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趙羿來到兵部衙門。


    在後堂見到裴天麟,趙羿擠出了一抹尷尬的笑容。


    他本以為六皇子和裴憶秋的婚事能成,便可甩掉裴家這個大包袱。


    現在好了,一道聖旨下來,趙羿跟裴家綁在了一起。


    之前他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打臉。


    裴天麟迴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便收迴目光,自顧自飲茶。


    其他三位大臣圍了上來,打探進展如何。


    他們已經收到消息,陛下拒絕將裴憶秋嫁給六皇子,還直接賜婚給了擎王殿下。


    三位大臣感到十分困惑。


    之前擎王殿下可是親口表示,為了國家利益,願意忍痛割愛。


    聽說擎王早上見過陛下後,陛下就拒絕了和親?


    難道是擎王殿下不想放棄裴憶秋,所以求了陛下,改變主意了?


    這個問題,他們很想問,可又不敢問。


    畢竟這是他們父子關起門來談的事情,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


    趙羿還是一如既往,搪塞了幾句。


    推說最後以北翼官方文書為準。


    沒多久,北翼使臣到來。


    雙方再次上了談判桌。


    北翼提交了新的議和條款,沒待多久就走人了。


    趙羿掃過眾人,開口問道:“幾位大人,以為這次的條款如何?”


    “這條款比昨日索要的更多了。”兵部尚書周明毅如實說了出來。


    別的條款其實沒什麽大的變化。


    主要多了兩個方麵。


    昨日,北翼提出兩萬匹戰馬,換月喬國一個州。


    今日,北翼在一個州的基礎上,多要了潭州四座城池。


    除此之外,北翼提出以物易糧,拿北翼的珍貴物產,換大雍一百萬石糧食。


    “王爺。”兵部尚書丁元庸看向趙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這多出來的四個城池和以物易糧的條款,可是您的意思?”


    “你覺得呢?”趙羿皮笑肉不笑地反問了一句。


    這些大臣太狡猾了,絲毫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


    都想弄清楚是誰的意思,再看人下碟。


    “王爺何必賣關子。”丁元庸訕訕一笑。


    “我看還是直接進宮,請陛下定奪吧。”裴天麟知道,趙羿不說的話,再怎麽問也問不出什麽來,唯有請示皇帝。


    很快,五個人來到了禦書房。


    永兆皇帝看完新的議和條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略微思考片晌後,他看向眾人,開口問道:“你們以為如何?”


    眾人神情謹慎,餘光互相查看別人的動靜,沒有任何人站出來。


    “周尚書,你怎麽看這份議和條款?”永兆皇帝直接點名。


    “呃……”周明毅沉吟了少頃,謹慎迴道:“臣以為,再給四座城池,有點多。”


    “那你以為,給多少合適啊?”


    周明毅麵露難色,斟酌許久後,艱難迴道:“臣以為,不能超過兩座城池。”


    永兆皇帝不置可否,扭頭看向丁元庸:“丁尚書,你呢?你有什麽看法?”


    丁元庸微微施禮,迴道:“臣覺得一百萬石糧食太多了。”


    “臣以為,五十萬石還可接受。”


    “擎王。”永兆皇帝忽然點名。


    “兒臣在!”趙羿拱手迴應。


    永兆皇帝朗聲宣布道:“你找個時間,就按照周尚書和丁尚書的意見,去跟北翼交涉。”


    “兒臣遵旨!”


    趙羿心中明白。


    這次和談條款中涉及到割地。


    將來肯定要背負罵名。


    趙羿不用說,已經被罵過了。


    裴天麟作為和談的總負責人,肯定脫不了幹係。


    鴻臚寺卿許茂在幾人中官職最小,扛不了太大責任。


    而丁元庸和周明毅,六部之首,位高權重。


    這兩位本應該是和談的主力,卻一直謹小慎微,不敢輕易發表意見。


    唯恐將來背負割地的罵名。


    永兆皇帝明顯對他們很不滿,這是故意給他們挖了一個坑,讓他們無法避重就輕。


    兩人也都明白皇帝的意思,隻能低下頭,暗自叫苦。


    “擎王和祥國公留下,其他人可以迴去了。”永兆皇帝談妥後,直接趕人。


    待眾人離開後,永兆皇帝看了趙羿一眼,開口問道:“六皇子不打算再和親了?”


    趙羿搖了搖頭,“兒臣問過,北翼沒有這個打算。”


    永兆皇帝抬頭,眯著眼睛,眺望遠方。


    趙羿安靜地站在一旁。


    他心中想著,永兆皇帝能夠看穿六皇子娶裴憶秋的險惡用心,定然也能看出北翼把霞英公主嫁給大雍皇子的不良企圖。


    可即使知道,永兆皇帝也很難拒絕。


    你能拒絕一次和親,就不能再拒絕第二次和親。


    這也算是一種陽謀。


    不知道皇帝會讓哪個皇子娶這位霞英公主?


    等了許久後,耳邊終於傳來永兆皇帝的聲音:“老八,你以為誰適合與這位霞英公主和親?”


    這種問題問我幹嘛!


    趙羿心中腹誹了一句,訕笑道:“此事全憑父皇做主,兒臣可不敢妄言。”


    永兆皇帝緩緩轉頭,看向趙羿,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臥槽!


    一種不好的預感,如電流般襲來,讓趙羿身體猛地一緊。


    早上,永兆皇帝便是用這種笑容跟自己說,把裴憶秋賜婚給自己。


    一天內連坑兩次!


    老天爺,不會這麽玩我吧!


    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神靈。


    反正,趙羿的願望是沒有實現。


    “老八,正所謂女大三抱金磚。”永兆皇帝走到趙羿麵前,拍了拍趙羿的肩膀:“那位霞英公主比你大三歲。”


    “想來是會照顧人的。”


    “朕就讓你與那位霞英公主聯姻。”


    “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這……”趙羿真是無語到了極點,但他還是急中生智道:“父皇,您剛剛才將裴家小姐賜婚給兒臣,現在又讓我與霞英公主聯姻。”


    “恐怕……不妥吧?”


    永兆皇帝沒有迴答趙羿的問題,而是轉向裴天麟:“祥國公,你的孫女狀況如何?”


    裴天麟躬身迴道:“老臣的孫女,依舊臥病在床,一時半刻還下不了床。”


    “這可不好辦啊。”永兆皇帝麵露遺憾。


    很快,他的眼底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戲謔,當即說道:“擎王的婚事,不能因為你孫女的病情而耽誤。”


    “那這樣吧!”


    “倘若你孫女能在霞英公主嫁過來之前恢複,那擎王正妃的位置,還是你孫女的。”


    “倘若你孫女未能恢複,那正妃的位置就隻能給霞英公主了。”


    “你孫女隻能屈居側妃之位。”


    “祥國公以為如何?”


    裴天麟低著的腦袋下,眸光閃爍了一下。


    略微遲疑後,便恭敬道:“一切但憑陛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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