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幫你幫得還少了嗎?”


    夏南喬低頭,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叔叔,那一刻,她才徹底明白,血緣親情,是能在這些消耗中消失殆盡的。


    如果今晚,夏正清但凡是能先道歉,說他捅出了這麽大的簍子,說他不該去搶奶奶留給她的房子,說他不該扔掉奶奶留給她的信件,那樣陸時宴也不會出事,大家都各自安好。


    可夏正清沒有,他不覺得這一切是自己的錯。


    “南喬,叔叔知道你幫了叔叔很多,既然幫了這麽多次,為什麽要吝嗇這麽一次呢?我的生意缺口隻有不到一千萬,如果你把那房子過給我的話,我賣掉房子剛好夠的!”


    夏南喬想起奶奶留給她的信。


    “奶奶想給你一個家,一個即便沒有先生,沒有孩子,也仍然存在的家。”


    奶奶有多想給她一個家,那夏正清就有多想拿走這個家。


    這世界啊,有人拚盡全力愛你,也有人攢足力氣吸你的血,兩兩對比,唯有悲戚。


    夏南喬挪動腳,甩開夏正清,“那是奶奶留給我的東西,你別想染指,如果你要搶,我會用盡所有力氣和手段。”


    她頓了頓,“不是你說,我兩次嫁人都嫁的好嗎?別忘了我現在身後還有南宮慎。”


    夏南喬不想提南宮慎,但眼下卻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必須要讓夏正清知難而退,不再打那套房子的主意,這才故意提出南宮慎的。


    夏正清還在苦苦哀求,但夏南喬已經上了司機的車。


    車子出發之前,夏南喬扔下一句,“不管陸時宴的情況如何,你都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逃是逃不過的。”


    當然,她也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黑暗裏,南宮慎手中握著的煙頭冒著火紅,被扔在地上的時候,揚起不起眼的星火。


    他笑,“你聽到了嗎?她身後還有我呢。”


    助理點頭,“嗯,聽到了。”


    這會兒,老板確實是躲在人家身後偷聽,怎麽不是身後還有他呢?


    南宮慎再問,“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助理冥思苦想,卻想不出個答案來,南宮慎這人做事風格一貫古怪,確實想不通他要做什麽。


    “蠢才。”南宮慎低聲嘲弄一句,隨後吩咐道,“把他綁起來,直到那套房子過戶,再放出來。”


    助理得令,立馬安排起事宜。


    南宮慎眯著眼睛,“就那麽個玩意,你自己還不確定能不能綁起來?還要去喊幫手?你是不是辦公室坐久了?”


    說完,南宮慎邁開步伐,他的鱷魚皮皮鞋在黑夜裏泛著冷冽的光。


    助理愣在原地一驚,南宮先生,這是要自己動手了?


    他忙地將車開了過去,就見南宮慎像拎小雞一樣地直直地將夏正清給拎了起來,一股腦地塞到了副駕駛,而南宮慎,則是撣了撣灰塵,自若地坐上了後排。


    夏正清看到南宮慎先是欣喜,這是他侄女婿要來救他於水火之中了?


    “南宮先生,您也看不下去南喬那種做法了是吧?她這丫頭確實是沒良心,我知道南宮先生肯定和她不是一樣的人,您是來救我的吧?”


    南宮慎緊鎖著眉頭,表情有些厭世。


    他這個人,不像陸時宴,陸時宴那家夥的表情管理做的還不錯,他則是不喜歡做什麽表情管理,厭惡討厭之類的情緒,全都寫在臉上。


    等下夏正清看清楚南宮慎臉上的情緒,已經來不及了。


    車子往某條小路開去,一路越來越荒蕪。


    夏正清才後怕,卻又不肯放棄唯一的希望,套著近乎地說道,“侄女婿,你這是要和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天是吧?”


    南宮慎翹起二郎腿,靠在車椅上,上下打量著從副駕駛迴頭說話的夏正清。


    “我確實和夏南喬不一樣,她這個人,做什麽事情都太心軟了。”


    車子開到一處廢棄的工廠裏,南宮慎先下了車,夏正清是被助理拽下去的。


    深夜,廢棄的工廠裏哀嚎聲不斷。


    “別打了,南宮先生,我還要靠這張臉吃飯的,求求你,別打了......”


    南宮慎打到累了,坐在滿是灰塵的椅子上歇了一會兒,“你該慶幸,你和夏南喬是實打實的有血緣關係,你是她的叔叔,所以別人需要用一條命來換,但你卻隻用一頓打。”


    夏正清的臉腫得跟個豬頭一樣,眼睛被打到睜都睜不開了,他甚至看不清南宮慎坐在哪個方向,就開始跪地祈求,“南宮先生,看在我侄女的麵子上,放過我一馬吧!”


    南宮慎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好像因為太過用力,他的手背也傷了,現在正流著血。


    “哦?看夏南喬的麵子?你不是覺得她晦氣嗎?怎麽現在又要看她的麵子了?”


    夏正清嚎哭道:“不晦氣,不晦氣,晦氣的人是我!”


    說著,還抬起手來,給了自己兩巴掌。


    “嗯,這還差不多。”


    南宮慎甚是滿意,從椅子上起身,迴眸看了助理一眼,“找人來看著他,免得他再折騰出什麽花樣。”


    ——


    祈德醫院。


    陸時宴醒來,已是三天後了。


    一睜眼,便看見一張還算熟悉的麵孔,他這人記性好,哪怕隻見過一麵,都能留下印象。


    褚心語見陸時宴睜眼,大喜,忙著叫醫生護士過來。


    陸時宴眯著眼,隻覺得眼前的女人太吵了,他開口,嗓音幹澀到不行,“夏南喬呢?”


    褚心語怔了怔,隨後縮緊了瞳孔,連美瞳都恨不得被擠出眼眶,“你有沒有一點禮貌啊?一睜開眼就問夏南喬?那女人好得很呢,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還不忘和自己的老公秀恩愛,你要是有這個閑心的話,不如多在乎在乎自己,多在乎在乎老爺子,老爺子在你床邊整整守了三天,那麽多人勸著,老爺子才肯去休息......”


    陸時宴橫著眉,眉梢上明顯是不耐煩,“你好囉嗦。”


    褚心語氣得慌,雙手環在胸口,“要不是陸爺爺讓我來看看你,我來都不會來,還輪得到你嫌棄我囉嗦。”


    真是個不知好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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