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野並沒有隨人群過去,而是第一時間來到了收銀台,隨之瞳孔一縮,一身冷汗!


    收銀台之上,那原本錯亂不堪的十三階魔方,


    此刻,每一麵都拚湊出了一個相同的數字?——11。


    唏噓聲,尖叫聲,牙齒打架聲,


    此起彼伏。


    手電筒兩束燈光,蘇野冷冷的掃視著每一個人。


    他根本不關心地上死的是誰,他又是怎麽死的。


    蘇野滿腦子就一點,


    究竟是誰,將魔方拚了出來。


    這群人中,除了自己會拚這種高階魔方,竟然還有深藏不露的人。


    可是,


    他(她)為什麽要動魔方呢?還是他(她)知道我要用魔方來做什麽?


    踱步到貨架前,還是看到了那駭人的一幕:


    橫肉漢死了。


    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倒在了血泊中,水果刀的整個刀刃都深深地插入他脆弱的喉嚨。


    毫無疑問,


    他連一聲唿救都沒來得及喊就死了。


    一招斃命!


    恐怖的是,屍體雖然死了有些時辰,但依舊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嘴巴微張,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是什麽恐怖驚人的畫麵?


    所有人被嚇得呆如木雞、不寒而栗。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收銀女將整張臉埋在掌心,尖叫之後,似乎連唿吸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像攤泥癱軟在地上。


    如意捂著嘴,想都不用想,接下來她會去哪裏。


    紅衣女拿著桌布,裹在收銀女身上安慰道:“別怕,沒事,沒事了奧。”


    蘇野拿了瓶水,擰開:“喝點兒吧,順順氣兒會好些。”


    收銀女點點頭,顫抖著接過水,臉色依舊慘白。


    喝了幾口水,禿頭費力的蹲下身子,試探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他的?”


    收銀女悻悻的看了眼屍體,渾身打了個冷噤:“我…我…我剛才想上衛生間,結果…一走到這就被絆倒了…扭頭一看!”


    她拚命的縮著脖子,好似身上背著個蝸牛殼。


    禿頭點了點頭,神色駭然道:“這大哥……是被人殺死的,被謀殺的,而兇手…”


    他沒繼續說。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接下來他要說什麽。


    “哼…有意思了,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殺馬特點了根煙,吊兒郎當的靠在貨架。


    蘇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有意思…


    這三個字此刻份量無窮啊。


    就當所有人都瑟瑟發抖時,蘇野突然心頭一驚,


    “你需要這個…”


    小女孩的話魔咒般在腦海中徘徊。


    蘇野仔細排查過,這貨架上隻有一把水果刀,此時,就插在他的喉嚨裏。


    後背噤起冷汗,連忙環視四周,卻發現那個麵色陰沉的小女孩正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視著所有人。


    巧合嗎?


    她到底是誰?


    她怎麽知道今夜會出現這把殺人的水果刀!


    收迴目光,蘇野墜入了一個冰窖…


    閉上眼,


    他要好好的審視,重新排查所有人。


    然而,


    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自己身上,


    掉了個粽子…


    第四天:早上,8:45分


    11,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數字,


    在和魔方產生唿應後,它變得神奇起來。


    一共十二人,男店員被拖出去了,橫肉漢死了,那麽,


    魔方為何會被人拚湊出11這個數字,


    它有什麽含義?


    難不成除了他們十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人?


    “喂…喂,你還好吧?”


    在一聲柔美的唿喚聲中,蘇野結束疲憊的思考。


    “怎麽了,你們?”


    “天呐,你的心好大啊,有人死了,你還能打盹兒?”如意躲在一旁,滿眼不安。


    蘇野苦笑一聲:“人已經死了,我也救不活他,累了也總得休息吧。”


    紅衣婦女眨了眨眼,低聲道:“小夥子,你該不會沒意識到,這兇手就在我們中間吧!”


    蘇野點點頭:“三天前我們就已經在危險中了。”


    如意疲憊的歎了口氣:“可是…可是現在死人了,性質不一樣了!而且兇手在暗處,他隨時都有可能殺了我們!”


    “隨時?”


    蘇野有些無語,搞不懂事情已經發生了,為什麽女人還要興致勃勃的討論一下。


    “殺人最起碼,要有動機吧。”


    “動機?”如意皺了皺眉:“你還記不記得,大叔死前最後說的什麽?”


    “他說讓禿頭明天早上砸門!”蘇野迴憶道。


    “那就是說…他想出去?而兇手不想讓他走?”如意想了想。


    “我覺得有可能。”紅衣婦女低著頭,又往前挪了幾步,神色肅然道:


    “你們想,他說完這話不到幾個小時就被殺了,兇手的意思很明確,也就是說,誰想出去,下一個死亡的人就是誰。”


    “那禿頭大叔…?”如意不安道。


    “你的意思是,禿頭說今天如果沒進展,他會親自撬門,這句話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會是下一個受害者,對麽?”蘇野反問道。


    “還有一種可能,禿頭大叔不想出去,拖延時間,晚上就把…”


    如意的分析讓紅衣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禿頭的本意就是不想出去,迫於某種因素才拖延時間。”


    “嗯,他今天肯定不會砸門了。”蘇野伸了個懶腰。


    “我懂了,誰現在要出去,那他就是下一個受害者,可是,他萬一殺我們怎麽辦?”


    “不至於吧。”


    蘇野看了眼如意:“昨天,隻有大叔一個人堅持要出去,咱倆沒表達任何意見,紅衣大姐也是極力反對,按分析,這對我們來說都是有利的。”


    “謝天謝地!”紅衣婦女聽完蘇野的話,一個勁拍著胸口。


    “還好昨天沒抽風,要不我也得死!”


    “兇手總不會漫無目的把我們趕盡殺絕吧。”蘇野苦笑道。


    “唉…誰知道?反正他已經開殺戒了,我們還是別站錯隊。”紅衣婦女一臉擔憂。


    “嗬嗬…聽天由命吧。”


    說完這句話,蘇野倒頭就睡。


    兩人也沒再打擾,拉起家常來。


    她倆的分析是有些亂,可也有些道理。


    起碼殺人動機具備了。


    可那小女孩呢?


    她們不會沒注意到吧,而且紅衣婦女從始至終不提水果刀,她不會忘記自己當時驚恐的表情吧。


    蘇野眯著眼,他忽然覺得,從始至終,那種默不做聲、隱藏真實想法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第五天,早上10:54分,


    有點可笑,原本早上要撬門的人,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永遠出不去,還要呆在一個廁所裏,


    真是諷刺。


    因為橫肉漢體格比較壯,蘇野,禿頭,殺馬特,三個人合力才把他抬進衛生間。


    同時,蘇野也看到了那具布滿屍斑的屍體。


    差點嘔吐。


    紅衣婦女和收銀員傻呆呆的站在一旁,看著令人發瘮的血跡,臉色慘白。


    放完屍體後,禿頭拍了拍手,迫不及待又欲蓋彌彰地朝眾人說道:“我覺得…咱們還是呆在這裏等待救援吧,畢竟外麵情況一無所知,這裏還是安全些。”


    安全?


    死了兩個人,兇手就在其中,你給我說安全?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蘇野,如意,紅衣婦女三人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似乎傳達著某些訊息。


    蘇野眨了眨眼,意思是安靜。


    見眾人沒反應,禿頭剛鬆了口氣,卻見殺馬特走了過來,叼著根煙:“哼…你可真會見風使舵啊,如此一來,自己就不會被殺了,對麽?還是…你就是兇手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層紙糊的窗戶竟然被捅破了,還是一刀捅破的!


    每個人驚愕了兩秒後,都緊張的後腿一步,看著劇情的發展。


    禿頭臉色有些掛不住,憤憤然地朝殺馬特吼道:“你啥意思?我殺人了?你有什麽證據就在這血口噴人!”


    殺馬特嘿嘿一笑:“呦呦呦…咋還急眼了呢?我不是問你呢麽?你緊張啥?難不成……真是你殺的?不打自招?”


    “放你的屁!”禿頭一聲尖叫:“你憑什麽懷疑我?我怎麽可能打得過他!”


    “哼…這可說不準…他是被刀子桶死的,而且昨天他要出去,可就隻有你一個人攔住他了,還口口聲聲說等一晚上,你在晚上想幹嘛?啊?說啊?”


    “艸!”


    禿頭徹底怒了:“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老子也翻臉了!我看這些人裏,最有可能殺人的,那就是——你!”


    “呸!”


    殺馬特把煙頭一扔:“你憑啥說老子是殺人兇手?昨天找收音機老子幫忙,找手電筒老子幫忙,他要出去,老子屁都沒放一個,現在說老子殺人?你良心不受譴責麽?”


    “良心?”禿頭狠狠的瞪著他:“你一個殺人犯和我談良心?告訴你!從一開始老子就懷疑你了!你看看別人,再看看你自己?一副混混模樣,三天前你一出手就把人殺了,沒有半點猶豫和愧疚,這種心狠手辣,也隻有像你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混混能幹出來!”


    “去你媽的!你給老子閉嘴吧肥豬!”


    殺馬特氣的腮幫子直抖:“老子怎麽了?老子殺人為了啥你們心裏沒點b數麽?老子染頭發用你家顏料了?你個死肥豬從頭到尾用有色眼鏡看我,我告訴你!昨天晚上的舉動,就你特馬嫌疑最大,是你,就隻有你在拖延時間!現在當著眾人的麵被我揭穿,你又說兇手是我,轉移注意力,你他媽還是個人麽?”


    禿頭鼓著腮幫,肺都要撐炸了:“你看看你,這副醜陋的嘴臉!他們所有人哪一個像你這樣?一看就不是好人。就我這身高,怎麽可能把刀刺進他的喉嚨?你怎麽不說這事是小孩幹的?”


    蘇野心裏一咯噔,這話你可能說錯了。


    別的小孩他不知道,但這個行為詭異的小女孩,恰好有可能是最危險的人。


    混混冷冷一笑,也不發火,吊兒郎當的看著他:“還拿小孩子比較,你真是可以,是不是你連小孩也想殺啊?”


    禿頭被懟的麵色通紅,橫肉直顫,痙攣的伸著胳膊:“你…你…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找到兇手!如果能出去,我第一個報案!法律不會饒過你的!”


    “哼…”


    殺馬特冷哼一聲,剛想說什麽,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收銀女捂著嘴,戰戰兢兢地抬起頭:“我想……有人知道誰是兇手了…”


    眾人一驚,齊刷刷的看著她。


    收銀女伸出手,指著貨架:“你們看…那個老爺爺的位置,是不是正好能看到兇手?”


    話應剛落,眾人齊刷刷的望去。


    “沒錯!他這個角度可以目睹全過程!!”紅衣女人驚唿。


    “他一定知道誰是兇手,我這就去問他!”


    禿頭冷冷的瞥了眼殺馬特,意思是你等著瞧!


    “切…”殺馬特聳聳肩,滿不在乎道:“問可以,不過得換個人。”


    “啥意思?!”禿頭不滿。


    “你萬一給他什麽暗示怎麽辦?公平點,就讓這紅衣大姐去。”


    禿頭沒說話。


    “如意,你跟我一起去吧。”


    “嗯。”


    兩人在前麵走,其他人都在跟著。


    蘇野心生疑竇,這老爺子怎麽不害怕了?


    如意蹲下身子,借著昏黃的手電光才發現,老頭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老爺爺…老爺爺?”


    如意在他耳邊輕喚兩聲。


    沒有反應?!


    眾人心裏一緊,幾乎同一時間想到了什麽恐怖的結論。


    瞪大眼睛,看著一動不動的老頭…


    難道……


    他已經…


    紅衣婦女略微遲疑,伸手試探著老人的鼻吸,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嘴唇。


    然而就在這一秒,混濁的雙眼驟然睜開!


    把所有人嚇的渾身一抖!


    紅衣婦女索性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驚嚇最嚴重的竟然是老頭,喉嚨裏發出混濁不清的低吟,眼睛幾乎要瞪裂,驚恐萬狀地搖著頭,佝僂的身體拚命朝牆角裏蜷縮著,好像如此就能鑽進去一樣。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老頭為何如此驚慌?!


    蘇野皺著眉,老頭這迴呈現的驚駭程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爺爺,別怕。”


    如意小聲安慰,卻沒有任何作用。


    三分鍾後,失望的搖了搖頭。


    眾人知道,這老頭已經被嚇了,神誌不清了。


    收銀女心不忍地說:“咱們給他放些食物,還是別來打擾他了。”


    “嗯,也隻能這樣了。”


    放了幾塊餅子和水,眾人離去。


    蘇野迴頭又望了他一眼,依舊是充滿警惕和驚恐的眼神…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蘇野像一個窺視者,變換著各種角度密切注視著小女孩的行蹤舉止。


    除了自己,難道再沒有人懷疑她是兇手了麽?


    不應該啊?


    她行為這麽反常。


    蘇野有點不甘心,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判斷,遺憾的是,一直到第二天,也沒發現她有什麽異常行為。


    小鬼頭,真狡猾。


    蘇野每次讓她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停留不超過三秒,更多時候身影一閃就離開。


    而小女孩卻表現的很自然,甚至讓蘇野懷疑,她知道自己在觀察她。


    有一次躲不過去了,蘇野尷尬的在貨架上拿了個洋娃娃,而小女孩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那種堅定而深邃的眼神讓蘇野猛地一顫,竟有些不敢直視。


    她難道猜到我在懷疑她是兇手了麽?


    這樣的話,自己可就危險了啊。


    刀呢?


    刀怎麽不見了!!


    正當蘇野後背泛起一陣涼意時,女孩忽然皺了皺眉,露出一副讓蘇野永生難忘的表情。


    明明隻有六七歲,稚嫩的小臉卻擠出一絲苦大仇深的笑容,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指著收銀台。


    蘇野懵了一秒。


    迴過頭,


    魔方上的數字,


    變成了10,


    與此同時,自己身上出現了第二個藍粽子。


    “啵兒!”


    “啵兒!”


    兩聲清脆,腦海中支離破碎的畫麵開始重組,時間的橫線與空間的豎線終於在這一點相交,


    蘇野怔在原地,


    良久,


    冷笑道,


    “我知道了,”


    “我終於知道了,”


    “為什麽魔方會變數字,”


    “我知道魔方上,多出來的數字是誰了!”


    “我找到…”?


    “兇手了!”?


    蘇野拿著魔方,迴到角落,三下五除二拚成另一個數字。


    嘴角一笑。


    禿頭來到蘇野身邊,遞了塊餅子。


    “謝謝。”


    “唉…”


    禿頭悶悶的歎了口氣,有些氣急敗壞:“真可惜,那老頭嚇傻了,我看了一大圈也沒發現什麽。”


    蘇野嚼著餅子,似乎都忘了他說過要找到兇手的事。


    看來他還真不是隨便說說的。


    “沒有任何線索麽?”


    “嗯…”


    禿頭無奈地點了點頭:“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還會繼續查下去。”


    不知懷恨在心還是無聊至極,他能在這樣的關鍵玩偵探遊戲,也讓人刮目相看了。


    “不過…我好像找到一點點痕跡,但是還不確定…”禿頭忽然壓低聲音,神秘道。


    “哦?”


    蘇野有點驚訝,來了好奇心,正要接著問時,門口的紅衣婦女突然神色驚慌的站起身,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噓!你們聽!那怪物又來了!”


    所有人都警覺起來,聚在門口。


    正當大家屏住唿吸時,目不轉睛時,在死寂的餐館,一聲巨大、刺耳、狂暴的怒吼傳來!


    所有人隨著突兀的吼叫猛猛打了個冷顫。


    “它…它就在門口!”


    “該死!”


    禿頭沉聲一喝:“都朝後退!”


    剛說完,又一聲巨吼。


    還伴隨著一記狂風暴雨般地撞擊聲!


    “咚咚咚!!!”


    收銀女和如意被嚇得整張臉沒有一點血色,幾度昏厥…


    “它知道我們,它知道我們藏在這裏!”耳環女痛苦的撲在男友懷裏,聲音如貓叫般顫抖。


    “對了!槍!把槍給我!”


    殺馬特一聲怒吼,衝到收銀女麵前:“快!打開抽屜!!”


    女店員木納了一秒,打開抽屜。


    殺馬特拿出槍,不由分說來到鐵門錢,舉著手槍,死死的盯著門口,嘴角冷抽:“來吧,來吧!畜牲!”


    然而,不到一分鍾,世界安靜了…


    怪物走了。


    眾人不放心,又盯了五分鍾,殺馬特才緩緩放下有些酸麻的胳膊。


    “媽的!那天晚上的怪物不是走了麽?!怎麽又來了!”


    “或許…不是一個,是好多?”小白臉拍著耳環女的背。


    “我看過一些喪屍電影,他們一般都是晚上行動,而且…”


    “夠了!你在別說了!你這時候說這些,隻會讓人越來越害怕!!”紅衣婦女埋怨道。


    裏麵是殺人兇手,


    外麵是喪屍圍城,


    天呐,


    他們要瘋了!!


    晚上18:13


    “傑,你餓不餓?我去拿點吃的。”


    小白臉裹了裹身上的桌布,擔憂道:“你…你快點啊!”


    耳環女失望的歎了口氣:“你看你一個男人,成天縮在桌布裏,我真是…唉……”


    小白臉努了努嘴:“我沒怕,就,就是有點冷…”


    “哼…”女孩搖了搖頭,沒打算繼續辯下去。


    兩分鍾後,


    “靜,你難道一點都不怕?死人了啊!”


    “怕有用麽?我還指望著你保護我呢,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模樣,唉…”


    小白臉漲紅著臉說:“我肯定會保護你!”


    “那就別在這窩著,去想想辦法啊?”


    說話聲越來越小,蘇野也沒興趣聽。


    過了一會兒,禿頭走了過來:“小夥子,聊會兒?”


    蘇野抬起眼皮,看來大家都開始無聊起來,便點了點頭。


    “其實,我是一個很失敗的男人。”他看著蘇野,嘴角一絲苦笑。


    “為什麽?”


    “我曾經一直以為自己將來會很有出息,會賺很多錢,會出人頭地,結果……到了這個年紀,我活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樣子,狼狽不堪。”禿頭憂傷地歎了口氣。


    蘇野沒說話,安靜聽他繼續說。


    “她是我的初戀,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的老婆,她和我在一起15年了,她很漂亮,也不知當初我怎麽用花言巧語把她哄到手,現在想想都是賺的。


    這麽多年,我經曆了太多太多。


    被冷落,被嘲諷,被陷害,一次次的失敗讓我心灰意冷。


    我試圖讓自己變得圓滑起來,快速融入到這個虛偽的世界,然而,我還是失敗了。


    事業失敗,家庭失敗。


    我不是沒有努力,我也沒有放棄過賺錢的夢想,但社會太冰冷了,你做好人,委屈的就是自己。


    哪裏都一樣。


    直到今天,我都無法想象,我的愛人還做著夢,夢想著我會出人頭地,能賺多多的錢,讓她過上好日子。


    你知道那種等待後失望的眼神有多心痛麽?


    小夥子,你還年輕,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在你一無所有時願意付出青春的人,一定不要欺騙她。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明白,什麽是貧窮帶來的自卑。”


    蘇野尋到酸楚味,忍不住問道:“你還可以為夢想繼續努力啊!”


    “嗬嗬!”


    禿頭笑了笑:“女人隨著年齡會越來越現實,我記得最苦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我父母幫我扛了下來,我挺對不起他們二老。如今,我也為人父母,很多時候想想看,自己這把年紀還一事無成,都沒臉見孩子。”


    蘇野聽著一個中年男人的人生感悟,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輕輕托起。


    禿頭揉了揉泛紅的眼睛:“哈哈,對不起,小兄弟,給你絮絮叨叨這麽多,煩了吧?”


    “噢,沒事,我覺得你這樣挺好。”


    “挺好?”


    “嗯…”蘇野點點頭:“人生不必驚濤駭浪,但要經曆風風雨雨,你能在風雨中找到不離不棄的愛人,已經是最大的財富了。”


    “謝謝你。”


    禿頭欣慰的點了點頭,沉默許久,悄悄耳語道:“我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吧。”


    “哦?”


    “我已經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了。”


    蘇野倏地瞪圓了眼睛,發現他並沒有新鮮的藍粽子,驚愕道:“你說…”


    禿頭苦澀搖了搖頭:“這麽久了,我們都該想明白了,不是麽?”


    說完轉身朝貨架走去。


    蘇野緊緊的皺著眉頭,感到心頭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那句話什麽意思?


    話題不是中年人的失敗感悟麽?


    怎麽迴馬槍殺的這麽快?


    他到底知道什麽了?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槍響。


    連帶著蘇野腦中的某根神經一同爆炸,他電打般跳起身,衝到貨架旁,眼前的一幕令他天旋地轉。


    那個失敗的中年男人,倒在一片血泊中…


    子彈在後腦勺旋轉而出,留下一個窟窿。


    而殺馬特,正拿著手槍,滿臉錯愕。


    “不——!”


    如意捂著臉,聲嘶力竭的哭喊,眼淚奪眶而出。


    五秒後,所有人膛目結舌站在原地。


    殺馬特瞬間意識到什麽,甩掉手裏的槍,倉皇道:“你們聽我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剛過來,他突然朝自己開槍了,我嚇了一跳,就撿起地上的槍!”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這段話在此刻顯得多麽蒼白無力。


    “閉嘴!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麽狡辯的!”紅衣婦女厲喝道:“先前你倆就在爭吵,他揭穿了你的麵具,你可好,我們所有人還沒睡呢你就等不及把他殺人滅口!”


    說完看著蘇野和小白臉:“還愣著幹什麽!製服他啊!”


    小白臉一愣,像逮著了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二話不說上前一步。


    殺馬特嚇得拾起手槍:“你…你別過來啊!!”


    小白臉僵在那裏。


    蘇野看著血泊中的男人,心裏一陣堵塞,他知道,他是自殺的。


    他為什麽要自殺?


    小白臉咽了口唾沫,一反常態,完全拋去了懦弱和膽怯,或許腦子裏都是電影中那些徒手製服歹徒,營救眾人的橋段。


    竟開始慢慢朝殺馬特移動,邊走邊說:“你把槍放下來,我們相信你說的話,你有你的苦衷,對麽?”


    “放你媽的屁!老子說,你別過來!”殺馬特咆哮著搖晃手槍:“別逼我,別逼我啊!!”


    “哼…你要是開槍,可就真是殺人兇手了。”小白臉勇敢的直視著他。


    “閉嘴!渣渣!少踏馬在那假惺惺了!”


    殺馬特怒吼:“你們這群人,一直以來不都把我當做兇手麽?就因為老子染這樣的發型,穿這樣的衣服?你們就可以不把我當人看?就可以隨意給我定罪?!”


    “誰也沒有給你定罪,你把槍先放下,我們聽你解釋,好麽?”


    “去你大爺的!”


    殺馬特瘋狂的揮舞著手臂:“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唱啥劇本麽?穩住我,等我鬆懈,一擁而上,哼…別做夢了!老子不是傻比!”


    “砰!”


    一聲沉悶。


    所有人怔在原地。


    包括殺馬特。


    他疑惑的看了眼右手,仿佛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做什麽?


    耳環女一聲慘叫,飛撲過來,抱著栽倒在地的小白臉:“傑!傑!!啊!不要啊,救命啊!!”


    她滿手鮮血,毫不顧忌,望著男友胸口赫然多的出一個血洞,嚎啕大哭。


    小白臉死的時候嘴角是笑的。


    仿佛再說,


    親愛的,


    我現在能保護你了麽?


    耳環女驚惶無助地哭喊了整整三分鍾,突然臉色一變,抬起頭,兩道怨毒憤懣的目光像尖刀一樣插向殺馬特:“你是個…殺、人、兇、手!”


    說完慢慢起身,像一隻伺機待發的野獸,隨時要撲上去。


    殺馬特本想解釋什麽,掙紮了兩秒,突然大叫一聲:“去求吧!老子豁出去了!反正在哪都是死!!”


    說完,掰開槍膛,看了一眼子彈,冷笑道:“還有兩顆,其中一個,就給你們吧。”


    說完,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望著無比驚愕地眾人,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你們說的沒有錯,老子就是一個小混混,一個人人唾棄的街頭痞子!但我告訴你們,老子從來都沒蓄意殺過人——除了老子自己!這他媽不是餐館,是地獄!!”


    “砰!”


    鮮血綻放出燦爛的禮花,


    如意當場昏了過去…


    ……


    “小夥子!小夥子你沒事吧?!”紅衣婦女拍了拍蘇野,關切道。


    “哦…沒什麽事。”蘇野收迴目光,這狹窄的儲物室,已經堆了4具屍體了,唉…


    “你沒事就好,那個女孩…”紅衣婦女頓了頓。


    “她怎麽了?”


    “恐怕打擊太大了,她抱著屍體一直在哭,我和如意勸了好久都沒用,要不,你去試試吧。”


    蘇野想了想,還是站起身。


    耳環女緊緊的抱著屍體在角落裏啜泣,雙目暗淡,看上去可憐到了極點。


    蘇野醞釀了一下情緒,雖然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蒼白無力。


    “內個…誰,你別傷心了,都過去了。”


    耳環女依舊在哭,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你男朋友是笑著離開的,他很勇敢。”


    女孩還是沒有抬頭,蘇野等了幾秒,知道說什麽也沒用,便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耳環女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蘇野的胳膊。


    她的手很涼。


    蘇野顫了一下。


    “幫我個忙吧。”女孩聲音很輕。


    “可以。”


    “還有一顆子彈,你打死我吧。”


    蘇野愣住了,連忙抽迴胳膊:“怎麽可能?!”


    “求你…我求求你還不行麽?!”


    耳環女哀求道:“我沒有自殺的勇氣,求求你,解脫我吧!”


    “你這樣…他會多難過,相信我,別有這種想法,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即便再悲痛,但明天還會來,日子依然繼續,如果你要追隨他,一切都…”


    “不……”


    耳環女雙手插進頭發,痛不欲生抓撓著:“你錯了,我不是想追隨他,我是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你懂麽?!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我知道我遲早也會死,現在沒幾個人了,我與其擔驚受怕,還不如早早死掉一了百了!我們在這裏呆了第五天,你知道這麽長時間我是怎麽熬過來的嘛!!!”


    蘇野詫異的看著她:“你…怎麽知道兇手還沒死?”


    耳環女咽了口唾沫:“你知道什麽叫將死之人,其言也善麽?殺馬特臨死前的那句話,他從沒蓄意謀殺任何人,你知道什麽意思麽?”


    “殺手就在我們中間。”


    “難道還有鬼麽?”耳環女反問。


    “所以,求求你,我真的受不了這種永無止境的猜忌,我感覺每一秒都在苟且偷生,我的身體和靈魂受著無窮無盡的摧殘和折磨,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被殺死,我求你!求你!殺了我吧!”


    這句撕心裂肺引來了所有人。


    蘇野沉默了兩秒,麵無表情看著她:“我不會殺你,但我可以救你。”


    耳環女忽然冷冷一笑,抬起頭:“救我?你拿什麽救我?還是說…你就是兇手!!你要換一種方式解脫我?真是看不出來啊,哼…與其這樣,那我——!”


    說到這,耳環女突然發了瘋一般,爬起身,張牙舞爪的撥開人群,衝到櫃台,掏出手槍!


    這一舉動讓所有人渾身一顫,心生寒意。


    “丫…丫頭!放下槍!你要幹什麽?”紅衣婦女尖叫一聲,驚恐的捂著嘴。


    “我要幹什麽?我要殺人!與其呆在這飽受折磨自相殘殺,倒不如給我男朋友報仇!反正兇手就是你們其中一個,幸運的話,這顆子彈會直接帶走他!”


    她瘋了,


    她徹底瘋了!


    紅衣婦女倒吸一口冷氣,變得悲哀絕望,女收銀渾身顫抖、失聲尖叫,沒有人知道這顆子彈會帶走誰的性命。


    “求求你,別這樣,我們還有希望。”如意急得聲音開始顫抖。


    耳環女沉著臉,搖了搖頭,目光堅定陰冷,緩緩的將槍口對著蘇野。


    “再見,殺人兇手!”


    “哢!”


    “啊!!!”


    在刺耳的尖叫聲中,所有人捂住了臉。


    她們崩潰著,


    她們絕望著,


    然而,透過指間的縫隙,卻看到耳環女正滿臉錯愕地望著手槍。


    怎麽迴事?


    剛才怎麽沒槍聲?


    槍膛裏應該還有最後一顆子彈啊?


    難道——


    眾人又一臉錯愕的望著蘇野。


    “現在,該我了麽?”


    蘇野抬頭看著耳環女,麵無表情。


    “不!不!!你別過來!!”


    耳環女看著步步踱來的男孩,驚恐萬狀,嚇得一把丟掉手槍,縮在角落拚命的搖著頭!


    “別…不要…不要…”


    蘇野依舊如死神般慢慢前行。


    那貓叫般的哀求,臨死前的哀求,他視而不見。


    耳環女蓬頭垢麵,沾滿鮮血的雙手在臉上留下縱橫交錯的血痕。


    蘇野在她麵前停下,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啊!”


    “不!別殺她啊!”


    紅衣婦女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耳環女整張臉已經慘白,是個人都知道,她的神經已經紊亂到了極點,再經不起任何刺激!


    “你聽著。”


    蘇野忽然蹲下身子,將水果刀放在一旁:“這,是第一個兇器。”


    說完修長的手指一鬆,“叮鈴”一聲,滑落一枚子彈。


    “這,是第二個。”


    說完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魔方,所有人死死的盯著他,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仿佛此時,水果刀和子彈在他為什麽會在他手裏已經不重要了。


    “哢哢哢”


    魔方飛快的轉動了一分鍾,蘇野微微一笑,舉著魔方:“現在,該我來救你了。”


    耳環女木納的盯著魔方上的數字。


    “6”


    說完,蘇野拉住耳環女那隻冰冷的手。


    他的手很溫暖。


    耳環女愣了一秒,仿佛感受到陰冷的內心,有一束陽光射進來,充盈著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舒暢之餘,竟不覺間跟他一起站了起來。


    手拉著手,走到門口。


    “等我一下。”蘇野看著她。


    “嗯。”


    這個迴應是情不自禁的發出聲,耳環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仿佛自從他蹲下的那一刻起,她渾身包裹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女人天生需要的那種——


    安全感。


    蘇野從角落裏拿來鐵錘和撬棒。


    “等等!你,你要幹什麽?!”


    “是啊!你要出去麽?”


    “我們應該在這裏等救援啊,外麵——”


    蘇野突然迴過頭,望著麵色煞白的三人:“噓…”


    噓?


    三人麵麵相覷,沒明白啥意思。


    然而就在發愣的時候,耳邊響起巨大的撞擊聲!


    他,在砸門!!


    空曠死寂的舞台,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在砸了幾十下之後,蘇野重重喘了口粗氣,扔掉鐵錘,手指神進縫隙用力往上一抬!!


    “刷!”


    卷簾門抬起半人高。


    手掌被幾處尖銳劃爛,流了血。


    蘇野咬了咬牙,免起袖子,不顧疼痛,將整個卷簾門拉了起來!


    地獄的大門已然敞開,


    紫荊花吐納著最後的芬芳,


    所有人在這一刻,看到了外麵的世界!


    就在所有人都蹲在地上,絕望的等待喪屍入侵時,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驚呆了。


    這一瞬間,


    時間凝固,


    整個世界停止轉動。


    沒有喪屍,


    沒有病毒,


    沒有腦海中想象的任何恐怖畫麵,


    而是,


    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一幕。


    以餐館為中心,20米的範圍內,密密麻麻地包圍著數十輛輛警車、救護車。


    以及一百多個身穿製服的警察和醫生。


    他們嚴陣以待、神情肅然地盯著大門,仿佛裏麵才裝著什麽怪物。


    紅衣婦女神情恍惚的走了出來,


    怎…怎麽迴事?


    病毒呢?


    南陽的人應該全部撤離了啊!


    他們怎麽還在?


    看著四周沒有絲毫的變化和異樣的建築,紅衣婦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


    .........


    第一天,20:55分


    “媽的!還想抓住老子?!外麵那麽多怪物怎麽不抓!”


    他知道自己馬上成為甕中之鱉,他不能坐以待斃,被抓住不知道關多久,這個小鎮馬上就要被病毒襲擊,他要尋找落腳點,成為幸存者。


    “太好了!這裏竟然有個飯館!!”他心頭狂唿,一頭鑽了進去!


    他掏出手槍,立馬控製住局麵。


    “嘩”,卷簾門被男店員拉了下來,鎖住了。


    與此同時,救護車和警車飛馳而來,恰好看到這一幕。


    “媽的!就晚了一步!!”開車的年輕警察懊惱的拍了把方向盤。


    “先下車!拉警戒線!”刑警隊長皺著眉。


    “隊長,要不要喊話?”


    “先等等,我再和院長溝通一下,這人到底什麽情況。”


    說完,下車來到救護車旁,一個頭發快掉光的白大褂顫顫巍巍的下了車。


    “院長,急急慌慌接警,這到底什麽情況?”


    “唉!”


    院長歎了口氣:“給你們添麻煩啦,這個人情況比較特殊,他不是嫌疑犯,而是一個攜帶著極強傳染病毒的病人!”


    “傳染病?”


    隊長納悶道,臉色明顯有些不悅:“一個傳染病用得著我們整個大隊出動?領導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唉…”


    院長苦笑一聲:“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想麻煩你們領導,可這人情況實在特殊。”


    “小張!拿個本子來給我記著!”


    隊長點了點頭:“您接著說。”


    “他身上攜帶著一種惡性病毒,這種病毒在全國都屈指可數,他一直以來都被我們嚴格監控,可不知怎麽的,昨天突然不見了。”


    “惡性病毒?”


    “沒錯,這種病毒感傳染力極強,被感染者生理上沒有變化,但精神會瞬間發生病變,從而紊亂。具體點,被感染者隻要受到某些心裏暗示或影響,就會產生相應的幻覺和臆想……”


    “他是個精神病??”


    “確切的說,還會傳染精神病,我已經向上層反應,具體情況和解救措施還要等待。”


    隊長臉色有些難堪,也拿出手機向領導匯報。


    兩分鍾後,


    院長問:“隊長,辦案子你們是行家,現在該怎麽辦?”


    “領導做指示,按兵不動。介於病原體的存在,現在絕對不能硬闖。”


    “可是隊長,那個人手裏可拿著槍啊!”小張一邊做著筆記一邊提醒道。


    “我也擔心餐館裏的人有生命危險,但是院長說了,這種病毒極為罕見,傳染性極強,我估計現在裏麵多半已經被感染了,如果我們現在進去,你能保證自己不被傳染?要是病毒接觸擴散,那局麵將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從現在起,把這條街給我封了!48小時輪班監控!杜絕任何外界幹擾,聽到了麽!”


    “明白了!”


    警察齊聲唿應。


    說話間,院長也安排了十幾個護士,在警戒線外嚴陣以待。


    然而就在這時,所有人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不好!他們要出來了!”一個年輕警察警惕道。


    隊長臉色一變:“快去!”


    院長也也立刻吩咐:“準備好口罩、鎮定劑和輸液瓶,快!”


    十幾個人蜂擁般剛到門口,卷簾門“嘩啦”一下拉開半人高,兩個警察一眼就看見了蹲在門口的男店員,正背對著他們朝裏麵說著什麽。


    一瞬間,警察的職業操守告訴他們,不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個立刻要脫離危險的人再活生生地給推進去!


    他們要救他!


    帶著紅色的防菌手套,眼疾手快,一把將男店拽了出來。


    鐵卷簾門“嘩”地一下垮了下去,鎖住了。


    男店員嚇得一陣撕心裂肺的驚叫,拳打腳踢,將卷簾門撞的哐啷響。


    女護士手中的暗紅色藥水當場被打翻,慢慢滲了進去。


    所有人都來幫忙,幾分鍾之後,男店員終於安靜下來。


    “直接送到隔離區!”院長大喝。


    “隊長,用不用給超市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情況?”


    隊長眼睛一亮:“你倒提醒我了,立馬把這的所有信號全部屏蔽!”


    “為什麽呀,隊長?”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在一個病毒區中,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出來,到時候沒辦法控製局麵。”


    “明白。”


    第二天:早上9:20


    卷簾門發出狂暴的撞擊聲,還有裏麵的謾罵聲。


    “看來,他們沉不住氣了。”值了一夜班的年輕警察打了個哈氣,喃喃道。


    “哼…你給我撐住就行!”隊長冷冷的看著卷簾門。


    晚上20:37


    “那是什麽聲音?”


    “不知道啊,吵死了,好像正往這邊來。”


    年輕警察打了個哈氣,下車走了兩步,抬眼望見一個小混混正騎著摩托車飛奔而來。


    消音器被去掉了,又不是什麽好車,每腳油門都帶著一陣刺耳難聽的轟鳴。


    寂靜的夜,猶如野獸在嘶吼。


    他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大。


    “你給我站住!”


    警察上前攔住車子,質問道:“駕照給我!”


    小混混懵了,伸著脖子看了眼巷子:“媽呀!這是我家麽!?怎麽這麽多警察?!”


    “你家住兒?”


    “嗯哪!就在這個鎮裏,我去市裏找朋友耍了,才迴來,哥,怎麽迴事啊?殺人了?”


    “少套近乎!駕照還沒給我呢!”


    “額…”混混臉色有些難堪:“我…我忘帶了。”


    “忘帶了?”


    警察冷哼一聲,介於摩托車還在發出難聽的噪音,擺手道:“換條巷子迴家!記住,你這車擅自修改,以後不要再開出來了!否則我把你扔到交管隊去!”


    混混點頭,灰溜溜繞遠了。


    第三天:0?7:50


    “隊長,剛聽到裏麵有電鑽的聲音,他們想破門而出了!”


    “電鑽?飯館裏還有電鑽?!快,把電掐了!”


    “掐…電?那裏麵…會不會恐慌啊?”


    “他們一旦出來,整個城市就恐慌了!”


    “收到!”


    第三天,晚,17:55


    一個麵容焦急的中年婦女帶著孩子走了過來:“我老公在這家店麽?”


    “不論誰在這,請你立即離開,除警方和醫療人員外,這裏不允許任何人來。”


    “可…可是我老公還在裏麵啊!”女人一臉驚慌:“我們的孩子還小,我老公又沒犯法,你們憑什麽把他關起來啊?”


    隊長上前:“你老公長什麽樣?


    “他是個禿頭,領導,這到底怎麽迴事啊?我去他單位,他單位同事給我說,他下班想去吃火鍋,還問有沒有人一起去,咱們鎮滿打滿算就三個火鍋店,我都跑遍了,他肯定在這裏,領導,你讓他出來吧!”


    隊長歎了口氣:“簡短解說吧,有一個攜帶病毒的人闖了進去,你老公可能已經被病毒感染了。醫院目前還沒研製出有效預防控製的方法,所以要將這裏隔離,希望你能理解,配合我們工作。”


    女人聽完當場跪了下來,淚流滿麵。


    我等了你15年,


    你讓我失望了15年,


    但我從沒放棄!


    你怎麽能這樣,你不能死,


    你不能拋棄我!


    你答應我,要給我幸福,要賺多多的錢,


    要讓我住大房子,


    你走了,我怎麽辦?


    孩子怎麽辦?!


    女人突然衝上去,歇斯底裏的敲打著門。


    警察們嚇了一跳,都衝過去,即便如此,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女人做夢都沒想到,這個世界有多神奇。


    一門之隔,


    禿頭蹲在牆邊,這狂暴的敲打聲徹底泯滅了活下去的勇氣,


    他仿佛聽到了妻子的哭泣,


    心靈感應,


    3小時後,


    自殺了。


    第四天:淩晨2:36


    “院長!院長!結論出來了!”


    一個男醫生急急忙忙拿著報告單。


    “快,把隊長叫醒,給我倆一起說!”


    “好。”


    兩分鍾後,三人坐在警車裏。


    “快!快說!是怎麽迴事?找到解決辦法了麽?”


    男醫生咽了口唾沫,神色凝重:“院長,隊長,事情好像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


    兩人沒有說話,男醫生看著報告單,聲音有些顫抖:“他這種病,確切叫毒疣性精神傳染病,病原體可以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將精神病傳染給其他人。”


    “你!你給我講詳細一點!”隊長沉著臉,冥冥之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麽說吧,得了這種病的人,會把自己腦中的臆想,通過肢體描述,神情語言傳輸給其他人,在特定環境下,這種煽動力和暗示性的行為,會具有極大的傳染性。


    如果對方沒有心理準備,受到驚嚇,或者突然接受到他的某些暗示,從而就會出現和他相同的精神症狀,精神紊亂,情緒緊張,緊接著自我暗示,多數者還會出現集體癔症發作的情況……”


    “集體?!!”


    隊長立馬抬手:“你的意思,如果在一個封閉的環境,這個精神病一旦灌輸一些不好的東西,那豈不是正好給他提供了一個肆無忌憚傳播的環境。”


    男醫生擦了擦冷汗:“確實如此,事實上我們也有責任,但畢竟這種病太罕見了,我調閱了其他國家類似病曆,發現沒有一個人能在這種環境下不受影響的。”


    “所有人都會感染!那…這種病有的治麽?”


    “有,它並不會造成死亡,隻不過治療恢複的周期很長。”


    “唉…”


    隊長神情恍惚歎了口氣:“他在裏麵,裏麵的人危險,他放出來,外麵的人遭殃,或許,我們一開始就要果斷一些,在不知道他會傳播什麽暗示的時候就把他強行隔離…可他手裏又有槍,欸……”


    “隊長,難道這兩天發生什麽事了麽?


    隊長神情黯然道:“已經出現三次槍聲,你還認為這些人會沒有生命危險嗎?”


    男醫生聽完一身涼意。


    連夜開了場會,直到次日中午,就在隊長和院長統一決定,要破門而入時,卷簾門發出一陣劇烈的撞擊聲。


    震耳欲聾,


    直擊心髒!


    “還有人活著,還有人活著!做好防護準備接應!”


    男醫生戴著口罩:“等一會我先和他們溝通,你們別急。”


    ………


    第五天,中午,?15:22


    “你隻需要點頭或者搖頭。”一個女警察看著蘇野。


    蘇野點點頭。


    “裏麵怎麽死了那麽多人?你知道是誰殺的麽?”


    蘇野點點頭。


    “你知道?”


    “嗯,他已經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身邊的如意和女收銀已經泣不成聲。


    中年婦女則徹底昏了過去。


    男醫生把老頭背了出來,大喊:“快!快輸點滴!他是個聾啞人,剛我用手語和他交流,他告訴我,飯館裏的人都瘋了,他們不停的在自相殘殺!!”


    女警官皺了皺眉,將口罩又拉了拉:“這些人是自相殘殺還是一個人殺的?”


    蘇野揉了揉眼睛:“這已經不重要了,我想做份筆錄我就可以走了吧。”


    一小時後,蘇野伸了個懶腰,忽然想到有什麽重要的事,從警車裏出來後,到另一輛警車前,敲了敲窗戶。


    望著收銀女那雙哭腫的眼,蘇野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50塊錢。


    “給你。”


    這是原則。


    收銀女吸溜著鼻涕,臉上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


    好似在問,您是在為吃了5天的肉丸子買單,還是想在這種場合下逗我開心?


    “你很勇敢。”


    蘇野微微一笑,又看了眼耳環女,轉身離開。


    麵朝陽光,大口唿吸著新鮮空氣,朝路口走去。


    路過餐館時,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這些天對他來說,最大的愧疚就是蹭飯。


    “李三!等等!”


    走到街角時,背後一聲唿喚。


    蘇野迴頭:“哦?你也沒事了?”


    如意調皮的眨了眨眼。


    逆著光,一縷青絲劃過劉海,雙手背在身後,輕輕抬起頭:“我想知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真相的?”


    “什麽真相?”蘇野撓了撓頭。


    “嗬…”


    如意咬著嘴唇:“你要不說也行,我一直跟著你。”


    蘇野吸了口氣,有些不滿:“我現在有事,這身衣服都臭了。”


    “嗯,請便。”


    如意滿不在乎的望著四周,意思是你走你的,我跟著就行。


    “……”


    “我真不懂你說的真相是啥?”


    “哦?”


    如意嘴角微張,秋水長眸劃過一抹詫異:“那你為什麽要出來?”


    “因為我怕兇手殺了我啊,與其都是死,還不如出來碰碰運氣。”


    “那你運氣真是太好了,這理由不成立。”如意果斷駁迴。


    見女人開始耍無賴,蘇野歎了口氣,轉身就走。


    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沒有任何交流。


    十分鍾後,


    蘇野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


    “你打算跟到什麽時候?”


    “直到你說出真相為止。”


    蘇野沒說話,一直盯著她。


    川流不息的大街,兩人就這樣麵對麵,四目相對。


    來往的人流不停投來詫異的目光,仿佛在看這對倔強的小情侶究竟誰先英雄氣短。


    好吧…


    蘇野攤了攤手,一臉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怎麽?終於要說了麽?”如意眼睛眯成了月牙,揚起下巴,一副勝利者的姿勢。


    “哼…”


    蘇野冷冷一笑,從善如流免起袖子解開襯衣的領口,隱約露出結實的肌肉,抓了抓淩亂的頭發,硬是抓出一股慵懶的帥來。


    如意愣在原地,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問我真相?”


    蘇野淡淡的看著她:


    “我很好奇,


    你是有多無聊?


    殺了這麽多人?


    還好意思舔著臉問老子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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