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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籠煙搖搖頭,望著眼前謊話連篇,自欺欺人的人。


    冷聲道:“你最大的特點就是,死不認罪。師兄,我也沒想讓你認罪。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經懶得計較了,我隻是,不想再讓自己那麽心累了。”


    “你不是說過嗎?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會一敗塗地。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成為我的軟肋,我也不會再讓飛霜受到你的傷害。我會靠自己的力量,保護我所愛。”


    莫思量不知如何是好,現在已經不是皇後是否同意他們的婚事的問題了。


    問題已經上升到他們三人之間的恩怨了。


    莫思量就是理虧的一方。


    如果不是莫思量殺了雁飛霜,栽贓陷害莫等閑,或許,水籠煙前世就是死了,也未必會起心造反。


    如果莫等閑找到莫思量殺了雁飛霜的證據後,立刻告知了水籠煙,那麽,莫思量連和她做夫妻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莫等閑被奪了帝位,囚禁他,折磨他的那十四年裏。但凡他將雁飛霜的死因告訴水籠煙,他就能獲得自由。


    可是莫等閑都沒有。


    他選擇將這個黑鍋背到底,直到水籠煙去意已決,最後一次問他。


    後悔殺飛霜嗎?


    莫等閑這才道,人不是我殺的,是莫思量殺的。


    水籠煙眼裏噙著淚,她能如何呢?


    親手殺了莫思量麽?


    她生死相托的摯友雁飛霜,被自己後來的丈夫親手殺死,自己還誤會了家主十八年,造反四年,稱帝十四年。


    水籠煙前世總覺得,她永遠是對的。


    莫等閑鳥盡弓藏,她便如法炮製,一定要讓莫等閑知錯。


    她一直不敢與莫思量靠得太近,直到雁飛霜死後,她才心安理得靠近這個男人,與他為伍,共同對付莫等閑。


    她以為莫思量雖然陰狠毒辣,卻始終很愛自己。


    可她現在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依戀的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而她前世不肯信,還看不清。


    “眾叛親離,不得好死,那是我的報應。可是師兄,你的報應,不在前世,而在今生。”


    水籠煙收起了還沒來得及落下的淚,輕輕的唿了一口氣。


    喉嚨燒得厲害,情緒都被生生壓抑在心口。


    “這三個月以來,多謝你的冷眼旁觀。多謝你縱容我做了這麽多貪心的事情。”


    水籠煙自然也感激莫思量重生後,明知道她在謀劃著要造勢,莫思量依舊沒有阻止她半分。


    “師妹,所以,這一世,你一定要莫等閑做皇帝,是嗎?”


    莫思量悲傷的問她。


    “對。”


    水籠煙肯定的迴答了,就算馬革裹屍,她也要為莫等閑鋪路。


    莫思量捏著拳頭站在那裏,眼眶徹底紅了,他抖著唇齒,小心翼翼問道:“那我們……還有可能嗎?”


    “或許,沒有了。”


    水籠煙話語絕情。


    莫思量身子不可遏製的一顫,唿吸都困難。


    他多麽不甘心,忽然很後悔自己前世沒有勇氣承認。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最終還是一敗塗地。


    “沒想到我費盡心機,謀劃一生。到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哈哈哈——哈哈哈——”


    莫思量笑得悲涼,再強大的男人,七寸被打,他也會疼。


    更何況,現在是水籠煙在打他的七寸。


    水籠煙聽到他悲涼入骨的冷笑,也忍不住心頭劇痛。


    可長痛不如短痛,她的路,已經開了一個好頭。


    日後走起來,再也不用莫思量幫襯,再也不必兩頭討好,落得裏外不是人。


    水籠煙的局,已經布好了開端。


    “師兄,我對你不起。辜負了你一片真心,我不求你原諒我。”


    水籠煙怔怔的望著那落淚急促的男人,心如刀絞。


    “你是天下第一謀,我也是你一手提拔出來的。我對你不起,本該萬死謝罪。可我還有未還清的債要還,所以——你我各自安好,我們都沒資格奢求還能幸福在一起。”


    “欠下的,始終要還。這是我們前世的債,沒有理由不還。”


    水籠煙堅定的說完這話,兩行淚又落下來。


    她本沒有這麽會算計,可跟著莫思量那十八年,與他朝夕相處,看他出謀劃策,絕處逢生。


    水籠煙第一次除了從敵對這個角度,而是以同盟戰線這個角度來看莫思量,來了解他。


    原本以為莫思量隻是一江大河,可日夜接觸,才知道,他是海水不可量。


    莫思量無言以對,愣在那裏不肯走。


    這時,門被敲響。


    咚咚咚——


    “誰?”


    “主上,皇後娘娘又來請了。今兒都在樓下堵了一天了,你看……”


    水籠煙看向莫思量,輕聲問:“我還有去的必要嗎?”


    莫思量擦幹眼淚,紅著一雙眼,輕聲道:“不必了。”


    “母後一定不忍看我灰頭土臉,挽留不住你的模樣。我會替你跟母後說清楚的,師妹你放心。”


    莫思量補充完後,推開門,冷著臉走了出去。


    門口的神機子見狀,一臉懵,進屋後,看到水籠煙也紅腫了一雙眼,更是疑惑。


    不多時,莫思量便迴了宮。


    慶功宴邀請的不止水籠煙一人,皇後悄悄邀請了水將軍一家。


    眾人都在,莫思量卻獨自迴來了。


    當沉重的殿門走進來一張冷漠又悲傷難掩的臉時,原本歡笑一堂的人,都噤了聲。


    全都瞧向那铩羽而歸之人。


    皇後從未瞧見他這副模樣,當即心疼得起身走過去,詢問:“煙煙呢?”


    “母後,我暫時不想娶親,我和師妹的事情,改日再說吧。”


    莫思量的嗓音低沉而悲涼,還帶著點沙啞,一聽就知道他心底有多難過。


    皇後見狀也有些慌了,雙手交錯,不住的問:“煙煙不肯來是不是?她是不是擔心我對她不利啊?量兒,你有沒有告訴她母後已經同意你們的婚事了?”


    莫思量悲涼的目光看向皇後,悲戚寫在臉上,他怔了怔,目光淒冷,最後隻餘下一句:“是我得罪了她,與母後無關,母後無須自責。”


    說完話莫思量便走向坐席,對等待他的眾人鞠躬致歉:“抱歉,諸位。讓你們久等了,不過,師妹不會來了。”


    皇後一臉歉意又問:“量兒,到底怎麽了?煙煙她為何不肯來?你有沒有告訴她這個慶功宴是專門為她準備的啊!”


    莫思量閉上眼,抬起右手輕輕擺了擺,皺起眉頭道:“我累了,我想先去休息。母後,日後,你們都不要去打擾她。我和她,都需要好好地靜一靜。”


    連莫思量都說了這種話,眾人便確信水籠煙是真的不來了。


    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莫思量渾渾噩噩走出大殿,迴了他的平東王府。


    坐席上,皇後六神無主,後悔在心頭滋生。


    莫雲深趕忙將她扶到座位上,輕聲道:“母後不要太擔心了,兒女之情,分分合合很正常。煙煙救過我的命,也救過二弟的命,她一定是愛二弟的。我們都給他們一點時間吧,或許,沒幾天就峰迴路轉了呢。”


    皇後無奈,隻得作罷。


    一臉愁苦自責:“都是我不好!我早該答應他們的婚事的!”


    可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


    夢娘又走來安慰道:“皇後娘娘莫要太傷懷,煙煙和平東王的婚事暫且可以擱置,無妨。煙煙那丫頭,就是傲氣了些,性子也頗為激烈。這婚事可以再等等的,我們這不是還有平北王的婚事未定嗎?”


    這話頓時將話題扯到夢清歡和莫雲深身上了。


    皇後這才勉強笑了笑,看向夢清歡,笑問:“清歡,抱歉,本宮有些失態。”


    夢清歡點點頭一笑。


    皇後提到她的事情,便是自稱本宮。提到水籠煙的事情,便是一個我字。


    這其中的差別,她心思那麽敏銳,豈會聽不出來?


    皇後坐下後,笑道:“雲兒身子不太好,所以,本宮想著,娶個嬌妻衝衝喜。清歡這孩子本宮著實喜歡,性子跟煙煙也很相近。本宮有意成全這雙孩子,不知水將軍意下如何?”


    夢清歡鼻息都有些沉重,在這群人眼裏,自己處處遜色水籠煙。


    水將軍瞧了一眼不太開心的夢清歡,心裏思忖一番,笑道:“婚姻大事,我還是希望兒女們自己做主。歡兒,你意下如何?”


    夢清歡沒想到水將軍會這樣,她抬眸對視,從水將軍眼裏看到了公平的慈愛。


    這一刻,夢清歡心裏很暖。


    水將軍對她和娘親,一直都很好。


    她怔了怔,嘴皮子抖了抖,沒說話。


    她很猶豫,她喜歡莫雲深,可又沒那麽喜歡。


    她並不奢望著能嫁給莫雲深,比起嫁入王府,她更想要像水籠煙一樣,自由且平等的愛情。


    夢清歡從沒像現在這一刻這麽清醒過。


    她想起了水籠煙說過的那些話,一時間,她心頭難以抉擇。


    她遲遲不說話,夢娘著急不已,推了推她,示意她趕緊迴答。


    皇後眼裏多了一絲複雜,她看向莫雲深。


    莫雲深頓了頓,溫和的說道:“婚姻大事,須得好好思量。讓歡兒好好想想吧。”


    皇後鼻尖唿出長長的氣來,她總覺得不安,水籠煙的不到來,好像已經影響到了夢清歡。


    想及此,皇後眉頭一皺,臉色頗為不悅。


    夢清歡也偷偷瞧見了,她心裏更是涼涼。


    沉默了好一陣,連莫雲深都問她了:“歡兒,想好了嗎?”


    夢清歡淡然一笑,問道:“那平北王是想娶妻還是納妾?”


    這話一出,頓時讓眾人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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