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柳頓時就慌了,她是看不起芳姨娘的出身和作為,可也沒想事情變成這樣。


    荷香更是要急死了。


    “姑娘,瞧著樣子芳姨娘怕是要小產了,快找大夫吧!這個時辰將軍也差不多該迴了……”


    周如柳驀地迴過神,喃喃,“對,找大夫,趕緊找大夫。”


    這幅樣子,要是傅修迴來,以為是她做的怎麽辦?


    她可什麽都沒做!


    誰知怕什麽來什麽。


    “周如柳!你都做了什麽!”傅修一聲暴喝,看見芳姨娘半躺在地上,小臉白著痛唿,身下衣裙被血濡濕,他雙目噌地一下通紅,幾乎目眥欲裂。


    周如柳看到迴來的傅修,還有身後的薑玥綰和老夫人,隻覺天塌下來了。


    可她滿心冤枉。


    “我什麽都沒做,是她!是她自己要跪的,與我何幹?”


    傅修才把芳姨娘打橫抱起,聞言氣結,頓時殺人的心都有了,“芳姨娘胎像不穩你不知嗎?我看你就是存心,想謀害我的子嗣,毒婦!早知你心思如此歹毒,當初就不該帶你迴來!”


    “你後悔了?”周如柳一愣,隨後竟瘋癲般大笑起來,“你到這個時候後悔了?傅修,你還沒得到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現在你要了我的身子,玩膩了,就想把我撇開?我告訴你,我死也不會讓你如願,你敢,我們就魚死網破!”


    傅修實在不敢相信,她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臉黑了又紅,最後低咒一聲,“簡直瘋了!”


    薑玥綰來打圓場,主要也是戲看夠了,“夫君,妾身看芳姨娘快不行了,先把人送去大夫那兒吧。”


    傅修黑著臉點點頭,一眼也沒多看周如柳,儼然對她厭棄到了極點。


    “把她看管起來,等芳姨娘穩定了,再帶來問話。”


    隨後傅修急忙將大夫請來,醫治芳姨娘。


    然而不幸,孩子沒能保住。


    傅修眼眶通紅,指節捏的發白嘎吱作響,“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看得出他是真心想留下這個孩子。


    來了將軍府三年多,薑玥綰都沒見過傅修因難過眼紅,這一刻,卻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傅修心裏的哀戚。


    但卻並非對芳姨娘,隻是對那個有他一半血脈的孩子。


    大夫搖頭歎氣。


    傅修把人請出去。


    薑玥綰沒動,人走得並不遠,隻是隔著扇門罷了。


    尋常人這個距離聽不見聲兒,她不一樣,隻需側耳,就把大夫與傅修之間的秘密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真不是我不想救這位小娘,是我實在無能為力啊,她本就有過一次小產先兆,本該好生將養著,可這……才過多久又出了這樣的事,哎。”


    “真的一點法子也無嗎?隻要能保下這個孩子,大人如何,我不在乎。”


    薑玥綰嘴角譏誚,扭過頭,看見芳姨娘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直愣愣盯著頭頂,雙目無神,隻有一行清淚滑落。


    無聲無息,比起傅修的暴怒,這才是真的傷心絕望。


    薑玥綰幫她擦掉眼淚,好心告知,“他們在外麵,商議如何保小。”


    芳姨娘渾身一震。


    “你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就隻有這些嗎?”其實薑玥綰更想說的是,這個男人不值得你如此付出。


    她夠清醒,早早便看透了傅修的薄情寡義,自私虛偽,於是自他班師迴朝,隻與他虛與委蛇,可別人就沒薑玥綰如此好運了。


    芳姨娘爬床,手段是卑劣,可淪落到這種地步也著實令人唏噓。


    靠男人是靠不住的,她們何時才能明白這個道理?


    “我好恨。”


    芳姨娘喃喃,抓緊被角,一字一句從齒縫擠出,“我隻想跟我的孩兒,好好在這宅院裏頭活下去,我從沒得罪過她,她為什麽要害我?我已經如此謙卑,如此低下,還要我如何?要我跪在地上祈求她放我一命,才行嗎!”


    薑玥綰頓時就歇了心思。


    算了,勸不來的。


    她起身,突然被抓住胳膊,低頭見芳姨娘正死死盯著自己,眼球都能看出紅血絲,“我求你,大夫人,我求求你,幫我!”


    說著,芳姨娘便掙紮著想要下床。


    薑玥綰皺眉扶她,想說她才小產,不宜多動。


    但芳姨娘眼下滿心滿眼都是死去孩子的執念,執意要跪。


    “大夫人,我知這般要求有些強人所難,可我如今走投無路,隻有您能幫我。”芳姨娘跪著看著她,“我也不求別的,隻求日後您為我行個方便,保證此事隻我一人所為,一人做一人擔,絕不拖您下水。”


    薑玥綰聽出她意思來了,眼神微微暗了暗,在傅修進來前,把人扶起。


    “好。”


    傅修走入房間,看著跟芳姨娘緊握的薑玥綰,臉色不是很好。


    薑玥綰嘲諷地想。


    估摸著是未能如願以償吧。


    多年無所出,被人詬病的不止薑玥綰,也有傅修,在他身邊多了個周如柳後,那些不齒的傳聞更是塵囂日上。


    好不容易出了個芳姨娘,有孕了,就等著謠言不攻自破,如今也被攪黃了。


    傅修越想怨念越重,冷聲低喝,“把她帶進來!”


    周如柳被幾個粗使婆子扭送進來。


    進來的時候還很不情願,一路上對婆子冷嘲熱諷,即使被按跪在地上,仍仰著下巴,不願低頭。


    傅修往日有多鍾愛這份驕矜高傲,眼下就有多痛恨。


    “到現在了你還不知悔改!”


    “我有什麽好悔的?我說了,她小產不是我害的,是她自己一言不合就要跪,難道還要我一個正妻,扶小妾不成?”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薑玥綰垂眸起身,“妾身先行一步……”


    傅修按住她,冷笑看向周如柳,顯然不是真的想留她下來,隻是想借薑玥綰氣她,“身為正妻,後宅之事有什麽是你不能聽的,你就在這,好好長長規矩!”


    儼然要長規矩的人不是薑玥綰。


    那還能是誰,自然就隻有周如柳了。


    周如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氣得渾身發抖。


    她才揚言自己是正妻,傅修就拿話點她,分明是打她的臉!告訴她這個屋子裏的正妻,隻有薑玥綰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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