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是想問一下梁承宇關於白卓的下落,姬凡則是因為晨風留了下來她跟理所當然的跟著留了下來。


    “你……有事?”


    梁承宇見晨風逗留,走過來主動問了一聲。


    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晨風的名字,想起昨晚風馬牛不相及的聊天,他的臉龐忍不住輕輕抽搐。


    “前輩,我有兩個朋友……”


    “別前輩了,既然已經是學院的學員了,叫我梁長老就行。”


    晨風完全沒把昨晚的事當迴事,此刻滿腦子都是白卓和狐瑛的事,拱了拱手說道,隻是剛剛開頭就被梁承宇打斷了。


    “梁長老,我有兩個朋友,就是禦獸榜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白卓和狐瑛,不知他們人在何處?”


    晨風換了個稱唿,急切的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朋友?你認識他們兩個?”


    梁承宇大驚失色,連忙追問了一句。


    晨風腹誹不已,這老頭莫不是腦子不好使?昨晚說話就沒頭沒腦的,怎麽此刻還這樣?明明都說是朋友了,還問認不認識?


    雖然心裏這樣想著,表麵上晨風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


    “真的?”


    見晨風點頭,梁承宇還是有些不相信,又是確認了一遍。


    晨風徹底無語,隻好再次重重點頭。


    “你隨我來!”


    梁承宇站在原地思考良久,最終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說完便不等晨風說話,卷起晨風瞬間消失,隻留下姬凡一人在廣場上不知所措。


    靠近山巔的一處建築前,顯出晨風和梁承宇的身影來,正是那晚各位長老議事、最終不歡而散的地方。


    “你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走。”


    梁承宇交代一聲便進入眼前的建築內不見了蹤影,看其火急火燎的樣子,竟是片刻耽誤不得似的。


    晨風擔憂不已,到此刻他終於肯定白卓和狐瑛是攤上大事了,隻是不知道和薈萃學院有什麽關係。


    晨風知道,隨著幾萬年前那場人妖大戰的落幕,人族和妖族的關係始終處於對立麵,誰也看不慣誰,若是真讓學院發現了白卓和狐瑛的跟腳,那真就麻煩了。


    大廳內,空空蕩蕩,隻有商靜知一人在窗邊素手添香。


    “你是?”


    見梁承宇走進來,商靜知抬頭疑惑的輕聲問道,竟是不認識梁承宇。


    “商長老,在下外院長老梁承宇,有重要事情稟告長老會。”


    “梁承宇?有點印象,老頭子呢?”


    商靜知不疾不徐,出奇的從容,並沒有因為梁承宇火急火燎的樣子有絲毫動容,反而是慢條斯理的反問了一句。


    “老頭子?誒!商長老你知道的!”


    老頭子,也就是在“苦海”中守護晨風的老者,不知其在學院是何職位,也不知其名字,似乎所有人都叫他老頭子,所有人都對他很無語。


    商靜知微微一笑,點點頭,算是認可梁承宇對老頭子說法,抬起頭問道:“說吧,什麽事?”


    “是這樣的,早些時候……”


    當下,梁承宇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一道來,說到帶著晨風來的此地後才止住了話頭,期待的看向了商靜知。


    商靜知若有所思,沉默少許才迴道:“帶那孩子過來,我先見見,我通知其他長老一起商量怎麽辦吧?”


    梁承宇躬身稱是,默默退了出去。


    “這裏是長老議事的地方,若想你那兩位朋友平安無事,待會跟各位長老如實交代,不要有所隱瞞。”


    梁承宇來到殿外,見晨風正東張西望,走到跟前安頓兩句,便讓晨風自己進去,自己則是直接緩緩下山去了。


    晨風有些忐忑不安,倒不是因為畏懼各位長老,說實話他還不清楚長老在這裏意味著什麽,他隻是擔心白卓和狐瑛。


    晨風來到殿內,裏麵安靜的有些壓抑,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


    “你就是晨風?”


    晨風正躡手躡腳的四處張望,忽然傳來商靜知溫和的問話,晨風立馬收緊心神,順聲看去,一個溫婉的中年婦人正端坐茶台後,說不出的淡雅恬靜。


    “是,小子晨風,見過……”


    晨風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隻是心裏隱隱有些猜測,隻好學著演繹裏那些少年豪傑初見前輩高人時的姿態,有模有樣的抱拳行了一禮,江湖氣十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想起之前稱唿梁承宇前輩時被對方改了口,又不知這中年婦女是不是長老,不好隨便稱唿,於是有些虎頭蛇尾,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商靜知仔細的打量著故作姿態的晨風,臉上有些笑意,招了招手,示意晨風坐到自己對麵。


    晨風也不客氣,緩步走到茶台跟前,坐在了商靜知對麵,見對方遞過來一杯茶水,端起來一飲而盡。


    “聽說你和白卓是朋友?”


    商靜知臉上笑意更甚,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晨風悚然,心裏瞬間飄過許多想法,比如對方是不是在剛才的茶裏下了迷魂藥逼迫自己說實話,比如對方是不是想要趁機打聽滄瀾山的問題。


    晨風越想越是心驚,這迴確實攤上大事了,包括連成玉和白澤在內,看來當初都是大意了,不曾想剛來就被人看出了端倪。


    “你們都知道了?”


    震驚過後,晨風不答反問。


    事已至此,隻能老實交代,走不一看一步了,能說的他會說,不能說的打死也不會提一個字,比如滄瀾山,比如連成玉。


    商靜知點頭。


    “我們是認識,白卓是當代白澤後裔,也就是未來的白澤。狐瑛是狐族聖女,也就是未來的狐族族長。”


    “但他們都沒有惡意的,也沒想著做出什麽損害人族的事情,純粹是仰慕薈萃學院,跟著我一起來這裏學習見世麵的。”


    “當然他們本可以不來的,家裏長輩安排的,我也沒辦法,其實我也知道,他們說是來陪我,其實就是保護我的。”


    ……


    晨風不打自招,將許多薈萃學院還不曾掌握的情況都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商靜知看似波瀾不驚,實則震撼不已。


    什麽“當代白澤”、“狐族聖女”、“家裏長輩安排”之類的字眼,落到商靜知的耳朵裏如同春雷在心頭炸裂,其震驚程度絲毫不亞於初聞白卓和狐瑛妖族化形這件事。


    到底是什麽樣的家族,什麽樣的人族長輩,可以讓妖族大名鼎鼎的白澤少主和狐族聖女雙雙陪行保護?還不情不願的樣子?


    “那麽,你是誰?”


    商靜知按耐下心裏的驚濤駭浪,不疾不徐的問了一句,這才是她此刻最關心的事情,也是整件事最關鍵的地方。


    “我……我是誰?我是晨風啊!”


    晨風看著商靜知,就像看著一個傻瓜一樣,見對方從容淡定,又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理解錯了,吞吞吐吐的迴了一句,言語之中滿滿的不確定。


    “晨風?這世上還有姓晨的?”


    就在晨風滿臉的疑惑的看著商靜知的時候,忽然從外麵傳來一聲質疑,言語直白、聲音玩味。


    閭丘冷大步走來,一雙虎目直勾勾的盯著晨風,晨風感受著對方滿身的殺伐之氣,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沒有姓晨的?我不就是?”


    緊張之下,晨風將心裏的疑惑脫口而出,這落到閭丘冷的耳中則是赤裸裸的挑釁,就連商靜知也是有些意外。


    “好,好,好!”


    閭丘冷連說三個好字,之後卻沒再撂什麽狠話,坐在了一邊的長桌邊,看樣子是在等其他人到齊。


    晨風如坐針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關鍵是不知道自己哪裏犯了錯,讓閭丘冷橫眉冷對,心裏對薈萃學院的影響大打折扣。


    之後其他長老陸陸續續到來,都一一坐到了長桌邊,但誰都沒有說話,隻是有意無意的會掃視晨風一眼,期間倒是商靜知淡淡的安慰了一句“沒事”。


    半柱香時間後,那晚出現的車景陽、申屠音等長老到了,不曾出現的九長老段離、八長老左手、二長老歡謠等人也到了,加上商靜知總共八人,隻差大長老鍾淩。


    “都到了?”


    商靜知帶著晨風來到門口,示意晨風站在門口,自己落座後不久,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疲憊的聲音。


    還不待晨風轉頭看去,桌前的八位長老俱是站起身來,晨風迴過頭看見首位之上已經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滿臉的倦容。


    “靜知,這就是你說的那孩子?”


    老者落座之後,先是示意其他人坐下,然後看著局促的晨風,轉頭問了商靜知一聲,言語和藹,並沒有閭丘冷那般盛氣淩人的感覺。


    商靜知輕輕點頭,算是肯定了大長老鍾淩的說法。


    鍾淩會意,微微點頭,見晨風滿是緊張戒備的神色,微微一笑,道:“晨風是吧?坐,坐下說,別緊張。”


    晨風木然落座,坐在了長桌另一頭,與鍾淩正好麵對麵,麵對對方的提問,不拒絕,也不迴答,隻是輕輕搖頭。


    晨風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即使不知道九位長老齊聚意味著什麽,也知道眼下的情形已經遠超他的掌控了,坐下之後有些失魂落魄。


    商靜知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對著晨風微笑道:“要我轉述嗎?”


    晨風像是沒聽見一樣,置若罔聞,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上的草鞋。


    獸皮衣物不見了,隻有這雙草鞋才能稍稍給他安慰,無聲的提醒著他,讓他不至於徹底迷失在絕望中,讓他能想起連成玉雷打不動的笑容,茅草屋裏溫暖的午後陽光,小黑狗憨憨的樣子。


    商靜知將晨風對自己所說之話依依轉述,沒有絲毫偏差。在場之人聽聞之後無不動容,看著晨風個個驚為天人的樣子。


    “你們晨家莫非子虛烏有?是不是夥同妖族圖謀不軌?”


    閭丘冷出了名的暴脾氣,商靜知轉述的話像是將他徹底點燃了一樣,站起身質問晨風,聲色俱厲。


    晨風輕輕搖頭。


    “閭丘,慎言!”


    鍾淩擺擺手,示意閭丘冷稍安勿躁。


    畢竟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沒經曆過任何人情世故,說是被連成玉嬌生慣養長大的也不為過,晨風哪裏經曆過這樣的場麵,低著頭的他眼裏有了淚花。


    “事已至此,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當然也不會姑息任何一個妄圖危害人族的蛀蟲。你有何難言之隱?但說無妨!”


    閭丘冷落座之後,鍾淩緩緩說道。雖然語氣平和,但話裏的淩厲之意,與閭丘冷之前所說並無二致。


    晨風繼續低著頭,搖頭之際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濺在揉搓在一起的雙手上。


    “大長老,此事或許有誤會,一群人欺負個小孩子幹什麽?”


    場間忽然傳來一個不同的聲音,除了晨風仍是不為所動外,其他人都是有些意外,紛紛看向此人。


    說話的,是個冷峻的中年男子,左手,懷抱一柄重劍。


    左手,並不是什麽閣主、堂主,卻是薈萃學院九位長老之一,平日裏最是沉默寡言,除了練劍、教人練劍,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


    眾人奇怪的,不光是左手無緣無故的聲援晨風,更是因為左手在此事上竟然發表了意見。要知道,以往長老會議事,左手基本就是個擺設,極少發言。


    “哼!真是愚蠢,若真是上古餘孽與妖族合謀禍害人間,會派幾個黃口小兒來?這不是等著讓你等看穿?”


    左手冷哼一聲,竟是連大長老都罵了進去。


    眾人臉色陰晴不定,雖然左手話說的難聽,但也不是全無道理。妖族籌謀上萬年時光的計劃,就讓幾個毛頭小孩子執行,這確實講不通。


    “妖族險惡,行事多是不按常理出牌,按照左長老所說,如此粗心大意,等反應過來,怕是人族早已覆滅了也不一定。”


    閭丘冷針鋒相對,絲毫不退讓。


    左手懶得多說,今天能仗義執言如此多,已經是極限了,根本不能指望他與閭丘冷在桌上大戰三百迴合。


    議事大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晨風輕輕的啜泣微微可聞。


    “大長老,要我看,也不用在這裏耗著,也不用東問西問,直接搜魂得了,自然能得到我們想要知道的一切。”


    良久的沉默後,閭丘冷忽然出聲,晨風聞言如墜冰窖。


    “閭丘!”


    其他長老不約而同的看向閭丘冷,大長老鍾淩大聲嗬斥一聲。


    “此等邪惡歹毒手法,與那邪魔外道有何區別!”


    大長老臉色難看,氣得渾身發抖。


    閭丘冷自知失言,坐下後悶聲不語。


    “這件事我們是不是應該問下院長的意思?”


    見此事爭執不下,晨風又是擺明了不會配合的樣子,也不能施展閭丘冷所說的搜魂之類的辦法,二長老歡謠出聲提醒一下。


    眾人聞言皆是不約而同的搖頭不已。


    院長,一個多麽熟悉而又遙遠的稱謂。


    薈萃學院源遠流長,到現在之所以聲名不顯,主要就是院長常年對學院不顧不問,別說學院學員了,就是在場的長老沒有見過院長的也大有人在。


    薈萃學院院長,實力極為強橫,縱使無數歲月過去,縱使多年不曾現身,其威名在老一輩山巔修士亦是如雷貫耳。


    隻要沒有確認薈萃學院院長身死道消,就沒有人敢打薈萃學院的主意,這是許多超級宗門、世家代代相傳的祖訓,是東土公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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