡輕輕一笑,旋即垂下了雙眸,神情不明。


    麵對這位陰險狠絕、窮竭心計的執政王,其實元妡也並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但她知道一句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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