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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雙方焦灼在一起的時候,顧知行清冷從容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這位恐怕不是蒙柯郡主吧。”


    他蹲在屍體旁邊,手裏握著小溪的雙手,來迴仔細斟酌過很多遍後,才終於非常確定地說出這句話。


    使團中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剛剛跟劉策和陸哲爭辯得最兇的幾位也突然失了聲,像是被人堵住喉嚨那般,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其中一個使臣最快反應過來,橫眉冷對地瞪了顧知行一眼,厲聲反駁道:“你憑什麽這麽說?現在推卸責任的理由,你們都找好了是嗎,這是不是我們郡主,難道我們認不出來嗎?”


    顧知行卻是越發確定了起來,他握著屍體冰冷的手,一字一句問道:“這雙手,根本就不像一個郡主的手,手心裏全是繭子,大拇指內側繭子最厚,指甲縫厲也保留了很深的褐色印記,這種經常玩比廚房做事的人才會沾染上,並且是清洗不掉的,這樣的人,更像是一個做雜活的侍女,還是說你們蒙柯郡主什麽事都是親力親為的嗎?”


    陳源沒想到顧知行觀察得這麽仔細。


    他的臉色一下變得相當古怪,驚恐和傷心難過已經被掩蓋下去了,刺客瞳孔裏的焦灼和心虛反而更甚。


    顧知行卻還沒說完,繼續道:“還有,她的頭發枯黃,發質一點都沒有,眉毛甚至都沒打理出形狀,臉上的滄桑感很重,皮膚很粗糙,而本王聽說,蒙柯郡主是個美人,特別是一頭長大和柳葉眉,一顰一笑中都是風情,現在這個多半是假扮的侍女吧,真正的蒙柯郡主在哪裏?”


    陳源臉色煞白,小腿哆嗦了一下,險些沒站穩。


    本來想把這個責任推到西聖頭上的,誰能想到這麽快就被識破了,他真沒想到顧知行是這麽謹慎和靠譜的一個人。


    劉策本來已經絕望了,聽到這話卻是突然來了精神,不計前嫌那般衝到顧知行麵前,激動不已地確定:“王爺,你沒開玩笑,這不是蒙柯郡主,所以真正的郡主沒死是嗎?下官不用承擔責任了是嗎?”


    光是這麽一個模糊的,還沒有得到確定的猜測,劉策的心就從穀底慢慢升上來了,臉上的激動和興奮幾乎是藏不住的。


    就連陸哲也隱約要鬆口氣了,如果真的蒙柯郡主沒死,那他們不僅會少了很多麻煩,也不至於那麽內疚。


    顧知行沒有迴答,隻是看著麵前的使團代表沉默,冷靜從容地問了一句:“怎麽,還沒想好怎麽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嗎?剛剛你們口口聲聲說郡主死在了西聖京城,這麽大的帽子就這麽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地扣上來了,現在你怎麽遲疑了?”


    顧知行並沒有理劉策。


    他會說出這些話,會點明發現的這個情況,跟劉策一點關係都沒有,僅僅是不想事情鬧大,波及到西聖而已。


    陳源緊張無措地咽了咽口水,神情有好半天都是空白的,隔了很久才僵著說了一句:“這的確不是我們郡主,可郡主在哪裏,我不能告訴你們。”


    得到確切的答案,利拉德徹底鬆了一口氣,抱著手滿屋子走過來走過去地拜神:“太好了太好了,謝天謝地,郡主沒死。”


    隻要郡主沒出事,她現在還安安全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劉策就能交差了。


    陸哲也鬆了口氣,追著陳源的話問了下去:“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們?陳大人,郡主本就是來西聖聯姻的,她的行蹤我們有權利知道,而且現在郡主隨時都會有生命安全,我們需要找到她,然後派人保護她。”


    “對對對,必須加派人手保護好郡主,陳大人放心,今天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劉策冷靜下來後,也很快跟著附和了起來。


    顧知行知道陳源心裏肯定還有很多顧慮,所以沒有說話。


    陳源果然猶豫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神色遲疑,眸中帶著驚恐未定的懷疑和戒備:“我說過了,郡主在哪兒,不能告訴你們,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麽心。”


    這話聽著實在尖銳,他眼神裏的懷疑也是實打實的。


    劉策一下覺得難堪,反應迅速地冷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你覺得我們還會害了蒙柯郡主不成?”


    蒙柯如今就算一直一個小小的郡,可那也是皇上想要拉攏的,並且想保持長期友好關係的郡,這裏站著的每個人,誰會想對她怎麽樣啊?


    可是陳源理解不了,也不信任。


    他涼涼地看了劉策一眼,眼神平靜:“你們根本就不看重我們郡主,聯姻的事情的確是我們郡王提出來的,可是你們皇上既然答應了,就該拿出一個皇上的做派,可我們車隊還在路上,就聽說了要把哦們安排在驛館的事情,擺明了就是不待見我們郡主,你們皇上都尚且如此,你們又怎麽可能真心?”


    顧知行沒想到這件事的形象這麽大。


    他知道蒙柯人一定會介意這個安排的,其實已經跟去年討論出了說辭,隻不過這份說辭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恰當了。


    劉策一下臉紅耳赤,不知道該怎麽辯解,隻蒼白無力地來了一句:“陛下如果不看重郡主,怎麽可能派我們來接,不讓郡主今日入宮,也是出於吉時的考究,並不是陳大人誤會的那個意思,就憑這個,你怎麽就能懷疑我們想害郡主呢,這完全站不住腳啊。”


    陸哲跟著接了一句,滿臉憤慨和不平:“就是,我們剛剛拚死保護你們,你們難道沒看見嗎,京城的安全存在隱患,你們來了之後遭遇伏擊,這的確是我們沒做好,可你也不能這麽誤會我們不。”


    陳源錯開二人的視線,不管他們怎麽說,他都有自己的堅持:“你們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等到你們皇上挑選出是個進宮的吉利日子了,我們自然會把郡主送過來,再這之前,郡主的行蹤,誰也別想知道。”


    他隱晦地看了眼小溪的屍體,眼眶赤紅,語氣壓得很低,透露著不甘和怨懟:“你們西聖的人說真的可靠,當街行刺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難以想象,如果今天坐在馬車的人真是我們郡主,她現在是不是已經躺在哪裏了?”


    誰也接不上來話來了。


    陳源深吸口氣,努力克製自己的脾氣,其實不能暴露行蹤的確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可最現實的一點,是陳源他們今天根本沒機會跟沈曼枝取得聯係,他們也不清楚她到底在哪兒。


    陸哲還想說點什麽,卻被顧知行從後麵抓住了手臂,他一迴頭,看見顧知行不讚同地對他搖了搖頭。


    然後聽見了顧知行的聲音:“既然你們保證不需要我們的幫忙,就能保護好郡主的安危,我們就不會插手你們的事情,你放心,刺客還會有人去追查,這條線不會斷,郡主你們最好好好保護好,要是進宮那天交不出人來,就是你們自己的責任了。”


    劉策最害怕的,也不過就是這一點了。


    如今這個責任怎麽都不會落在他身上了,他自然不會再抓住郡主的行蹤不放。


    陳源那邊也很滿意這個安排,他有時間去確定郡主行蹤了,而且刺客有西聖這邊的人負責,他們隻要守好沈曼枝就行了。


    這提議暫時是兩全其美,兩方都沒有異議了。


    從驛館出來後,顧知行正準備直去蘅蕪書院。


    街上出了這麽大的事,蘇綿一定知道了,刺客肯定會有很多踹踹不安的地方,顧知行想迴去陪著她。


    “王爺。”結果他剛有出驛館的大門,就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我剛想跟你一起出來呢,又被丞相抓著說了兩句話,王爺現在要迴府了嗎?”


    顧知行搖了搖頭:“沒,陸大人還有什麽事嗎?”


    陸哲一整天的精神都緊繃著,此刻也不敢放鬆,追出來就問顧知行:“這次刺殺的事情,王爺是怎麽看的,他們不把郡主的行蹤告訴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他還是有很多擔心的地方。


    顧知行語氣平穩:“他們不說,是因為他們現在也不知道郡主在哪兒,如果本王沒猜錯的話,郡主應該是先他們一步進了城,現在刺殺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她如果真在京城,肯定也知道了。”


    顧知行眯了眯眸子,聲音越發低沉了起來:“但凡自己有一點安危意識,都會藏好的,而且刺客以為自己今天已經得手了,斷時間內不會懷疑到真的郡主身上,所以她暫時還算安全。”


    這就是他為什麽一點都不擔心的原因,真沒什麽好擔心的,現在沒有她的行蹤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他們不知道,就代表那些刺客也不知道。


    陸哲也很快反應過來,讚同地點了點頭:“的確是這個道理,那看來我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趕緊抓出幕後黑手了,可是這些人來無影去無蹤,一個活口都沒抓住不說,現場更是幹淨得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實在是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跟啊。”


    陸哲感覺到了深深地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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