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厲宅地下一層的餐廳。


    四個水晶燈將整個樓層照亮,雖然是白天,四麵卻沒有窗戶,隻能依靠人工光源,讓人莫名的產生一種逼仄的壓抑感。


    灰色的牆壁上掛著厲家人的合照,照片上的人手挽著手,笑容可掬,親密無間,和餐桌上的冷淡決然不同。


    厲謹裴和老爺子一起進來,兩人穿著同一品牌的運動服,談笑間夾雜著老爺子爽朗的笑聲,老爺子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讓厲謹裴坐下,舒淶跟在厲謹裴的身後,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原本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厲謹軒心口一緊,他的妻子李夢媛咬了下嘴唇,眉宇間充滿對舒淶的嫌棄,在這裏坐著的厲家兒媳,哪一個娘家的背景不厲害?


    隻有這個舒淶,就像是蒼蠅落在了一盤上好的生魚片一樣,讓李夢媛連帶著這盤菜一起想要丟掉。


    厲謹軒怎會不知妻子的情緒,他按下她的手,拉著她走到旁邊坐下。


    小不忍則亂大謀。


    厲謹裴的對麵就是大房錢江琴,她吃著5分熟的牛排,用叉子叉進肉裏,新鮮的肉質還泛著紅,送入嘴中,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舒淶,仿佛舒淶就是她口中的那塊肉。


    舒淶的胃隱隱作痛,她並不習慣這種勾心鬥角的氛圍,但就像厲謹裴所說,她就是前頭兵,代替楚琪麵對這些風雨。


    她慶幸厲謹裴花在自己身上的錢也算是物超所值了,自己對於厲謹裴還是有價值的。


    她的胃扭成了一張紙,冰涼的手指碰到手邊的杯子,厲謹裴的手就在旁邊,那份溫暖是那麽的奢侈,奢侈到自己都沒有觸碰的勇氣。


    “聽說你的父親轉入了重症病房。”


    錢江琴的聲音嘶啞,就像是一個破舊的手風琴,每一個旋律都讓人恐懼。


    “腎衰竭要花不少錢吧,還有前段時間你父親的公司的工程出現了問題,要不是謹裴,估計根本撐不下去吧!”


    錢江琴和李夢媛一唱一和,將舒淶的傷疤翻了一個底朝天。


    舒淶鼻尖一酸,但並沒有眼淚流下來,相反地,她的左手搭上右手肘,紅唇輕啟,笑容清純動人,“多謝大房奶奶和大嫂的關心,父親的病情也有所好轉,舒家也馬上就能度過這次難關,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是萬萬不會做的。”


    老爺子輕咳了兩聲,“食不言,寢不語,吃飯。”


    算是一個迴合結束,沒人關注到舒淶指甲嵌進肉中,帶著決絕和疲憊地收迴手掌。


    她抬頭,便撞入厲謹裴的眼神裏,那鷹眸寒氣逼人,無可挑剔的側臉微微垂下,舒淶才看清,他是在看自己胳膊的紅痕。


    舒淶不喜歡讓厲謹裴發現自己的懦弱,一個不愛你的人,你的懦弱都是一種醜陋,但假如現在是楚琪坐在這裏,他會不會馬上幫她出頭?


    想這些沒有意義,舒淶這些年才悟出一個道理,做一個鴕鳥是最幸福的。


    厲謹裴慢條斯理地解決掉麵前的早餐,“爺爺,我和舒淶就先離開了。”


    老爺子讚許地看了一眼,轉向舒淶的時候,那眼睛又混沌了起來。


    到了車庫,厲謹裴按下車鑰匙,車門緩緩地開啟,管家微微欠身,“四少爺,四少夫人一路順風。”


    舒淶也躬身迴應,倒是厲謹裴頭也沒迴地坐在了副駕駛,按了下喇叭,催促她快一些。


    她剛關上車門,車子就一溜煙地駛離停車場,眼見著車速不斷地加快,舒淶握緊了頭頂的扶手,她可不想把自己的生命交待在厲謹裴的身上。


    “怎麽,怕了?怕了剛才還敢頂撞他們,嗯?”


    車子開著天窗,唿嘯地寒風刮在她的臉上,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僵硬地轉頭,隻看到厲謹裴似乎很享受這種競速的快感,油門早已經踩到了底。


    “厲謹裴,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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