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金上比較寬鬆,陸辰又開始給鄭子珍甄選療養院。


    **區域不大,可供選擇少,滿打滿算也就三家,一家環境太差,一家環境好又太遠,最終沈雪凝選擇了一家中等水平的,最重要的是距離近,方便沈雪凝隨時前往探望。


    將老太太送去的那天,天空莫名地下起了淅瀝瀝的春雨,彷佛是為了祭奠這一悲慘的分離時刻。


    “雪兒,小辰啊,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一路上坐在這裏晃晃悠悠,老太太緊張兮兮地抓著沈雪凝的手,手心裏冒著汗珠。


    沈雪凝今天的心情十分低落,從一大早桃花眼裏的淚水就沒斷過,但為了不讓老太太察覺,她又拚命地忍住。


    此時聽到奶奶的話,她張了張嘴,可還沒開口,眼淚似乎又要奪眶而出,她隻能扭過頭去望著窗外調整情緒。


    “老太太,我們今天去旅遊啊,早上在家裏不是告訴過您嗎?”


    陸辰見狀,趕忙幫著搭腔。


    “哦,旅遊啊?”


    老太太似懂非懂地應著,望著窗外又嘀咕著:“可外麵下雨呢,還怎麽旅遊啊?”


    “我們是去住酒店泡溫泉的,不怕雨。”


    陸辰隨意扯著謊。


    的士司機聽著這一家子的對話,眼神有些迷離,然而他沒說什麽,自顧自開著車。


    江北金石療養院位於江北西郊,距離市區不遠,大概也就是半小時車程。


    抵達療養院的時候,鄭子珍明顯有些抗拒,一直緊緊地抓著沈雪凝的手臂不願意放開。


    由於陸辰提前安排,所以療養院的工作人員都很配合,甚至還來了醫生和護士。


    眾人連哄帶騙最終才將老太太安頓下來。


    走廊上,陸辰剛剛交代完鄭子珍的相關情況,注意事項和藥用情況,迴頭就看到沈雪凝捂著嘴,一直盯著房間裏的奶奶無聲地哭著。


    老太太懷裏抱著包,包裏裝著她一輩子的“寶貝”,麵對著陌生環境一直四周打量,臉上帶著驚慌失措的神色。


    當她眼神掃到窗口時,陸辰和沈雪凝趕忙躲在一旁,避免被對方看到,因為兩人為了讓奶奶放心,謊稱是外出買東西,讓老太太獨自在房間等著。


    這樣的一幕,就好像父母送第一天上幼兒園的小朋友上學一樣,明知道孩子會害怕,可為了讓孩子獨立,又必須狠下心,躲在暗處偷望,卻怕孩子看到。


    “陸辰,我好擔心奶奶啊,她會不會害怕?”


    角落裏,沈雪凝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弱弱地問道。


    “別怕,你要想著,這裏才是老太太最好的歸宿。”


    陸辰牽住了沈雪凝的手柔聲安慰:“老太太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從一天一發,到現在一天三發,大清早就認不清人,走丟了一次,家裏差點失火也兩次了,再拖下去,對你和她都沒好處。”


    “可…可我好舍不得她啊。”


    沈雪凝哭訴著。


    “我也舍不得,心裏空嘮嘮的,可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陸辰繼續安慰道:“這裏有比較專業的工作人員跟進,還有醫生隨時照顧,對奶奶更有保障,所以你要覺得這是對奶奶更好的照顧,心裏才不會難過。


    沈雪凝睜著紅腫的雙眼,掙紮了好久,最後愣愣地點頭。


    兩人一直在療養院偷偷守著,好幾次聽到老太太詢問工作人員關於陸辰和沈雪凝下落的時候,沈雪凝又哭得好傷心。


    直到夜幕降臨,工作人員帶著老太太跟著一群老人家一起吃飯,看電視聊天,最後進屋休息,煎熬的一天才算徹底結束。


    ……


    “不知道奶奶此時睡著了沒?她會不會生床呢?”


    晚上,陸辰陪著沈雪凝迴到了家,兩人坐在老房子的屋頂上,看著一望無際昏暗的天空,沈雪凝再次想起了奶奶,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陸辰知道小丫頭心裏難過,一直陪著不敢離開。


    雨後的天氣更加涼爽,冷風中夾雜著水汽,潮濕而新鮮,今夜月亮和星星都被烏雲擋住了,異常漆黑,隻有當大片的烏雲飄過,月亮才會羞澀地探出頭來偷偷朝著大地望上一眼,緊接著再次被烏雲擋住。


    “別難過了,奶奶會沒事的。”


    陸辰溫柔地看著沈雪凝說道:“我們要對未來充滿信心,充滿希望,奶奶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學,所以你要更加努力,滿足她的願望。”


    “願望?”


    沈雪凝呆呆地看著陸辰重複了一句。


    “對,願望,這是她的願望,相信也是你爸的願望。”


    陸辰堅定地說道。


    “願望真的可以實現嗎?”


    沈雪凝低著頭,眼眸垂下,滿臉無精打采:“小時候經常許願,但是爸爸走了,跟著媽媽也走了,現在…奶奶也走了,全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說完,她緊抱著雙膝,將頭埋在膝蓋裏,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緩緩掉落,砸到屋頂的瓷瓦片,又順著瓷瓦慢慢擴展,變成一個逐漸擴大的大圓圈。


    “誰說你是一個人的?你還有我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陸辰毫不顧忌地牽了沈雪凝的小手,堅定地說道。


    這一次,沈雪凝沒有縮手,隻是直勾勾地看著陸辰。


    似乎內心經過了許久的掙紮,沈雪凝弱弱地看著陸辰問道:“真的嗎?你真的不會像我家人一樣離開我?”


    “嗯,我發誓。”


    陸辰舉起手對著天空,可話還沒說,沈雪凝就抓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我相信你。”


    陸辰看著天空,突然靈機一動,笑著說道:“要不我們對流星許願吧,這次絕對會靈驗的。”


    “流星?”


    沈雪凝憨憨地看著烏漆麻黑的天空疑惑地問道:“今夜連星星都沒有,怎麽會有流星呢?”


    “一會就有了,你等我一下,記住不能下來。”


    陸辰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沈雪凝很聽話,又或許是無事可做,她就真的呆在房頂上坐了坐坐半個多小時。


    夜是如此的寂靜,天空是如此的黑,涼風習習,吹得皮膚有些不適,沈雪凝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她堅信陸辰會迴來的,會帶著她看流星。


    時鍾一秒一秒地跳動。


    突然,隨著“咻”的一聲,最終在空中“砰”的爆裂了。


    “雪兒,看,流星……”


    不知何時陸辰再次出現,站在大門口的空地上朝著沈雪凝大喊了一聲,緊接著天空中不斷地有煙花炸開,一顆,兩顆……


    就像滿天繁星緩緩墜落……


    “哇,好漂亮啊……”


    沈雪凝禁不住發出了感歎。


    “雪兒,快許願啊!”


    陸辰遠遠地站著,朝著房頂上的沈雪凝大聲喊著,邊喊邊揮手。


    沈雪凝頓了一下,然後微笑著閉上了眼睛,雙手捧在胸前,默默地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


    “怎麽樣?剛剛許願了嗎?”


    十幾分鍾後,陸辰再次迴到沈雪凝身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柔聲問道。


    沈雪凝臉上掛著笑,很開心地點了點頭。


    “哦,那許了什麽願?能告訴我嗎?”


    陸辰笑眯眯問道。


    沈雪凝搖了搖頭:“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哦,那我猜猜。”


    陸辰凝神作出了思考的模樣:“應該是和我有關?”


    沈雪凝頓時張大了嘴,一臉驚訝,可還是搖了搖頭:“隻有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不是。”


    “哈哈,沒事,我不貪心,隻有一部分就夠了。”


    陸辰突然低頭盯著她的眼睛:“那能告訴我,屬於我的那部分是什麽嗎?”


    沈雪凝突然被對方這麽一看,臉刷一下紅了,揪著手指,支支吾吾說道:“我…我希望你永遠開心。”


    “還…還有不要離開我。”


    說完,她隨即低下了頭,轉身望向了遠方。


    “隻要你在身邊,我永遠開心!”


    陸辰輕輕牽起了她的手,沈雪凝也疑惑地轉過頭來,四目相對:“雪凝,我喜歡你!”


    聽到陸辰的話,沈雪凝的心砰砰直跳,她沒有迴應,隻是呆呆看著對方,臉直紅到耳根,看了好久,最後嗯了一聲,又低下了頭。


    陸辰輕輕地抬起了她的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此刻兩人的眼眸中沒有其他,有的隻有是彼此那個弱小的身影,沈雪凝有些躲閃,可陸辰霸氣地扶住了她的臉,在她依舊慌亂不已的時候,輕輕地覆上了她的唇……


    月亮似乎為了紀念這一美好時刻,奮不顧身地掙脫開烏雲的覆蓋,努力竄出頭來,映射著這對年輕男女,將長長身影投射在白茫茫的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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