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在這裏看著你。”


    夏南喬說完,在剛剛那把椅子邊坐了下來。


    陸時宴緊皺著眉頭,這是什麽意思?他讓她留下來是想讓她陪陪他的,但不是找個人來盯著他睡覺的。


    見夏南喬已經端正地坐在了椅子上,陸時宴的額頭都冒出冷汗了,“你不是說你明天還有事嗎?”


    有事的人,怎麽能在這裏坐一晚上?


    夏南喬睨了一眼病床,雖然床夠大,但再大的床,也不適合他們兩人睡在上麵。


    她清冷的眸子彎了彎,“陸時宴,這世界上沒有哪一張床,都承受得住我和你。”


    陸時宴從病床上掙紮起來,他洗完澡穿一身洗幹淨的病號服,下床找到拖鞋之後,說道,“既然這樣的話,床給你。”


    夏南喬可不敢睡這張床,“床給我的話,那我留在這裏就沒什麽意義了。”


    她留在這裏又不是因為自己沒地方睡覺?


    更何況,他是病號,把床給她算怎麽迴事?


    “有意義。”


    他鄭重其事地說著,隨後又不由分說地將坐在椅子上的夏南喬給抱了起來。


    他們今日的緊密接觸已經超標了,嚴重超標了。


    夏南喬捂著胸口,“陸時宴,你要幹嘛?”


    總是不打招唿就這樣!


    陸時宴轉身將她放在了病床上,病床上還有他的體溫殘留。


    他把輕柔的被子覆蓋在她身上,這個動作居然莫名地讓人有安全感。


    夏南喬想,安全感可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大部分時候沒有,有的那瞬間也很讓人意外,隻不過是蓋一床被子罷了。


    將夏南喬安置好之後,陸時宴代替了她剛剛的身份,坐在了椅子上,“你留在這裏的意義是陪著我,隻要你在這裏就行。”


    在他的眼裏,或是,在他的心裏,無論怎樣都好,隻要他睜開眼,入目便是他,那便是世間最美妙的事情。


    夏南喬不知道陸時宴抽什麽風,她掀開被子,想下床。


    她還沒到那種沒心沒肺的地步,霸占著病人的床,讓病人坐一晚上。


    但她纖細的腿才剛剛露出來,就又被陸時宴給蓋上了。


    夏南喬有些生氣,就一定非要她在這裏是嗎?


    “你是有什麽癖好吧?陸時宴!”


    陸時宴傾身向前,盯著夏南喬的眼眸一瞬不瞬,像是要在她白皙幹淨的臉頰上看出一朵花來,“嗯,有那麽一些癖好,比如說,看著你。”


    夏南喬真後悔,那會兒怎麽就心軟了,非要說一句今晚留下來呢?


    本來她是可以走的。


    見她糾結,陸時宴緩緩道,“跳進湖水的時候,其實我沒想那麽多,想的隻是那封信,是夏奶奶留給你的最後念想,我如果能挽救那一封信的話,肯定很酷吧,畢竟我的其他東西你不要。”


    陸時宴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那一刻,我好像除了幫你拿到那封信之外,在我身上,我找不到其他的價值了。


    其實溺水的時候,我還挺害怕的,我不知道害怕和恐懼能如此完美地將一個人的所有情緒攜裹,我沉在湖裏的時候,終於搞清楚了我在害怕什麽了,我害怕從今以後都見不到你了。”


    我害怕從今以後都見不到你了。


    明明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卻如此震耳欲聾。


    夏南喬怔了怔,她別過眼去,索性躺下,翻了個身,背對著陸時宴,“我困了,想睡覺了。”


    陸時宴沒有多言,他起身,從動作上來看,他還有那麽一些不利索。


    確實,在病房裏昏迷了幾天,換誰都不利索。


    他關了燈,“嗯,困了就睡吧,你想幾點鍾起床?我喊你。”


    陸時宴看著窩在被窩裏的那一團,遲遲都沒有迴音,“這麽快就睡著了嗎?你什麽時候練就的一身秒睡的本領?”


    對陸時宴來說,能睡個好覺是非常不容易的時間,這兩年多的時間,他每晚大抵都是輾轉反側到深夜,再輾轉反側到天明,才能睡著。


    方羽知道他入睡困難,還特意問他要不要吃一些助眠的藥物。


    他就好像是要懲罰自己一樣,不論什麽時候方羽來問,他都說不需要。


    他該被夢魘折磨,該被失眠折磨,好像這樣,就能償還一些什麽東西。


    見被窩裏的人遲遲沒有動靜,借著皎潔的月光,陸時宴找到了那把椅子,可還沒坐下的時候,就聽見被窩裏傳來隱忍的哭泣聲。


    陸時宴慌亂無比,他湊近,卻又不敢太湊近,“你怎麽了?夏南喬?”


    是哪裏不舒服還是......


    下一秒,夏南喬轉過身去,勾住陸時宴的脖頸,發狠似地咬著他的薄唇。


    輕微的刺痛伴隨著淡淡血腥的味道,在提醒著陸時宴,此刻他正在被吻著。


    這個吻,來得突然又急促。


    夏南喬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白皙纖細的雙手按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有任何的動彈,就這麽任由著她在他的薄唇上,胡作非為。


    良久,良久......


    久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夏南喬才終於紅著臉鬆開了手。


    夜色裏,四目相對,眸光灼灼。


    陸時宴細心的發現,她的臉頰處有細碎的眼淚。


    方才,她是在哭的。


    陸時宴凝著劍眉,薄唇間全是柔軟,“怎麽哭了?哪裏不舒服?我幫你去叫醫生。”


    說著,他的手就撐在了床麵,想起身去叫醫生。


    可他的脖頸卻再度被夏南喬給圈住了,皎潔月輝下,她的聲音,明明如火在燒,卻偏偏又幾分皎月般的清冷,又如清輝夜凝,“陸時宴,趁我還沒後悔。”


    話音落,兩人貼在一起,彼此分享著最炙熱的唿吸。


    這一切來得來快了一些。


    陸時宴甚至根本無法想象,會是此時此刻,會是在今夜。


    他想搞清楚為什麽,卻又怕搞清楚的時候,懷內的人又後悔了。


    對陸時宴來說,她此時此刻的警告很有用,他甚至,什麽都不敢問。


    在夏南喬的引導下,占據著主導的地位。


    床沿搖搖晃晃,唿吸深深淺淺,月色彌漫,美好而又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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