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小姐,似乎是已經睡著了,兩個人都極度狼狽,陸時宴的臉色更是暗得嚇人。


    方羽拉開了車門,“陸總,快上車吧。”


    陸時宴抱起沒意識的夏南喬,“去醫院。”


    懷裏的夏南喬似乎聽見了什麽一樣,迷迷糊糊的有了一些反應,“我不去你的醫院,要麽放我下來,要麽送我迴家。”


    方羽關好了車門,坐在駕駛座上,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陸時宴,陸總不發話,他也不知道這車子該開到哪裏去。


    沉默了大概有十秒鍾,陸時宴淡淡說道,“不去陸家的醫院,找一家最近的醫院。”


    南喬沒有反抗。


    其實與其說沒有反抗,倒不如說,她失去了溝通的欲望。


    方羽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夏小姐,從前印象裏的夏小姐,格外溫婉,哪怕是不太舒服不想說話,也會盡量照顧他人的情緒,而現在,她完完全全的保持沉默。


    醫生做了檢查,隻是淋雨過後導致的低燒,加上近期沒有休息好,所以才會突然的昏迷。


    夏南喬很困,困到連眼皮都睜不開了,但她還是忍著排山倒海的睡意給周潮打了個電話。


    確認許皎皎的狀態,聽到周潮說許皎皎沒什麽特別的情況,今天也開始適當的吃點清淡的食物。


    她這才安了心,昏睡了過去。


    夏南喬睡了好長一覺,夢到了她和許皎皎的學生時代。


    許家是名副其實的暴發戶,許家能在海城站穩腳跟,著實是老天賞了一碗飯吃,流感肆掠的那一年,剛巧許父就是做這個生意的,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資產便累計到了幾十個億,迅速地在海城鋪開了路。


    那會兒她們上的是海城比較有名的貴族學校,不乏一些名流子弟,他們嘲笑許皎皎,說她渾身都散發著暴發戶的氣質,什麽都不懂,光靠錢就砸進來了。


    那時候的夏南喬以為,許皎皎會難過會從此在學校裏低著頭,但她沒想到的是,這丫頭比誰都活躍,同學說她是暴發戶,她就迴懟同學家裏窮得就隻剩清高了,同學說她身上有銅臭味,她就使勁兒地吸氣,拽拽地迴一句,“這味兒多好啊,你們不會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學生時代的許皎皎,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夏南喬是被她身上的光芒吸引的。


    她自信又閃耀,像是被溫潤的珍珠。


    而那顆珍珠,此刻卻裹挾了黯淡的光。


    方羽看著病床上熟睡的夏南喬,又看了看守在旁邊寸步不離的陸時宴,不知什麽時候起,他總覺得,陸總對夏南喬的感情,似乎不像從前看到的那樣了。


    這一趟在尼斯,好像發生了不少事情,但所有人迴來之後,都三緘其口,保密工作做得是密不透風的。


    就連方羽,他也隻知道那天似乎是夏小姐受到了什麽危險,後麵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了。


    是不是在尼斯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陸總對夏小姐的態度才會改觀?


    方羽皺著眉,思緒在神遊。


    緊守在病床前的陸時宴突然抬起頭來,“你先下班吧,把車子留在這裏就行,我沒開車出來。”


    方羽怔了怔,他其實有事想和陸時宴匯報的,但總覺得最近這一段時間的氣氛怪怪的,趕明兒等氣氛緩和一些再說吧。


    他將車鑰匙放在了病房的茶幾上,“那陸總,我就先走了,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


    陸時宴點了點頭,並沒有看方羽,而是低著頭,目光凝視著病床上熟睡的人。


    方羽出了醫院,海城的雨季已經來了,這次的雷暴雨來勢洶洶,他光是等車,就等了一個多小時。


    等他迴到南苑的時候,南苑裏的小姑娘已經等得昏昏欲睡了。


    見方羽來了,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的眼眸,“方羽叔叔,終於等到你了!”


    方羽很少空手來,但今天他沒開車,又下這麽大的雨,他實在是有心無力。


    見方羽的肩膀都淋濕了,睡眼惺忪的人繼續道:“方羽叔叔,下這麽大的雨,就不要過來啦,你看你,身上都濕了,小心感冒!”


    方羽笑了笑,“小闌珊啊,你太懂事了,懂事到叔叔不給你買點禮物,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說實在的,方羽確實有那麽一些不好意思,甚至,他都不好開口。


    還是葉闌珊笑意濃濃催促道:“方羽叔叔是不是有話想和我說?沒關係,盡管說吧!”


    方羽坐了下來,有些無奈,“你不是一直想和陸總吃頓飯表達感謝嗎?最近陸總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很忙,過段時間我再跟他說,可以嗎?”


    在方羽眼裏,葉闌珊是個可憐的孩子,也是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孩子,這樣的孩子,承蒙了陸總的照顧,自然是想親自道謝的。


    葉闌珊用力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了,方羽叔叔,你不要有心理壓力,隻是一頓飯而已,不吃也沒什麽的,隻是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我還是很想答謝一下陸先生的。”


    夏南喬這一覺睡了很久,直到翌日下午,她才朦朧地睜開眼。


    感受到身邊有溫熱的氣息,她一眼就看到趴在病床邊似乎已經睡著了的陸時宴。


    他的手,此刻正搭在自己的手上,夏南喬抽迴了手,陸時宴迅速地醒來,瞳孔還有些猩紅,麵色比以往看起來要憔悴一些。


    “醒了?”陸時宴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夏南喬背過臉去,她是什麽意思,陸時宴心裏清楚。


    她還是不想和他說話,連搭腔都懶得搭。


    陸時宴起身,倒了一杯溫水,走到病床邊,遞給夏南喬,“以後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如果他沒有追出去的話,那夏南喬就可能在雨天裏昏迷一整晚。


    從觀瀾府出來的那條路,本來就沒什麽車輛往來,說不定昏迷一整晚到第二天都不會有人發現。


    陸時宴將手中的杯子塞到夏南喬的手邊,“喝點水,會舒服一點。”


    可下一秒,杯子就掉在了地上,玻璃杯碎裂的聲音有些刺耳。


    “我不喝。”


    陸時宴皺著眉,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還有冒著熱氣的溫水,他轉身喊來了護工。


    就這麽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護工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清理走,再把灑在地上的水拖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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