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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姬遊街後,眾天兵屏退眾人,將她押送到南天門外八百裏一處曠野荒郊。


    但見此處高搭法台,刀斧手分兩班站列。四周陰氣森森,殺氣騰騰,竟赫然是處刑場。


    法台對麵端坐一人,正是通判沈明鑒。他一揮令旗道:“帶人犯。”天兵將囚車打開,推著胡姬來到沈明鑒麵前。


    沈通判用鼻孔哼了哼,低聲道:“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敢刺殺本官?好笑。”說罷他抬起頭,傲慢的俯視著胡姬,大聲道:“人犯可有什麽懺悔的言語?”胡姬那本來如同死灰的眼睛忽然亮起來,她張開嘴破口大罵。


    現場有不少人是老兵油子,對種種汙穢之詞早已司空見慣,可聽了這頓罵全都自愧不如。


    不少人心想:“這雜種女子先殺於給事,又行刺沈通判,想來必是對天庭恨之入骨。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怪不得沈通判要將她遊街示眾,若換了我也忍不了。”胡姬兀自大罵道:“你這背信棄義的狗官!我恨不得食汝之肉,寢汝之皮!再將你千刀萬剮,剁碎了喂狗……”沈明鑒卻不生氣,隻笑吟吟的看著她。


    許久之後,胡姬聲嘶力竭,嗓子裏幾乎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沈通判問道:“罵完了?舒服了?”胡姬喘著粗氣,一雙滿懷恨意的雙眼依舊死死盯著他。


    老沈挑釁般端起胡姬的下巴,砸了咂嘴道:“這麽一張漂亮臉蛋兒若賣到窯子裏應該能賺不少錢。一想到你片刻後就要被斬首,本官真是深感痛心。可惜呀可惜……”胡姬氣得渾身發抖,突然雙肩一晃,張口咬向沈明鑒的手臂。


    那通判來不及躲閃,被她一口咬住指頭,立刻殺豬般嚎叫起來。兩個天兵忙將二人分開,但見沈通判手上鮮血淋漓,而胡姬口中則多了一塊肉。


    胡姬哈哈大笑,表情極是猙獰。沈明鑒臉色青得如同寒鐵,他二話不說,轉頭在一名天兵腰裏抽出六棱鐵鞭,照著胡姬的頭頸、四肢狠狠砸下去。


    胡姬在鐵鞭下叫得撕心裂肺,點點鮮血濺到沈通判臉上。可他根本不為所動,邊抽邊罵:“叫你咬我!叫你咬我!”眾兵士隻看得心驚膽戰,均想道:沈通判平時看上去仿佛是個老好人,誰知道下手竟如此之狠。


    對他的敬畏又增添幾分。半晌過後,沈通判終於氣喘籲籲的扔掉鐵鞭,再看胡姬,幾乎化為一堆顫抖的爛肉。


    副官戰戰兢兢的提醒道:“大人,午時到了,是否行刑?”沈明鑒望了望太陽,又瞧了瞧胡姬,咧嘴笑道:“不急,讓這女子好好消化消化。”在場的人都精通刑獄,心想沈通判也太毒了。


    須知人在挨打之時,身體會調動額外的能量抵禦外敵,因此當時的疼痛感並不強烈。


    可當能量散去後,痛感便會如潮水般湧來,絕難忍受。果不其然,片刻後胡姬開始一陣陣的哀嚎,隻聽得眾人頭皮發麻,可唯有沈通判像聽曲兒般眯起眼哼道:“聽聽,多美!”此時人們心頭隻有一個想法:今後無論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姓沈的瘋子。


    正此時,本來好好的豔陽天忽然間陰雲四合,冷風驟起,吹得人瑟瑟發抖。


    沈明鑒抬頭望了天一眼,忽然道:“準備行刑。”天兵上前拉起癱倒在地的胡姬,將她拖上法台。


    劊子手扔掉鬢邊紅花道一聲得罪,滿飲一大碗烈酒,盡數噴在鬼頭刀上,隻等監斬官一聲令下。


    沈明鑒捏著令牌,卻沒人注意到他額上起了一層汗珠,手也在輕輕顫抖。


    然而這時他看到胡姬忽然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沈明鑒不由得看呆了。


    他見過不少次行刑的場麵,卻是第一次架到這種笑容。


    “視死如歸”,隻能如此形容。老沈突然深吸一口氣,將令牌狠狠向地麵一砸,大喊道:“行刑!”劊子手高高揚起法刀,正要劈下,卻見半空中電閃雷鳴,一團火球轟然落下,有人高唿道:“休傷我妹妹!”說話間,一個身影衝出來,三兩下將劊子手蹬下法台。


    眾人凝目望去,火光中站立著一個惡凜凜的大漢。此人渾身上下膚色血紅,頭頂生角,目似火炭,背後卻閃著九道祥光織成的光環。


    兵士大聲嚷嚷道:“混血雜種劫法場來了!”不知為何沈明鑒忽然大喜。


    他一把拔出佩劍,高唿道:“弟兄們,立功受賞就在今日,隨我捉拿賊人!”說罷隻身衝了上去。


    天兵們平日養尊處優,極少臨事。況且這賊人看上去便武力超群,若不死傷七八個人隻怕拿不下他。


    於是人人膽怯,竟無人敢隨沈通判衝鋒。那混血惡魔見沈明鑒隻身前來,先是一愣,隨即罵道:“狗官,來得好!方才欺負我妹妹,我這就讓你知道厲害!”沒成想,胡姬卻忽然拉住他衣角,斷斷續續道:“哥……他是好人,萬萬不可傷了他……”胡馬——也就是胡姬的哥哥疑惑道:“好人?他娘的,你是不是被打傻了?”這時沈明鑒已到眼前,他用低低的聲音喝道:“抓住我,快!”說罷揮劍便砍。


    他本是文官,這一擊全無半點兒威脅。胡馬輕輕將劍撥到一旁,胡姬急切的說道:“哥,快照做……”胡馬雖不明所以,但想想聽自己妹妹的話準沒錯。


    便單手繳過長劍,然後一翻手腕,掐住沈明鑒的脖子。老沈立刻大叫道:“好漢,有話好說!”胡馬一愣,心想這人分明是監斬官,怎麽反而好像和自己是一夥的?


    不過機不可失,他便大聲說道:“狗官,讓你的人先遠遠退開,否則立刻捏死你!”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盯著沈明鑒,他不顧體麵的大叫:“都聾了?沒聽見好漢說什麽?快退!”眾兵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說監斬官若出意外可誰也擔待不起,於是慢慢的後撤了幾十步。


    這個距離已經沒人能聽見他們講話了。胡馬低聲問胡姬:“小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胡姬抽泣道:“哥,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胡馬神色歉然:“對不起。不過你哥在做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若成了定能青史留名,受萬人景仰……”他話音未落,卻聽沈明鑒冷笑道:“景仰個屁,無非是給人家當了炮灰而已!”胡馬大怒:“狗官,你說什麽?”胡姬急勸:“哥,這位不是壞人,而是我的恩人。若不是他小妹我早死了,今日也就見不到你……”胡馬猶豫片刻道:“當官的能有這麽好心?我卻不信。”胡姬神色黯然:“為官者中當然也有好人——不止這位沈爺,還有很多人像他們一樣。”沈明鑒遠遠瞧見眾兵士交頭接耳,便故意大嚎幾聲。


    吩咐道:“你們這群蠢材,說了不許過來,想要我的命嗎?我若死了,上頭追究起來,你們一個個也得陪葬!”他說完低聲對胡馬道:“小胡,我告訴你,你做的事情根本沒有任何正義可言。你被人騙了,成了一把殺人的刀,就這麽簡單!”


    “放屁!”胡馬眼中兇光一閃,用力扣住他的脖子:“不許你侮辱我們神聖的組織!”沈明鑒麵不改色,繼續道:“組織就是組織,何來‘神聖’一說?它隻是你們首領借以複仇的工具,組織是,你也是。你們都被騙了!”


    “我警告過你,不許胡說?”


    “我胡說?既然是胡說,你慌什麽?”沈明鑒言語間咄咄逼人,寸步不讓。


    “想想看吧,那位首領若真是為混血人著想,為何不像你妹妹一樣收養遺孤,撫育他們長大?道理很簡單,小孩子沒有破壞力,隻有成年人才能殺人、造反。”


    “停,別說了……”


    “嗬嗬,我偏要說。你自己一定知道,他為了所謂的‘正義’,做了多少傷天害理、喪盡良心的事。若非如此,你也不會質疑,不會痛苦。更不會把窮奇鱗那麽神聖的印記留給你妹妹換錢花。因為在內心深處,你覺得自己就是個殺手,靠製造恐怖換取報酬。難道不是嗎?”


    “你……”沈明鑒感覺得到,胡馬的手在微微發抖。於是他停止攻勢,用緩和的語調說道:“胡馬,你並不是個壞人。你和那些蠢人不一樣,知道什麽不該做。你犯過錯,可還來得及改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隻要照實迴答就可以。”胡姬也勸道:“哥,告訴沈爺吧!”胡馬的嘴唇也顫抖起來:“我……我不能做叛徒……”


    “這不是背叛,而是拯救。你會拯救許多混血人,讓他們免於毀滅。我隻問一個問題,你如實迴答我就好……”


    “我不想聽……”沈明鑒突然疾言厲色道:“不,你必須迴答!因為這關係到無數人的生死!我且問你,你們的首領是不是無時無刻都穿著一身白衣?”胡姬也用懇求的眼神望著他。


    “說吧,哥!”胡馬長歎一聲道:“是的……”所有疑點立即在沈明鑒腦海中串聯起來。


    對於真相,他不再有任何疑問了。胡姬道:“沈爺,現在該怎麽辦?讓我和我哥逃走嗎?”沈明鑒搖了搖頭:“不,恰恰相反,你們要留下來。現在外麵危機四伏,若是貿然離開定會遭到陷害。你們的身份是欽犯,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大牢?”


    “大牢?”


    “對。我會安排人照顧好你們,然後用文書拖延刑期。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都會水落石出。那時你們便自由了。”胡姬略一遲疑,便答道:“好,我信你。”然而胡馬卻搖頭道:“我卻不信,我這輩子絕不會去大牢裏。誰也別想奪去我的自由!”胡姬道:“哥,你相信沈爺,他會幫咱們的!”胡馬並不迴答,而是對沈明鑒說道:“你看上去像個好人,我妹妹便拜托你了!”說罷把老沈向前一推,然後掉頭便跑。


    沈明鑒驚唿道:“別,快迴來!”眾兵丁一見監斬官脫困,立即爭先恐後的奔上來。


    沈明鑒情急之下大唿道:“且慢,人犯已被我說服,爾等不要追趕……”正這時隻聽破空之聲甚巨,一道金光從天邊升起,急速劃過長空。


    它仿佛生了眼,不偏不倚的釘在胡馬的後心上。胡馬一個踉蹌,卻未摔倒,而是死命繼續狂奔。


    胡姬聲嘶力竭的高唿:“哥!”然而,一十一道金光接連而至,道道穿透胡馬的要害,這個漢子再也支撐不住,噗通倒在血泊裏。


    胡姬目睹兄長慘死,一下昏過去。沈明鑒額上的青筋猶如蚯蚓般粗細,他怒喝道:“我說了不許殺傷人犯,是誰幹的?給我站出來!”眾兵士麵麵相覷,卻無人敢作聲。


    這時天邊緩緩飄來十二朵祥雲,十二名金甲天神站立期間。他們在雲中一抱拳道:“我等救援來遲,讓欽使受驚了。”沈明鑒看著這金燦燦的衣甲,仿佛明白了什麽,忽然收起怒不可遏的神態,淡淡的道:“敢問諸位是?”為首的天神冷冷一笑:“沈欽使何必明知故問?我兄弟十二人乃六丁六甲,聽說人犯劫持欽使,故而特來相助。”他說完得意洋洋的腆起胸膛,似乎在說:喂,你可以感謝我了。


    然而沈明鑒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冷冰冰說道:“諸位上官乃是相國府的親隨,怎麽想起來幫我這芝麻大小的官兒了?”十二神將之首喚作丁卯天雷上將孔昌阿明,脾氣最是火爆。


    他見這小通判居然不領情,心中已有三分不快,便沉下臉道:“既在公門中便是一家人。我等不出手,難道看著通判被兇犯殺死嗎?”沈明鑒望了望天邊,哼了一聲道:“你們來的地方據此約有百裏之遙,諸位真是好眼力。在下佩服!”孔昌阿明窩不住火了,喝道:“喂,你什麽意思?”沈明鑒道:“隻怕各位大人得了將領,沈某若乖乖住持行刑還則罷了,若不然那光箭射死的人便成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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