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說話,婆婆也沒在意,自顧自地逗著陳玉宗,看他磕磕巴巴迴著自己,心中就歡喜。


    宋霽雲忍住哽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了,不由得抬頭看向司徒靜,看到他沉默的臉上,帶著關切的眼眸,挨著他肩膀不願給別人看到自己的淚。


    感受著自己法衣的肩膀處濕了又幹,司徒靜第一次覺得手足無措起來。


    他也是被師父在路邊撿的,但卻是被二師兄帶大的,二師兄性子活潑,有時候舉動讓人意外,也造就他這種沉默寡言的性格。


    峰上都是男子,修士也不太愛外出,要不是為了尋機緣,甚至他們峰天天都能人齊,縮在自己的洞府中,日以繼夜地修行。


    不知道其他峰的怎麽和小師妹相處,他們的小師妹也會掉眼淚嗎?司徒靜眼神放空,手卻撫著她的背。


    很快收拾好房的雲娘走出來,看著宋霽雲挨著司徒靜,好似在竊竊私語,眼神變了幾下,看到婆婆正在照顧玉宗,眼神又柔和下來。


    “夢兒,房收拾好了,我們先弄吃食,看著天色漸晚,今夜早些上榻。”


    用靈力修複自己紅紅的眼眶,宋霽雲笑著答:“好。”


    “來,玉宗,多吃點肉,我們長胖胖。”婆婆笑著將宋霽雲麵前的肉菜稍微移到陳玉宗麵前,又夾了菜到宋霽雲碗中,“大丫也多吃些。”


    宋霽雲應了。


    味如嚼蠟吃完這頓,宋霽雲還保持著微笑與雲娘和婆婆說夜安,轉頭就麵無表情走出堂屋,入了房中。


    “你也多吃些,辛苦你帶夢兒迴來了。”雲娘笑著給司徒靜夾菜,又看似不經意地問:“你與夢兒是師兄妹,感情好似很好?”


    司徒靜看著碗裏的菜,停頓一下,抬頭看著雲娘,說道:“真尊座下五位男弟子,我是第四,雲兒作為最小的女弟子,自然是很得寵愛的。”


    他放下箸,與三位告辭,也入了為他安排的房中,盤腿開始修煉。


    在堂屋的三人麵麵相覷。


    “玉宗,吃你的。”婆婆又夾了肉給他。


    待他吃完,雲娘便帶他進屋中,自己則到堂屋繼續與婆婆聊。


    “你方才不該那樣問的,沒見夢兒師兄臉色都變了。”婆婆拿起繡花針,瞥她一眼,語氣中滿是不讚同。


    “女子就是要有分寸些,夢兒如今已達髻年,再不久就及笄,怎麽能同外男如此親密。”雲娘蹙起眉。


    “她如今已投身修行,怎麽能以凡人論?她壽命還長,多挑挑也是沒錯的。”婆婆笑著說。


    雲娘想來也是,便不再說這個,而是話鋒一轉:“我觀夢兒今日對玉宗不是很親近。”


    婆婆停下刺繡的手,想了想才說:“以往家中隻有大丫,她多有得寵,如今我們又收養了玉宗,她一時不喜歡,也正常。”


    更何況,玉宗可是男娃,以後摔盆也得靠他,自家老大老二是一個死一個廢,總得靠著玉宗給她們老陳家傳宗接代,她多疼些,也是正常的。


    “還是讓她和玉宗熟悉些的好,畢竟往後也能互相扶持,等我們走了,不就隻剩她們姊弟了。”雲娘收好東西,靠著婆婆坐下,也拿起了繡花針。


    雖然家裏現在不缺錢,可是想到以後玉宗還要娶妻生子,她們就總想著再攢些。


    “你也對大丫好些,這樣她就不會與玉宗離心了。”婆婆這樣說,也不繼續這個話題了。


    兩人稍微刺繡一會兒,便也各自迴屋。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用完早膳,宋霽雲就向雲娘和婆婆辭行。


    “這麽快就走?”雲娘抱著陳玉宗在喂,聞言驚訝出聲。


    “嗯,迴來是有些事情,不能久留。”宋霽雲麵不改色撒謊,不敢看一旁司徒靜。


    婆婆也很驚訝,但是很快就接受了,她走過去拉住宋霽雲的手,撫摸幾下:“多迴來看看,也要記得玉宗是你弟弟,這裏終歸是你的家。”


    “好。”宋霽雲反手握住婆婆,微笑著答。


    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也不是這裏的人,緣聚緣散,都有定數。


    真心換真心,始終她們以前對自己是真的好,以後有事,她看心情也會幫一下,但是要她和她們如舊時那般親密,已再無可能。


    在前世,她是獨生,今世,她也當自己是獨生,並無不同。


    宋霽雲迴來一趟,皆匆匆。


    兩人辭行後並沒有馬上離開村子,而是又去拜訪了村長。


    宋霽雲先是謝過村長當年相助之恩,又同樣給他留了一枚玉簡,也偷偷給了一枚他的孫子狗兒。


    於是凡人界之行的目標就此完成。


    “四師兄,我沒有家了。”宋霽雲仰頭看他,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她白皙的臉落下,語氣哽咽又委屈。


    “胡說。”司徒靜看著自家可愛的小師妹淚如雨下,輕輕把她抱入懷,“雲隱峰就是你家,師父和我們都是你家人。”


    修士為求長生,本就不喜多束縛,希望小師妹經此一遭,能徹底忘卻前塵,好好修她的逍遙道吧。


    他在外做任務時,也聽說不少小師妹的事情,總感覺她的道心時隱時現,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事已至此,小師妹總算能好好對待她的煉丹天賦,認真修行了。


    司徒靜暗自想著,雲隱峰的才是她真正的家人,這些凡人,不認也罷。


    抽泣好一會,宋霽雲才不好意思地抬頭,抱著自家四師兄有力的腰肢,不自覺掐了下,才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四師兄,難得來凡人界,我們留多幾天玩一下吧,以前我總沒機會出去玩,這次我要玩個盡興才迴宗,你要陪我哦。”宋霽雲被司徒靜拉著往城裏走,又忍不住東望西望。


    摒棄那些悲傷情緒,她竟然還覺得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有心情玩耍,然而又突然想起:“四師兄我的糖葫蘆!”上次被打拿不到糖葫蘆,這次又不記得帶上她的糖葫蘆樹,可惡。


    摸摸小師妹柔軟的發,司徒靜難得溫柔幾分:“再給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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