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電話結束,陸時宴眼眶早就濕潤到不像話了。


    夏奶奶見狀,搖了搖頭,“時宴,你心裏有喬喬?”


    陸時宴沒有接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呆坐在原地,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樣,六神無主。


    夏奶奶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陸時宴,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陸時宴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深到旁人根本就看不透。


    “你關心她,為什麽不自己給她打電話?”


    陸時宴這才鬆了口,抬起眼眸的時候,眼底滿是某種說不清楚的疲憊,“奶奶,我已經傷害了她,再去打擾她的話,我就真的不像個人了。”


    能做的事情,他好像已經做了,一段關係裏,應該是被傷害了的那個人說了算的,他和夏南喬之間,應該是對方說了算。


    這世界上有無數種懲罰,而夏南喬選擇的懲罰就是如此,他應該好好受著。


    其實,他來找夏奶奶,就已經算是犯規了。


    餘生,他要忍住每一個想犯規的瞬間,扼製住自己的衝動和本性,這就是夏南喬對他最殘酷的懲罰。


    而對方真正的神罰是,她並沒有將此看作是一種懲罰。


    “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呢,我這個老太婆是不懂了,古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我也不強求什麽了。”


    夏奶奶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當年我確實是不應該隻考慮夏正清的,如今他自食惡果,被關了起來,我也想開了,日子也過得輕鬆了。


    總之千錯萬錯,也有我的一錯,我的時日也不多了,這些日子裏啊,我會用心懺悔贖罪的。”


    陸時宴有些哽咽,“您別胡說了,您的日子還長著,醫院的人會將您照看得好好的。”


    夏奶奶握住陸時宴的手,“時宴啊,你的好意和照顧,奶奶心領了,隻是人都有一死的,我到了這個歲數,也該知聽命了,若是一直不死,不就成了老不死了?”


    陸時宴和夏奶奶閑聊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從醫院離開。


    方羽在醫院的停車場裏等了很久,陸時宴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見某個從沒提起過的人。


    大概是海城某個監獄裏的典獄長。


    方羽第一時間還以為,是老爺子那邊施壓了,讓他去給陸清瑤走動走動。


    他還覺得是陸時宴越活越心軟了,可事實證明,並沒有。


    陸時宴確實是找了典獄長,隻不過,並不是為陸清瑤說清的,方羽跟著進了茶話室,這裏雖然挨著監獄,但是茶話室的裝修卻並不是那種灰色的風格,相反還格外的雅致。


    對方見陸時宴找上門,態度恭敬和善,主動沏茶,“陸總,我這裏沒什麽好茶,還請見諒。”


    陸時宴則是毫不介意地端起茶杯,“無妨,我想喝您這口茶,那您這口茶就是最好的。”


    對方一陣感動,“陸總能瞧得起,那便是最好的了,隻是不知,陸總您這一趟過來,是為了何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得上一些忙。”


    陸時宴喝了一口茶,將茶杯放在茶幾上,“我有個叔叔,前些日子因為聚眾賭博被關了進來,正在改造。”


    話說到這裏,點到為止。


    陸時宴的身份地位放在這裏,說實在的,這點小事,其實用不著他親自來走動,既然陸時宴誠意這麽足,對方辦事,自然要辦得漂亮了。


    夏正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放出來的,他在裏麵吃了不少苦,想辦法聯絡那個唯一能救自己的晚輩,對方卻視若無睹,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被放棄了。


    出來後,他的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夏南喬,既然對方還願意撈自己,那就說明還沒放棄他,既然沒放棄他的話,那肯定會再給他錢的。


    夏正清滿懷希望的給夏南喬打去了電話,“南喬,我是叔叔呀!”


    夏南喬那頭的聲音很冷淡,“夏正清?你不是被關了三年嗎?這麽快就出來了?”


    夏正清有些發懵,“不是你把我撈出來的嗎?”


    那頭的聲音簡單明了,大有準備掛電話的舉動,“不是。”


    夏正清有些著急,“欸,喬喬!你等等,叔叔有話想和你說!”


    夏南喬沒了耐心,“夏正清,我沒什麽好和你說的,以前我能幫你,你怎麽造都能給你兜底,但現在我自顧不暇了,我說過的,日後你就算是死在賭桌上了,我也不會迴去看你一眼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夏正清也不得不麵對現實了。


    就在夏正清無比絕望的時候,一輛豪車急刹停在了他的旁邊。


    車窗搖下來,是一個生麵孔,夏正清打量著對方,“咱們認識?”


    他倒是不介意認識這麽有錢的人,畢竟能買得起這輛車的人,都是在海城橫著走的人。


    那人遞給夏正清一個黑色的箱子,很是精致。


    夏正清錯愕,“這是給我的嗎?”


    那人點了點了,“嗯,給你的。陸總給你的,有什麽困難,聯係我就行了,這是我的名片。”


    方羽遞出自己的名片。


    夏正清大喜,“乖乖女婿,沒忘記我這個叔叔!”


    給完東西之後,方羽迅速地就離開了,他不喜歡賭鬼,也看不明白陸總為什麽要拉夏正清從深淵裏出來。


    或許是想贖罪,或許是其他的。


    離開之後,方羽給陸時宴打了個電話,“東西已經送到了,那些賭城的老板我都聯絡了,也事先和他們打好招唿了。”


    陸時宴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看似不經意地問道,“北河那邊是不是有個大項目今年啟動?”


    北河?山高水遠的,雖然項目是不小,但還輪不到陸總這樣的人物去操心。


    “是,今年四月啟動。”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緩緩道,“幫我出個視察的行程,我去那邊看看。”


    方**概知道,陸時宴為什麽要去視察,隻是看破不說破,“好,我這就安排行程。”


    北河除了和沉河挨得近,方羽找不到第二個陸時宴會親自去的原因,隻是,早就知道結果,又何必再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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