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月樓後門。


    兩個玄影衛裝扮的販子,蹲在巷子口,目光時不時地瞟向宵月樓的後門。


    他們奉玄影司同知汪延的命令,在這裏蹲守一個滿臉胡子,皮膚黝黑的醜陋男人。


    不過,守了兩天,根本沒見人影。


    他們也曾派人進入宵月樓去探查,卻也沒有見到那個男人。


    一個大活人進入宵月樓後,竟然消失了。


    這著實有些蹊蹺。


    請示過汪延後,得到的命令是,繼續蹲守。


    剛打發完一個來詢價的路人,其中一個玄影衛就看到宵月樓後門有了動靜。


    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從後門出來。


    他出來後,還十分小心地左右觀察了一下,然後朝巷子另一邊走去。


    “是他!快跟上去!”


    兩個玄影衛立刻丟下東西,快步跟了上去。


    路過另一邊的路口時,他們和另外兩個玄影衛會合。


    四個人跟著易容的郭芷嫣彎彎繞繞,來到了玄陽門附近的馬坊。


    郭芷嫣花錢租了一匹馬,朝玄陽門走去。


    “他這是要出城!”


    “你迴去跟汪大人匯報,我們繼續跟上去!”


    四個玄影衛很快做出分工。


    一個迴去報信,剩下三個拿出玄影司的腰牌,從馬坊借走了三匹馬,跟了上去。


    郭芷嫣出了城門後,確定後門的魚兒沒有跟丟,這才上馬朝南而去。


    那三個玄影衛也跟了上去。


    卻不知,那三個玄影衛後麵也跟著幾個人。


    ……


    郭芷嫣他們離開後,趙羿去了一趟吟雪閣。


    在吟雪閣外,趙羿發現,遠處的巷子有人在盯梢。


    趙羿不知道,是吟雪閣裏的人被盯上,還是霓瑛被人盯上。


    不管是誰被盯上,他都要弄清楚。


    不過,眼下路鬆和範良都不在,其他人趙羿也不放心。


    所以……


    “有人盯著吟雪閣?”聽到趙羿的話,霓瑛立刻皺起了眉頭。


    趙羿二話不說,帶著霓瑛來到了窗邊,出聲提示道:“左手邊,蹲在酒樓外的兩個人。”


    霓瑛根據趙羿的提示看了過去。


    趙羿繼續說道:“我的人現在沒空,所以我想讓你師父派人,查清楚他們的身份。”


    霓瑛沒說什麽,點頭道:“迴頭我跟我師父說。”


    似是想到什麽,她看向趙羿,好奇問道:“你的人怎麽沒空?”


    趙羿手上有些什麽人,霓瑛是知道的。


    特別是路鬆和範良,他們兩個都沒空,那就說明有事情。


    趙羿拉起霓瑛的手,迴到房裏。


    然後,把他要對汪延下手的事情,如實相告。


    “王爺要對汪延下手!”


    當從趙羿口中聽到這個消息,霓瑛心中沒有即將大仇得報的期待,有的隻是擔憂,她緊緊抓住趙羿的手臂,語氣懇切。


    “王爺,我不希望你為我冒險!”


    趙羿拉住霓瑛的手,正色道:“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


    “之前沒有機會,現在機會來了,我打算試試。”


    “如果汪延上鉤,那我們還是有把握的!”


    霓瑛蹙眉想了想,提議道:“王爺,要不找我師父幫忙,這樣穩妥一點!”


    趙羿抿嘴思考了一會兒,最終搖了搖頭,“這件事不能讓北翼摻和進來。”


    “否則,會有把柄留在他們手上!”


    聞言,霓瑛點了點頭,“對對對!這件事不能讓師父知道,是我太糊塗了!”


    微微一頓,霓瑛抬頭看向趙羿,神情堅定道:“王爺,這件事我一定要參與!”


    趙羿微微一笑,“你的仇,當然交由你來報!”


    “我來就是跟你商量這件事的!”


    霓瑛死死地抓住趙羿的手臂,眼眶含淚:“王爺,多謝你!”


    趙羿花了點時間,把計劃跟霓瑛說了一遍。


    聽完後,霓瑛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


    趙羿迴到擎王府的時候,已近黃昏。


    剛入正廳沒多久,許長史便來了。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趙羿怔住。


    “王爺,定國公迴來了!”


    定國公裴玉宗,裴憶秋的父親,自己未來的老丈人。


    趙羿剛坐下沒多久,便又站了起來,在正廳中,背著手,一邊踱步一邊思考。


    裴玉宗應召迴來,可見是沒有謀反之心的。


    可自從上次見過裴憶秋之後,趙羿知道,裴家不會甘心就此沒落。


    而自己這位老丈人是什麽態度,還不清楚。


    對於裴玉宗,趙羿聽過不少他的事跡。


    裴玉宗在軍中的地位,可謂無人可及!


    同時,也有很多政敵和外敵。


    擁護他的人,和想殺他的人,都很多。


    這樣一個人,迴歸京城,必定會引起所有人的關注。


    甚至,會讓京城不再平靜!


    ……


    禦書房。


    永兆皇帝起身,緩步走到裴玉宗麵前,顫抖的手緩緩落在肩上,麵帶關切。


    “玉宗,幾年不見,你清減了許多。”


    “辛苦你了!”


    永兆皇帝聲音微微發顫,那關懷的神情,如同見到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甚是感懷。


    裴玉宗一對劍眉,如筆墨提鋒,英武非凡,那如深淵般的雙眸,綻放精芒,略顯雜亂的胡須,更加凸顯了他武人的氣質。


    可沒有人會以武夫的眼光看待裴玉宗。


    因為裴玉宗那沉穩儒雅的內斂氣質,難以被粗獷的外貌所掩蓋。


    他還有一手登峰造極的丹青技藝,為他平添了一份藝術的光環。


    這樣一個文武雙全的男人,自是充滿了非凡的魅力。


    即使和當今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站在一起,他的風采也不落下風。


    不過,裴玉宗心中十分清楚。


    對麵的人是君,他是臣。


    他們之間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裴玉宗朝永兆皇帝拱了拱手,語氣十分謙和:“臣蒙陛下信賴,得以為大雍開疆擴土,建功立業,此生心願得償,萬不敢言辛苦二字。”


    永兆皇帝用力地點了一下腦袋,麵露感激道:“玉宗,你為大雍做出的貢獻,朕絕不會忘記!”


    微微一頓,永兆皇帝展顏一笑,“如今我大雍已與北翼簽下和平協議,你也不用再駐守月喬之地。”


    “你勞苦功高,早該迴來歇一歇了。”


    “這次,趁著你女兒大婚之際,你就在京城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


    話落,裴玉宗立刻躬身拜謝:“臣多謝陛下體恤。”


    “嗯!”永兆皇帝滿意地拍了拍裴玉宗的肩膀,“你剛迴來,應該很想見家人,朕就不留你了,我們改日再談。”


    “臣告退!”


    “去吧!”


    永兆皇帝笑眯眯地目送裴玉宗走出禦書房。


    等裴玉宗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永兆皇帝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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