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皎皎在聽說陸時宴應了這麽荒唐的要求之後,眨巴著眼睛,壓根就不信。“陸時宴是哪根筋搭錯了嗎?幹嘛突然一臉愧疚地來問你的想法?搞得好像他想幫你出口氣一樣的,他真舍得置顧承歡於死地啊?誰信,還是說,他真的……”


    接下來的話,夏南喬打斷了許皎皎,沒有讓她說出口,“皎皎,我好累。”


    許皎皎閉了嘴,“那你先好好休息?”


    夏南喬搖了搖頭,“不是這個累,我不想再做服裝設計了,也不想再待在海城了,這裏沒什麽讓人留戀的東西。”


    她甚至開始討厭海城的潮濕,討厭海城不明顯的春夏秋冬,討厭海城漫長的夏季和無聊的雨季。


    說完這些,夏南喬的眼角終於是落下了一滴淚。


    從事發到現在,這是她掉的第一滴淚。


    許皎皎實在是心疼,她小心翼翼地抱著夏南喬,“好,你不想做設計,那就不做設計,我們把doublex賣了,你不喜歡海城,咱們就不待在海城,總有一個地方你喜歡的,咋樣?”


    夏南喬終於露出了笑容,她笑得爛漫,“好。”


    海城的除夕,萬家燈火並未通明。


    像海城這樣的大城市,承載了太多有夢想的年輕外地人。


    除夕已至,他們也像燕子一樣歸巢了。


    從醫院的高樓眺望,整個城市沒了以前的熱鬧,甚至染上了幾分落寞。


    夏南喬站在窗邊,眺望著那座地標性的建築,禾潤集團。


    一旁,是吵吵鬧鬧的聲音,還有火鍋沸騰的香味。


    奚望招唿著夏南喬,“南喬,菜都燙熟了哦,再不來吃的話就都燙爛啦!”


    夏南喬迴眸,一邊朝飯桌邊走去,一邊笑著應道,“來了。”


    說是飯桌,其實隻是臨時支起來的小餐桌。


    今天除夕,除舊迎新,團聚歡樂的日子,三個無家可歸的人聚在了一起,節日也變得有儀式感起來。


    許皎皎騰出地方,讓夏南喬坐在了兩人中間,“特意幫你煮的清湯的,裏麵還放了枸杞呢。”


    許皎皎一邊說著,一邊幫夏南喬夾著已經燙熟了的菜。


    奚望則是轉身從購物袋裏拿出一大瓶椰子汁,“這個給南喬喝,咱們喝酒。”


    將椰子汁遞給夏南喬之後,奚望又拿了一瓶香檳。


    雖然這個除夕是在病房裏度過的,但儀式感還是不能少。


    跨年夜倒計時,三人舉杯共飲,“度過所有苦難,從今以後,隻走花路!”


    “隻走花路!”


    窗外絢爛的煙花不停地綻放,照應著三個人燦爛的笑容,這一刻的滿足和幸福是真實存在的。


    酒足飯飽,奚望滿臉的憂傷,“機票已經訂好了嗎?”


    許皎皎點了點頭,“嗯呢,已經訂好了。”


    奚望的臉上滿是即將要離別的憂傷,她先是不滿的低聲吐槽,“真的要走嗎?你們走了我就一個人了,能不能別走……”


    喃喃自語之後,奚望又深吸一口氣,“算了,該走,這不是好地方,我要不是因為工作需要,我也跟你們一起走了!”


    像奚望這樣的一線超模,工作重心基本都在海城,離了海城,除非是放棄工作了。


    夏南喬拉住奚望的手,安慰著她,“別難過了奚望,心在一起,相隔多遠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情誼。”


    許皎皎也跟著安慰道,“等你度假的時候來找我們玩不就行了,別傷感了,誰讓你事業心這麽重的,不過,我們三個裏麵,總要有一個事業心重的吧?要不說咱們是絕配呢?咱們三個人互補!”


    奚望臉上的陰霾也終於是消散了。


    跨完年,許皎皎帶頭不想走,“南喬又軟又香,我想和她一起睡,你呢?”


    說完,朝著奚望看了過去。


    奚望自然是接了招,抱著夏南喬不肯撒手,“我也想和南喬一起睡!”


    夏南喬被弄得有些癢了,無處可躲,“好好好,咱們今晚都擠在一張床上,可以了吧?”


    有了她這話,許皎皎和奚望像人來瘋一樣,蹦也似地跑到了床上。


    病床不小,但是也不大,這兩個人已經算很瘦了,她們一上去明顯沒有位置了。


    夏南喬無奈地聳肩,“你倆是不是想把我擠成肉餅?”


    許皎皎拍了拍兩人中間那少得可憐的位置,“baby!來吧!”


    奚望騷首弄姿,衝著夏南喬拋著媚眼,“小姐姐,咱們疼你都來不及,怎麽會把你擠成肉餅呢?”


    除夕夜,三個人擠在一張病床上,真的很擠,但卻格外的溫暖。


    她們倆雖然開玩笑要讓夏南喬睡在中間,可終究是怕碰到她的外傷,讓她睡在了旁邊。


    許是知道離別的日子就要來了,三個人的夜話都很多。多到足夠撐起冬日漫長的夜。


    新年伊始,萬物勃勃生機。


    馬路上的樹枝長出新的芽,翠綠翠綠的,格外可愛。


    夏南喬陪著夏奶奶坐在醫院的小花園裏,夏奶奶眯著眼睛,臉上全是褶皺,這是歲月柔情的撫摸。“奶奶,真的不和我去沉河嗎?我聯絡了那裏的一家療養院。”


    夏奶奶搖著頭,搗得跟撥浪鼓似的,“沉河啊,太遠又太冷了,奶奶不去。”


    說著,夏奶奶拉住夏南喬的手,“奶奶知道你不放心我,沒事的,你盡管去就好了,去能讓你感到快樂的地方就行,日後,你的快樂最重要。”


    夏南喬的手背被奶奶揉搓的溫熱。


    她眯著眼睛,愜意又舒服,家長裏短聊了一通。


    午後,太陽已經急匆匆地躲了起來,“南喬,送奶奶迴病房休息吧。”


    夏南喬推著輪椅,一路送夏奶奶迴了病房。


    臨走的時候,夏奶奶突然喊住了夏南喬,“喬喬啊,奶奶對不住你,對不起。”


    夏南喬的背影愣在了原地,她的手僵持在門把上。


    等她迴過頭去的時候,眼眶已經濕紅得不像話了。


    “沒關係,奶奶,喬喬永遠不會怪您的。”


    她不會怪奶奶,可當她知道奶奶知道她自己做錯的時候,內心觸動到不像話。


    這世上,奶奶若還在,她就還是個孩子,等奶奶走了,她就要做大人了。


    為了避免離別的傷感,去沉河那天,夏南喬沒有叫醒熟睡的奶奶。


    她匆匆看了一眼就拖著行李箱離開了。


    像那天離開南苑一樣,她的行李箱都沒能夠裝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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