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玉、謝與歸的欲言又止,讓謝雙很篤定,謝汀蘭是貨真價實的攪屎棍。


    氣氛凝滯中,最先開口的趙茹慧:“倒是傳迴來樁趣聞——”


    話被謝雙無情打斷,


    “在我跟前,講我家的笑話,幾個意思?”


    趙茹慧一句話抵迴去,


    “為玉可不是笑話,謝公子慎言呐。”


    謝雙哦了一聲,握在手中的茶盞送到唇角抿了小口,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猴。


    趙茹慧垂眸,露出個有些得意的笑。


    “咱們剛剛說哪裏了?對,說到有樁趣聞了,說謝家老宅此前有對夫妻貪汙軍需死了,留下了個閨女,但是很快被人帶走了,而且這事兒,就沒後文了,這可不是小事啊。”


    這個女孩子,就是為玉。


    謝家居然會包庇一個貪汙軍需的罪犯的血脈,倘若是真的,捅到了明麵去,那麽,罪眷的名頭一落,為玉就得從侯府滾蛋了。


    隻要為玉離開了謝汀蘭,侯府很快就會成為她的囊中之物。


    為玉隻是平靜地端著茶小抿。


    她一直都明白,她沒死在漿洗處,趙茹慧心裏很不爽,隻是不能借人殺她了,又知道了她是國公府的遠房親戚,就更棘手了,現在她找到了一絲端倪,走到國公府來,覺得可以以此要挾了。


    “我當是個什麽事呢。”謝雙看趙茹慧,


    “倒是巧,我在老宅就是管族譜宗祠祭祀的人,你說的那對夫妻,沒有追究是因為並非主犯,而且並非自殺,乃是他殺,沒查是因為線索斷了,案子擱置了,至於你說的姑娘……”


    他看向為玉,茶盞落到手邊的桌案上,


    “的確是為玉,隻不過這名字,是那對夫妻給她取的,不是真名,所以,你用這個名字是問不到她的消息。”


    為玉捏著茶盞目光戒備地盯著謝雙。


    謝雙感覺到了探究的目光,沒有多管,繼續和趙茹慧說:“我們老宅那頭過繼之風很盛,畢竟年輕人死得都快,所以這對夫妻在失去兩個兒子後,也過繼了,就想要個姑娘在身邊陪著。”


    “正巧,我家有個小妹,就給過去了。”


    此言一落,眾人皆驚。


    為玉用盡全身氣力捏緊杯盞,才沒讓茶水灑出去。


    趙茹慧笑了,


    “謝表公子再說什麽呢?”為玉是你妹妹?講笑話也要有個度。


    謝雙也笑,


    “你的人應該還在老宅那頭吧,讓去再查查我家吧,看看有沒有一個被送出去的小妹,當年本說要迴來,一聽主家同情她死了的養父母,要接到京城過好日子,所以就沒認迴來。”


    “不然,我一個和京城主家都沒關係的人,如何會在小公爺跟前得臉呢?”


    “自然是小公爺知道,我日後和他是真親戚,他弟弟得叫我一聲三舅哥,所以才多栽培扶持我。”


    為玉目光有點僵硬。


    謝雙為什麽要幫她。


    不,謝雙查過她?


    為什麽查他?


    轉瞬間,謝雙已得到了話語主動權,


    “小公爺提拔我到北地後,我知道國公府的打算後,老宅那頭我已擅自做主,把為玉的名諱挪迴來了,她養父母的事,和她無關。”


    “現在,她的名諱,是掛在我家名下的。”


    為玉握住杯盞的手指捏得泛白,毫無血色可言。


    謝雙不是亂說,是真的安排好了?


    既查了她,也猜到了幾分,如何敢用他全家的小命來幫她?


    謝汀蘭、謝與歸隻曉得為玉是爹娘死了,被接迴來的,其他的都沒問,小時候好奇過,但家裏不許問,長大了懂事了,明白問了是揭人傷疤,更不會提。


    現在聽謝雙一說,謝與歸手已落在她肩頭,是安撫。


    難怪為玉在嫁給他這件事一直都躊躇,是怕養父母一死貪汙軍需的事情掀開,連累他。


    謝雙看為玉,


    “你被抱過去時,應該才四歲,大哥、二姐哭得很傷心,我還去偷偷看過你,不過你離開家難受,去養父母家大病了一場,腦子燒得迷糊了……”


    眼裏是哀傷,話裏是歎息,沒繼續說的話,都能聽懂,燒大發,忘得差不多了。


    救命的台階已經鋪好,為玉沒道理不走,沒有馬上認親,也沒有直接否認,


    “小時候的事我的確記不清楚了……不過,若是表哥是我親哥哥,我很願意。”


    謝雙看她還算有腦子,又看趙茹慧,


    “你來就是說這個?怎麽,是覺得用這件事,就能讓為玉身敗名裂?還是要謝三被人詬病?還是想要國公府對家知道這事兒,用來大做文章?”


    “謝、張兩家可是姻親,謝家過得不好,張家也好不到哪裏去,趙茹慧,後宅打打鬧鬧無所謂,鬧出門的事千萬少做。”


    趙茹慧啞口無言。


    “我聽謝三說,你提議過繼?”謝雙問為玉。


    為玉點頭。


    現在她能做的就是配合謝雙,直覺告訴她,這對她有利。


    謝雙垂下眼,安靜了片刻,


    “我不大喜歡和小孩子往來,張爭流死的時候,我與他認識不過兩年,也勉強算得上朋友,這小徒弟可以要,既然是徒弟,師傅自要多為他算計,若是他能成為以後侯府的繼承人,我是樂意認的。”


    這話的意思很直接了。


    甚至謝雙直接說了出來,


    “安哥兒過繼到了汀蘭表妹名下,我活一日,就教導他一日。”


    他也不想多說什麽自己的能耐,


    “我的本事你隨意打聽,想要我教的人太多了,接受你這個寡婦的兒子,讓其他求我的達官顯貴如何想?所以,為了避免我的麻煩,讓他身份顯赫點再議吧。”


    “我說完了,離開吧。”


    逐客令一下,趙茹慧鐵青著臉起身,疾步走了出去。


    謝汀蘭要去追。


    謝雙叫住她,


    “謝汀蘭。”


    謝汀蘭腳步頓住,迴身看他,神情頗為嚴肅,


    “還請表哥不要再茹慧跟前說過繼二字。”


    “趙茹慧對你有恩?真正對你有恩的是誰,我都知道,你不清楚?”謝雙目光很冷,


    “你這門婚事能成,是踩著大哥的命,和弟弟的幸福得到的。”


    聲音透著一股寒意,穿透心扉,讓謝汀蘭不由自主肩頭一縮。


    謝雙說話不喜蜿蜒曲折,就是個直接紮心。


    “五年前,你大婚當日,緊急軍情傳來,點的是副將張爭鳴即刻前往北地,是謝浮光替他去的,你才有新郎官成婚拜堂,否則這婚事成不了。”


    “你的陪嫁丫鬟是誰,你很清楚,而你還是將她捆在身邊五年,讓早就可以夫妻圓滿的弟弟一直無法擁有幸福。”


    “怎麽,你不能夫妻團聚,所以弟弟也不能嗎?”


    “姐姐,表姐做成你這樣,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白眼狼,胳膊腿朝外拐,形容你都不貼切。”


    謝汀蘭什麽時候被這樣說過,她甚至眼淚什麽時候出來的都不知道。


    “哭就能掩蓋你做的事了?敢做就要敢被人說呢。”


    謝汀蘭下意識去看為玉,想讓她幫自己說話。


    謝雙好兇,兇得她不敢說話。


    一個大男人,為什麽要和她一個女子計較?


    為玉也很果決,


    “趙茹慧與我隻有梁子,沒有恩情。”


    謝雙幫了她大忙,她不會反咬恩人。


    謝汀蘭不維護趙茹慧,謝雙也不會說話歹毒。


    一句話:自找的羞辱自己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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