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唇發幹,忍不住舔了舔,說:“梁墨冬,我就問一句。”


    他仍舊目視前方,說:“問什麽?”


    問什麽?


    其實我也沒想好,從哪個角度,用什麽樣的句子開始問。


    結果他說完這三個字,緊接著就笑了,先是甩出了一句:“殺他花了多少錢?”


    然後拿起儲物盒裏粉色的開花表,在手裏輕輕地撫摸:“很便宜的,連這都買不了。”


    聲音幽幽地,緩緩地,那麽溫柔。


    就像在說情話。


    因此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按了關窗鍵,壓低聲音說:“你小點兒聲!”


    特麽的……


    發什麽癲!


    怎麽什麽話都往外冒……


    當然其實他的聲音確實很低,車旁邊也根本沒人。


    所以我緩了一口氣,順便四下看了看,確定外麵肯定沒人聽見,才說:“你不要胡說八道……不這麽說我也能明白!”


    殺那個字真的太直白太可怕了。


    要知道有時候它在某博某音都過不了審。


    他不說話了,低頭把玩著手裏的煙。


    沉默,如針紮一般。


    終於,我說:“其實我那天跟他……”


    說真的,我都不知道現在還該不該解釋這件事?或者說,哪樣才能讓他感覺好一點兒?


    我語無倫次,因為這事兒真的太震撼了,它完全脫出了我的整個三觀,就像個核彈似的,整個把我腦子都轟懵了:“其實就是像你猜的那樣,我是要讓他改口供,而且……我那天是去給他送了兩萬塊錢,因為說好的,他在庭上改完了口供再跟他睡……但你也知道他最後沒改嘛!所以也沒睡成!”


    見他不說話,我又說:“其實他是想提前睡我,那天把我衣服都扒了,不讓我走,遊說了我一晚上。但是我一直沒答應,因為我覺得都給他,他就不會好好幹了,所以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可能邏輯不通吧?但這是真的……那天在籃球場沒跟你解釋,因為那不是馬上就開庭了嗎?下了庭就要去陪他睡,所以沒必要解釋了。”


    他還是不吱聲,我繼續說:“至於那二百……因為我跟他說了,那是我所有的錢。他可能覺得我沒飯吃,就給了我二百。”


    那二百顯然就是想穩住我,他想表現得良心未泯一點兒,這樣他才能在法庭上冷不丁給我來那一下。


    但是說這個就要牽扯到那個吻痕。


    我覺得就梁墨冬現在的精神狀態,還是不要提它了。


    我說完,過了一會兒,梁墨冬終於開了口:“他跟你說得不一樣。”


    我說:“你還跟他見麵兒了?!!!!”


    他瘋了是不是?


    幹這種事兒不得避嫌嗎?那《分手以後還愛你》裏的強哥不就是這麽栽的嗎?!!!


    他完全不理我,隻說:“他說你跟他說你有快結婚的對象,還拉開衣服給他看你身上的吻痕,所以他沒動你。”


    他見到房東,還聽到這種話。


    想也知道是什麽場景。


    人之將死,活命最重要。


    我問:“那你信嗎?”


    我沒這麽說過,可他信麽?


    他再度陷入沉默,這次過去更久,才終於抬起手,往後捋了一把頭發,整個人都顯出了幾分倦意:“玫瑰,我告訴你,在剛剛那個幾個小時裏,我在做什麽。”


    “……”


    “我去了機場,上了飛機,又折迴來。”他說,“就看著你買了那兩隻鬆鼠,反複地砍砍砍,跟小時候一樣,好像一點兒都不怕失去。”


    “……”


    “小時候你就告訴我,砍價的時候,越是要,越要表現得不在意,”他目視前方,輕聲地,幽幽地說,“這樣才能把價格打下來,不然人家看你喜歡,就要提價拿捏你,那樣就買不到了。”


    “……”


    “所以我想,”他的聲音就和夜色一樣寂靜,“可能你隻是看起來變了,其實骨子裏還跟小時候一樣,又高傲,又自卑,又沒有安全感。別人不重要,也就無所謂,但對我一定要姿態高一點兒,因為知道自己做錯了,害怕我日後膩了翻舊賬拿捏你……所以,還是我錯了,不能把你置於那種被動的關係裏,讓你擔驚受怕……”


    說到這,他止住話頭,過了一會兒,又低聲說:“明白嗎?我就是這麽可笑。”


    “……”


    “其實,如果是上次你這麽告訴我,我會很高興。至少你體諒我在痛苦,願意哄哄我。”他臉色蒼白得近乎虛弱,“可你甚至懶得給我一個好一點兒的答案……拿喜歡那二百塊錢來糊弄我,你前一年剛給我送了那雙兩千的鞋……你不是把我當傻子,你隻是不在乎,懶得敷衍。”


    所謂“好一點”的答案,就是上次在旋轉餐廳裏,他告訴我的,那個“隻是為了案子”的答案。


    我把它給否了,我告訴他我就是為了那二百。


    實際上我也知道那天沒編好,因為我根本沒想到他會把這事兒直接說出來,這一個直球打了我個措手不及,所以我腦子一下就亂了,胡亂編了一通。


    我說:“我那天是希望咱們聊完就再也不用見了。”


    他說:“你現在下去,咱們的確再也不用見了。”


    我現在怎麽下去?


    我說:“梁墨冬,你為我都……都做了那種事兒,我怎麽可能還下去?”


    “那你什麽意思?”他扭頭看向我,目光如炬,“你不會是想說,你很感動,所以終於決定答應讓我包你了吧?”


    我倒是還沒想到這裏。


    我說:“你要是還願意,那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想?”他歪歪嘴巴,看著我,露出一抹嘲諷,“你看你這幅樣子,臉色煞白,剛剛手都在抖……”


    他輕輕捏住了我的下顎,“你是在想,梁墨冬真是個冷血、殘酷、殘忍、沒人性的瘋子……這下我再也不敢不聽話了。”


    “沒有,”我忙說,“我那就是應付一下燕兒姨,誰遇到那種事兒都得那麽評價……再說我要是表現得恨他什麽的,那不就把你賣了嗎?!那件事兒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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