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賦稅的雙重崩壞,才是讓大明真正陷入死局。


    哪怕換成永樂大帝重生,換成明末的局麵,也得是不會玩了。


    更遑論,崇禎的個人能力,別說對比永樂大帝,跟戰神堡宗比起來都有些夠嗆。


    因為崇禎屬於藩王近支血脈即位,不是所有藩王都能做到像嘉靖那麽厲害的。


    而且,嘉靖的能力和執政手段,對比他的堂兄正德,也能明顯看出區別。


    正德執政,大開大合,而嘉靖治國,總有些小家子氣。


    這就是沒有接受過係統性的皇帝培訓,所帶來的差異了。


    “果然,這還真是天不佑我大明啊!”朱瞻基無奈感歎。


    “哪來什麽天佑之說。”


    於謙輕輕搖頭:“天意從來都是虛無縹緲,隻是百姓心中寄托。老子有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就是真有天意,也不會真的保佑任何人或物。”


    這句引用的是《道德經》裏的說法,原意是勸諫君王不要過多幹涉民生,折騰百姓。


    (朱元璋也喜歡讀《道德經》,甚至花時間做了批注)


    此時用在這,卻是被於謙拿來勸導朱瞻基,害怕這位太子真的屈從於林煜說的“命數未來”,而選擇放棄擺爛。


    “嗬嗬,你說的沒錯,世上本無天佑之說,無非百姓心中寄托。”


    林煜笑了笑,忽然臉色一肅:“然而,我說的天不佑明,卻也不止一個區區女真那麽簡單。”


    嗯?


    不止一個女真?


    本來還想說話的於謙,眉頭微微一挑,心中不由的開始思索,林煜的話中是不是暗藏了什麽玄機。


    倒是朱瞻基比較幹脆,大腦放空直接開口就問:“林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大明在二百年後的覆滅,還不止一個女真叛亂?”


    在他想來,也確實應該是這樣,女真的實力太弱了,尤其建州三衛的總人口都不過萬。


    而我大明人口何止億兆,如此巨大的差距,就是靠人命去拚,也不至於被一介小小女真給亡了國。


    所以,必定還有其它因素,或者是叛亂勢力,而女真就隻是撿了空子。


    還別說,他這結論確實沒錯,哪怕有皇太極這個女真明主橫空出世,蟎清的實力對比起大明來說,依舊還是孱弱無比。


    最後能得天下,全靠李闖王為王前驅,再加上無數的帶路黨、八大晉商……尤其是八大晉商,為蟎清輸送了無數的物資匠人。


    到了明末後期,實際上清軍的火炮數量與質量,就已經超過了遼東明軍。


    林煜緩緩從草床坐了起來,天天躺著弄得他身子骨都有些鏽了,略微活動了兩下筋骨,這才張口說道。


    “當然不止一個女真叛亂了,都到了王朝末年,什麽情況還用我來說嗎?”


    額……這也確實不用林煜來說,曆朝末年改朝換代,哪個不是叛亂軍四起。


    沒有此起彼伏的叛軍做出頭鳥,去耗光王朝的精銳兵力,那“真龍”拿什麽來問鼎天下?


    不等二人迴過神來,林煜又接著說:“不過,明末能有這麽多的叛亂軍,就連遼東的女真人都跟著造反,真正的核心原因,還是在於小冰河期的到來。”


    “小冰河期?”


    朱瞻基有些發懵,他原以為林煜會說吏治腐敗,朝廷殘暴什麽的,正如被大明推翻的元朝。


    可這小冰河期又是什麽鬼?


    聽起來似乎很高深,卻又有些淺顯。


    不知怎麽的,朱瞻基似乎想起了小時候,在南京看到的河水結冰,就算宮裏點上火爐都不怎麽暖和。


    也不用二人發問,林煜便主動解釋道:“所謂小冰河期,實際就是一種氣候現象,就如冬冷夏熱一樣。隻不過小冰河期的到來,往往會幹涉到全年的氣候溫度,讓整個大明的氣溫驟降,也就是變得更加寒冷,就連河水都會跟著結冰。”


    “河水結冰,謂之小冰河?倒也說得通。”於謙微微點頭。


    他雖然在浙江錢塘縣出生,但也是有見過河水結冰的,而且越往北邊,到了冬天也確實變得越冷。


    《明史》對當時的南京,就有明確記載:“冬奇寒,河凍數日不解。”


    這就相當恐怖了,因為按照正常情況下,南京應該是溫暖舒適、四季如春。


    有句話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河水結冰數日不化,起碼也得是南京下暴雪狂下好幾天才能達到的效果。


    這還隻是明初啊!


    “如果說,以往曆朝多是亡於內憂外患、百姓起義,那大明倒不如說是輸給了天氣。”


    林煜說著微微一頓,抬手安撫了下想要開口的於謙。


    “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麽,無非天意虛無縹緲什麽的……但你們聽清了,我說的是天氣,不是天意,就是正常的氣候變化。”


    朱瞻基按捺不住,開口問道:“林先生是在說小冰河期?隻是河水結冰,氣候變得寒冷一些,如此怎麽可能影響的到國朝大勢的走向?”


    “哦?”


    林煜嘴角一咧,笑容有些古怪道:“你覺得隻是變得寒冷一點嗎?”


    朱瞻基還不明所以,點頭說道:“林先生,河水結冰我也是有見過,雖然有些寒冷,但無非就是要多放一些炭火。”


    說著,頓了頓,又說道:“百姓也總不可能因為這個,就跑來造朝廷的反吧?”


    “當然不會。”


    林煜搖頭,不等朱瞻基鬆口氣,卻接著說:“可要是六月飛雪呢?”


    “啊?”


    朱瞻基一愣,顯然沒反應過來。


    林煜淡淡說道:“我說六月飛雪,可不是關漢卿《竇娥冤》裏的六月飛雪,而是真正現實裏的六月夏季,正炎熱的時候天降大雪,還有長江大麵積結冰,乃至封凍水道。”


    六月飛雪,在關漢卿的戲劇裏,可能就是個窮苦百姓的冤屈和不幸的表達。


    因為曆史上的小冰河期一共發生過四次,明清交替是最後一次,此前還有唐末到北宋初年、殷商末期到西周初年、東漢末年到三國西晉。


    而竇娥冤的原型人物,經過多層考證,最起碼也可以確定是出自兩漢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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