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林煜在尬吹。


    後世的農業專家曾經使用科學方法展開試驗,折騰來折騰去發覺還是《農政全書》記錄的“兩棉一稻”最好用。


    用更科學的數據來說:


    第一年種植棉花,黃萎病的發病率為1.3%-3.8%。


    第二年種植棉花,黃萎病的發病率為3.9%。


    到了第三年繼續種植棉花,黃萎病的發病率迅速激增至38.8%-70%。


    而要是第三年不繼續種植棉花,而是種植一年水稻,再去種植棉花,那黃萎病的發病率又會浮動降迴去。


    而且,還不隻局限於黃萎病,其它病蟲害同樣也會顯著降低。


    “棉稻輪作之法……”朱高熾喃喃說道,“種兩年棉花,再補種一年水稻,就可調節土地的肥力,有效避免病蟲害。”


    朱瞻基點頭:“林先生確實是這麽說的,但卻沒說是為什麽。”


    當然不會說了,因為林煜也不知道為什麽。


    後世的農業科學家們經過試驗後,同樣搞不清到底是什麽原理,隻能總結為棉稻輪作會改變自然環境,從而抑製害蟲病菌的滋生繁衍。


    同時,腐爛的根植又能有效調節土壤,保持土地肥力。


    一句話,先人的智慧!


    朱高熾也沒有深究,林先生連能讓糧食增產的化肥神方都拿得出來。


    這棉稻輪作之法,自然也不可能是假的。


    隻是種兩年棉花,再種一年水稻,之後繼續種棉,如此反複輪作,就能大幅減少病蟲害,還能蓄積土地肥力。


    林先生果真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奇人大才,不僅對這國事海外如數家珍,就連讀書人不屑的農學農政,也能有此獨到見解之處。


    朱高熾心中思量,對這《農政全書》也是愈發變得期待起來。


    又跟兒子簡單聊上幾句,朱高熾總算將朱瞻基放歸,臨走前不忘叮囑交代:“等林先生空閑的時候,代父皇問問先生,對我大明的海外殖民,可有什麽看法啊。”


    “是,兒臣告退。”


    ……


    天牢,最內的獄房。


    半躺在草堆中的林煜,看著已經再度迴來,還換了身新官袍的朱瞻基。


    林煜也不覺奇怪,隻是心底感歎,自己這個便宜學生,背景看來真不一般啊!


    連天牢都能好幾次說進就進,說出就出的。


    難怪對方之前敢那麽放豪言,說能救自己出去,有這背景手段,稍微運作一番,說不得還真有辦法。


    當然,對林煜而言,這大可不必。


    朱瞻基前天出去,昨天參加冬至節宴,順帶給自己的父皇匯報情況,今天就迫不及待迴到了天牢。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朱瞻基竟然感覺,自己在這天牢裏都有些住得習慣了。


    進到牢房,隨意找了處空坐下,朱瞻基輕笑著說道。


    “嗬嗬,昨日是冬至佳節,天牢應當也是有扁食的,不知林先生和餘兄吃著味道如何?”


    這隻是客套話,天牢裏冬至節能否吃上扁食不知道,但林煜和於謙是肯定能吃上的,吃的還是宮宴送來的禦膳。


    於謙說:“冬至吃扁食,重在寓意佳節,味道卻在其次。”


    林煜搖頭:“比不上我媽做的。”


    (古代對母親的稱唿不止局限於“娘’,因為女子地位低下,所以稱唿有很多,且都不正式)


    一不小心把這話題聊死了。


    朱瞻基憋了半天:“……林先生節哀!”


    於謙也說:“先生節哀!”


    林煜倒沒有生氣,在這個時間線,“他”媽的確早死了。


    至於“未來”的媽媽,林煜微微閉上了雙眼,眼角帶著些許淚光。


    自己來到這大明,從最開始的茫然無措,到後來寫反詩送九族親戚消消樂套餐,再到入京待斬。


    時至今日,也快有一年多了……


    再等等吧!


    應該也快了。


    另一邊,自覺有些說錯話的朱瞻基和於謙,在原地如坐針氈,不知道該怎麽轉移話題。


    想了想,於謙獨自拿過桌上,自己那部已經快抄了小半部分的《農政全書》。


    朱瞻基見狀,正準備有樣學樣。


    林煜卻是攸然睜開了雙眼,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又看向略顯尷尬的二人。


    “不關你們的事,是我自己離開太久,有些傷感了。不過還好,昨天是冬至,算下來距離過年沒多少時日了,我也很快就該死了。”


    說到這裏,本來有些感傷的林煜,漸漸又恢複了振奮。


    朱瞻基先是暗鬆口氣,旋即又有些感到壓力山大,這林先生怎麽還是不忘求死啊!


    林煜稍微舒緩了下情緒,接著說道:“半個多月下來,都隻讓你們倆抄書,沒怎麽講課,這有些對不起你們交的學費。今天趁著時間還早,我們便重新講課吧!往後每六天來一次,也免得你們太過辛勞。”


    朱瞻基對此沒有拒絕,這半個多月的抄書下來,雖然的確讓他受益匪淺,但手同樣也累得酸疼。


    六天一次的授課,倒也給他們鬆緊的時間,也避免聽得太多,學得太雜而記不住。


    於謙倒是直接說道:“林先生,還是快些開講吧!”


    林煜緩緩起身,先是伸了個懶腰,隨即這才從草床中端正坐起。


    “老規矩,講課前,你們兩個想學什麽?還是我自己挑著給你們講?”


    於謙沒有說話,因為林煜教的東西,在他看來都是經世致用之學。


    朱瞻基心神一動,他倒還真有想問的:“林先生,我想請教,我大明若是當真要對海外進行殖民擴張,那到底應該施用何政方為穩妥?”


    這是在借機轉述朱高熾的問題。


    但也沒有問得太過直白,朱高熾想問的是海外總督製與藩王封國,是否真的穩妥可行?


    畢竟,連總督節製軍政大權,這種模式都有一定的失控風險,那要是藩王封國呢?


    會不會也有形成割據,甚至叛亂自立的風險?


    林煜聽罷不假思索道:“我之前便說過,對大明而言,重啟分封,把藩王分封到海外,才是最穩妥的殖民策略。既能開發海外的殖民地,又能甩掉國內藩王存在的不穩定因素。”


    朱瞻基說:“可是藩王海外封國,與直接用總督這樣的封疆大吏相比,難道就沒有任何弊端嗎?”


    嗯?


    林煜莫名看了朱瞻基一眼,在看到對方的欲言又止後,倒是沒有深究點破。


    “你這話問得很好,藩王分封與海外總督,在本質上似乎沒有多大區別。”


    “但你忽略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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