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想讓兒孫多陪在自己的身邊,許老太也不例外。雖然明知許桑榆和兒子、兒媳的矛盾由來以久,不可調和,可還是盼著能有所緩和,許桑榆也能多迴來看看。


    當然,這也光不是為了她自己,更多的還是為許桑榆打算,一個人怎麽可以真的沒家,沒親人,就算是靳鈞霆對她再好,也抵不過父母親情。


    許老太想讓許桑榆做一個有家,有父母的正常孩子。


    這一次,好不容易許嘉謙主動向許桑榆示好,別管他動機是什麽,許老太都盼著他們父女的關係能借此緩和一些。


    今天的晚飯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一桌子酸酸甜甜的,她看著都牙疼,也難怪許桑榆不肯吃。


    許老太急急的揮手,“去,讓老劉炒幾個拿手的川菜出來。”


    後廚老劉是四川人,幾個川菜難不倒他。


    可站在跟前伺候的傭人,抬眸小心的看了看許嘉謙,欲言又止。


    “怎麽迴事?”


    許老太看向許嘉謙,眼神中多了幾分凜冽。


    傭人眼風悄悄瞟了瞟許嘉謙,低下頭不出聲。


    “我讓後廚放假了。”許嘉謙食指撓撓額頭,也是很無奈,“我這不是想著親自下廚,給桑榆做幾個拿手菜嘛?”


    誰知道這死丫頭這麽難伺侯,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成心和他做對!這要是許晚婷,知道自己的苦心,就算是不愛吃強忍著也把這頓飯吃完,絕不會讓他下不來台。


    不懂事!真是太不懂事!那相士說的一點兒都沒錯,真真就是他的克星。


    許嘉謙的眼底劃過一抹暗芒,臉上卻還得裝出一幅慈父的模樣給靳鈞霆看,他努力放低姿態,柔聲對許桑榆道:“想吃什麽,爸爸給你做。”


    許桑榆戳戳碗裏的白飯,頭也沒抬地道:“白飯挺好。”


    許嘉謙臉色沉了沉,當著靳鈞霆的麵兒又不得不強行壓下去,“看你說的,難得迴家一趟,哪有光吃白飯的?”


    許桑榆低頭漫不經心的往嘴裏夾著米飯,可就是不理許嘉謙。


    散漫的態度讓許嘉謙幾次想掀桌。


    坐在許嘉謙旁邊的許晚婷,感覺到父親身上隱隱溢出的寒氣,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陳明亮也是心事重重,垂著頭一聲不吭。


    許桑榆不說話,靳鈞霆更是不出聲,她吃白飯,他就陪著她吃白飯,兩人倒把一碗白飯吃得悠然自得,好似人間美味。


    許嘉謙被晾在一邊,就顯得尤為尷尬。


    一旁的傭人大著膽子道:“我那兒有家裏寄來的辣醬,和米飯吃一流,大小姐要不要嚐嚐?”


    許桑榆感興趣的抬起頭,“你家四川的?”


    “是,我家四川廣安的。”


    許老太一看有戲,忙道:“快去拿吧,我也跟著嚐嚐。”


    傭人應了聲小跑著迴後麵自己休息的地方,很快拿了兩罐自家製的辣醬迴來,用玻璃瓶子裝著,紅亮的朝天椒和牛肉碎、洋蔥粒一起炒製出鮮香的紅油看著就讓人十指大動。


    許桑榆和著辣醬,倒是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平時許桑榆陪許老太吃飯,總是依著老太太的口味選些清淡、軟糯的東西來吃,許老太倒不知道自己孫女原來愛吃的是這些東西。


    這會兒看她吃得香甜,許老太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也用筷子夾了些來嚐,“你別說,是挺香的。你愛吃這個簡單,下次來,我讓劉師傅給你做一大桌子的川菜。”


    說著,許老太瞪了眼好事多為的許嘉謙,明顯是在怪他擅自給後廚放假,沒事找事兒。


    許嘉謙氣得直上頭,雖說這一大桌子菜大部分出自陳明亮之手,要他也站在廚房跟著聞了幾小時的油煙,無論作為一家集團主席還是一個父親,他這麽做也算是給足了許桑榆這死丫頭麵子,可她呢?


    陳明亮看著自己精心準備,可許桑榆一口未動的滿桌菜肴,再看著那個清風霽月卻願意陪她辣醬和飯的男人,心底一片酸澀。


    許晚婷夾了一塊鍋包肉放在嘴裏,故意將咀嚼的聲音放得比平時大很多,然後用隻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低低地道:“很好吃。”


    親眼見過陳明亮在廚房有多辛苦,許晚婷不忍心讓他的苦心白費,而且,她真的很喜歡吃甜,隻是唐欣宜一直要求她飲食清淡不允許她吃這些。


    陳明亮轉頭看向她,她衝他抿唇一笑,淺淡的笑弧裏盛滿燦爛真誠,一股暖流,如潺潺溪水緩緩的注入心田。


    瞬時暖烘烘的。


    靳鈞霆將對麵的一幕看在眼裏,一側的唇角幾不可見的向上翹了翹。


    吃過飯,許老太拉著許桑榆上樓說體己。


    一進屋,許老太就拉著她的手問:“和鈞霆相處的好嗎?在靳家住得還習不習慣?”


    幾乎每次見麵許老太都要問這些話,許桑榆並沒有不耐煩,象每次一樣,很認真的迴答,“都挺好。靳爺爺對我也很好。您放心吧!”


    隻是,這眼睛總往她肚子上掃是幾個意思?


    果然,許老太接下來道:“這辣的東西是好吃,可是也不能多吃,滑胎。”


    what?!!!!


    “奶奶,您應該知道我沒懷孕吧?”


    這麽長時間,許桑榆要是再看不出許老太和靳老爺子在合起夥來套路她,那她這些年也算白混了。隻不過兩個老人家玩得開心,她又似乎沒什麽實際損失,也就沒拆穿。


    但,滑胎是什麽鬼?這老太太還越玩越認真啦?


    許老太沒否認,也沒承認,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這次這爸叫你迴來,明顯想主動示好,你又何必一點兒麵子都不給他留。奶奶年紀大了,也沒別的願望,就想將來我不在了,你身邊也還有親人照顧。


    靳鈞霆對你是不錯,可靳家高門大戶,有好多事也未必是他能左右的,奶奶還是希望你有個娘家撐腰,也不至於受委屈,你爸他身上毛病不少,自私,又偏心,可再怎麽說也是一家人。”


    許老太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許桑榆一直低頭聽著,並沒有不耐煩,隻在許老太提到自己年紀大了,沒幾年時間的時候,執拗的反駁,“奶奶,長命百命。”


    “好,奶奶當個老妖精,不死,一直陪著你。”許老太拍著許桑榆的手背低笑道。


    ……


    從許老太房間出來,許桑榆又被許嘉謙叫進了書房,上一次兩人在這間房的談話並不愉快,為了緩解氣氛,許嘉謙特意給許桑榆倒了杯茶。


    許桑榆垂眸瞥了眼桌上的玻璃茶杯,身子懶懶的往後靠,姿勢囂張,“有什麽事,直說吧!”


    “你……”許嘉謙一雙眼睛明明滅滅的瞪了許桑榆半天,終究礙著靳鈞霆在樓下沒有發作,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我平時對你嚴厲些,怎麽就記恨上爸爸了?我這不也是為你好嘛?你看看當初讓你嫁給靳鈞霆,你不聽,選來選去,到頭來,還不是爸爸給你選的人是最好的?”


    許桑榆一隻胳膊搭著沙發扶手,嘴角要笑不笑的神情,對許嘉謙的話連迴應都懶得迴應。


    許嘉謙見許桑榆沒反駁,以為她是聽進去了,看向許桑榆的眼睛精光閃爍,“我聽說你們現在和靳老爺子一起住?你這樣是對的,得到老爺子的支持,你在靳家的地位就穩了一半,至於另一半嘛,你得抓緊要個孩子,隻要你能生個男孩兒,這當家主母的位置才算穩了。”


    許桑榆仍然低著眼,嘴角掛著嘲弄的冷笑,不為所動的,似乎什麽都沒聽進去。


    許嘉謙笑笑,“你別以為靳鈞霆現在寵你,你就可以安枕無憂,這男人,哪個不是朝三暮四的?特別是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就越是花心。”


    許桑榆輕笑一聲,一雙漂亮的眸子微彎著,“父親是在說自己嗎?”


    許嘉謙的臉色變了變,“你又在胡扯什麽?我現在在說你的事。”


    許桑榆漫不經心的說出一個地址,在看到許嘉謙臉色明顯變白後,慢吞吞起身,“父親的麻煩已經夠多,我的事情就不勞您操心了。”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


    許嘉謙臉色當場有些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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