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轉到浴盆裏。


    趙羿四仰八叉地坐著,霓瑛坐在一旁,像個聽話的小媳婦,幫忙清洗。


    “你師父動作倒是挺快的。”趙羿睜開了眼睛,看向霓瑛。


    霓瑛恬然一笑,“師父原計劃是借著六皇子與您的關係,找機會與您密談。”


    “但六皇子今日在使館門口被刺傷,使館周圍的護衛被撤,師父便找了機會溜出來。”


    “原來如此。”趙羿點了點頭,嗤笑道:“這一來就遇上刺客,六皇子也真是倒黴。”


    “聽說他傷勢很重,這次議和恐怕會有變數。”


    “嗬嗬嗬……”霓瑛忽然嬌笑出聲。


    趙羿麵露困惑,“你笑什麽?”


    “那六皇子隻不過受了點皮外傷,沒有那麽嚴重!”霓瑛如實迴答。


    一聽這話,趙羿怔了怔,隨即如遭電擊,倏地坐直了身體,急聲道:“六皇子真的隻是皮外傷?”


    霓瑛眨了眨眼,茫然地點了點頭。


    似是想到什麽,趙羿迫不及待問道:“你師父有參與這次議和嗎?”


    霓瑛搖了搖頭,“我師父是秘密跟隨使團來到京城,並未參與議和之事。”


    趙羿垂下眼皮,自顧自分析著:“這麽說,你師父來找我談判,和北翼與大雍的議和是兩碼事。”


    “應該是這樣。”霓瑛想了想,解釋道:“師父跟我說,他來京城主要是為了找你談合作。”


    趙羿恍然大悟,繼而語氣有些失望道:“這麽說,刺客不是北翼安排的。”


    霓瑛神情一頓,瞪大了眼睛,困惑道:“王爺懷疑那刺客是北翼安排的?”


    趙羿木木地點了點頭,“北翼故意誇大六皇子的傷勢,讓我一下想到,刺殺可能是北翼自導自演的把戲。”


    “他們演一出苦肉計,便可以向大雍這邊施加壓力。”


    “之後,在談判桌上有了更多討價還價的籌碼!”


    “可你說你師父並未參與到議和之事,那刺客應該不是北翼安排的。”


    霓瑛認同地點了點頭。


    趙羿緩緩靠在了浴盆的邊緣,凝眉分析著:“如果不借助刺夜台的力量,北翼使團根本不可能在巡城營中安排刺客!”


    “那麽刺客可以排除是北翼安排的。”


    趙羿抬手,摩挲著下巴,“如果不是北翼安排的,那又是誰安排的?”


    “是不是獲虜人?”霓瑛眨了眨眼道:“你之前不是說獲虜人打算刺殺北翼使臣。”


    “是有可能……”趙羿沉吟了片刻後,又道:“但我覺得不像是獲虜人幹的。”


    “為什麽?”霓瑛好奇地盯著趙羿。


    趙羿皺著眉頭,抿著嘴,凝思片晌後,迴道:“我不相信獲虜人能夠把刺客安排進巡城營這種地方。”


    巡城營這種地方,想混入細作,難度很大。


    而且還正好安排在使館門口守衛,那就更難了。


    何人能做到這種事情?


    趙羿正在苦思,霓瑛忽然說道:“王爺,我已把獲虜人要刺殺北翼使臣的事情,跟我師父說了,沒關係吧?”


    趙羿擺了擺手,“沒關係,就算北翼誤會了……”


    話到一半,趙羿忽然愣著。


    下一秒,趙羿猛然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太突然,引得浴盆裏的水,不斷翻湧,四處溢濺。


    “王爺,您怎麽了?”霓瑛關心問道。


    趙羿目光遠眺,語氣深沉:“我想到什麽人能夠做到這件事了!”


    “王爺懷疑什麽人?”霓瑛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趙羿轉身,衝著霓瑛淡淡一笑,“有兩個人很可疑。”


    “一個是裴家!”


    “巡城營是裴家的勢力範圍。”


    “另一個……”


    “是皇帝陛下!”


    “玄影司想在巡城營安排刺客,也是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霓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填滿駭然之色。


    “他們為什麽這麽做?”良久後,霓瑛冷靜後,開口問道。


    “嗬!”趙羿嗤笑一聲,開口解釋,“裴家要這麽做的動機很簡單,他們或許打聽到獲虜細作準備對北翼使臣下手。”


    “於是,他們順水推舟,找人刺殺六皇子,讓陛下降罪。”


    “從而甩掉議和這個燙手山芋!”


    霓瑛臉上有了一絲明悟,隨即問道:“那皇帝陛下呢?”


    趙羿抿了抿嘴,不確定道:“皇帝陛下的動機不好說。”


    “他這個人城府很深,又不擇手段。”


    “之前還利用過本王來設計裴家。”


    “他的心思難以猜透。”


    霓瑛秀眉微凝,“如此看來,這次的議和恐怕變得撲朔迷離了。”


    “誰說不是呢!”


    ……


    祥國公府。


    裴天麟坐在書房裏,麵色凝重。


    裴憶秋坐在不遠處,垂首思考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坐在她身邊的裴鴻實在憋不住,壓低聲音問道:“祖父,到底是誰搶在我們麵前刺殺六皇子?”


    其實,今天裴家也安排了一場刺殺。


    裴家在玄影司裏也有人,他們獲悉獲虜細作準備對北翼使臣下手。


    裴天麟發現這是一個擺脫議和的機會。


    於是,他安排裴家的死士混入巡城營,準備刺殺北翼的人,到時候再把責任推給獲虜。


    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搶先一步刺殺了六皇子。


    這讓裴天麟和裴鴻深感意外。


    結果,皇帝是怒了,可他的板子高高舉起,卻輕輕落下。


    並沒有撤換掉他。


    這讓裴天麟心裏感到十分不安。


    裴天麟沒有迴答裴鴻的問題,而是看向裴憶秋,問道:“憶秋,你覺得是何人下的手?”


    裴憶秋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裴天麟,幹脆道:“兩個勢力最有嫌疑。”


    “一是獲虜,他們本來就打算刺殺北翼使臣,但……”


    “孫女以為,獲虜的嫌疑不大。”


    “為什麽?”裴鴻一臉茫然,迫不及待問道。


    裴憶秋轉向裴鴻,解釋道:“巡城營這種地方,獲虜細作恐怕難以混進去。”


    聞言,裴鴻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是北翼!”裴憶秋語氣篤定了許多。


    “北翼!”裴鴻吃驚不已,“你是說他們自己謀劃了這出刺殺?”


    “沒錯!”裴憶秋點了點頭,“他們這麽做,就是想要給我們大雍施壓。”


    “相比於獲虜,北翼更有可能把人安排進巡城營。”


    裴鴻茅塞頓開,“想不到北翼如此狡詐!”


    “兵者,詭道也,一出苦肉計而已。”裴天麟倒是很平靜。


    活了這麽久,陰謀詭計見過太多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裴鴻有些著急道。


    裴天麟歎了口氣,“靜觀其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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