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卿安嗤笑了一聲:“今日之事的確是我的疏忽,可是孩子是我生的,我辛辛苦苦帶大的,我若是不能護住,此前在莊子上那麽多牛鬼蛇神,他也活不到如今。以後我自會更加注意,可是,卻也容不得外人來指責。”


    徐默張了張嘴,可是卻也發現,夜卿安說的句句屬實,他連辯駁都沒有資格。


    徐默抿了抿唇:“待會兒若是有人問起,我會告訴他們,小公子手腳身上都有一些擦傷,隻是最重的傷,卻是在腰腹上。我會說,大抵是當時那石頭上有尖銳之物,小公子的腰腹被利器所傷,所以流了不少的血。”


    夜卿安輕輕頷首:“多謝。”


    徐默擺了擺手,目光卻又落在了夜卿安的臉上,沉默了半晌,才輕咳了一聲道:“孩子被你教養得很好,聰明活潑,且懂得自保,聽聞你這些年境況不太好,卻能夠將孩子養育成這副模樣,辛苦你了。”


    徐默說罷,便急急忙忙離開了,腳下生風,好似有人在後麵追他似得。


    “嗯?”


    夜卿安臉上一片茫然之色,徐默在說什麽?


    什麽孩子被她教養得很好?


    什麽辛苦她了?


    這是在誇讚她?


    可是為何她聽起來,總覺著有一種莫名的怪異感?


    夜卿安立在門口,想了半晌也不曾想明白,徐默為何會突然與她說這些。許久,才忍不住蹙了蹙眉:“莫名其妙。”


    隻是心中卻又有些悵然,今日這一樁,她又欠了徐默一筆。


    其實當時,她發現十一之事有端倪之後,是可以直接尋借口將十一帶走的,隻是腦中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莫名其妙地,就想起徐默來了,而後尚未經過仔細思考,就徑直吩咐了丫鬟去請徐默。


    不過,徐默是夜慶豪辛辛苦苦請上門的門客,夜慶豪對他的話,應該還是更為信服一些。


    且今日徐默救了十一,不正好是夜慶豪樂意見著的局麵?


    至於她欠下的債……


    管他的,反正債多不壓身,到徐默追債讓她還的時候再說吧。


    夜卿安轉身迴了屋,走到床邊替十一掖了掖被子,十一的眼睛已經不再顫動,唿吸也漸漸平穩,想來是裝睡睡著睡著便真的睡著了。


    夜卿安走到桌旁坐了下來,將今日的事情理了一遍。


    十一是個謹慎性子的人,他說有人在盯著他,她是信的。


    能夠自由出入這府中後花園還不引人注意的人,多半就是這府中人。


    且今日丫鬟去請大夫請了那麽長時間,卻一直到他們帶著十一離開,都並未請來大夫。


    要麽是大夫被府中其他人叫走了,要麽就是去請大夫的丫鬟有問題。


    這些,下來她一一去追究就是。


    夜卿安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隻是她有些不明白,十一不過是一個四歲孩子,且身份來曆來看,尚且有些上不得台麵。


    為何會有人這般費盡心思地去對付一個小孩子?


    隻怕,那幕後指使之人想要對付的,也並非是十一,而是她。


    通過十一來對付她?


    十一即便是傷了甚至死了,她也未曾損傷分毫,甚至若是抽離開,以外麵人的目光來看,十一是她身上難以洗掉的一個汙點,若是十一沒了,於她的未來而言,不是應該更好。


    今日這樣算計十一,十一出了事,她無非就是會傷心難過。


    會這樣做的人,她隻能想出來,那麽兩個……


    一個是劉雪瑩,一個是六姨娘。


    劉雪瑩就是見不得她好,能夠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劉雪瑩都願意去做。


    而六姨娘……


    夜卿安抿了抿唇,此前魏嬤嬤還在她麵前吹耳邊風,說若這府中是劉雪瑩做主,定然會想方設法地為難她與十一,可是六姨娘卻不一樣……


    今日這事發生之後,若是以常理推斷,夜卿安會懷疑的人定然是劉雪瑩。


    一旦夜卿安因為十一,恨毒了劉雪瑩,便是將夜卿安往六姨娘身邊推了一大步。


    夜卿安抿了抿唇,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她在這異世,並無多少掛念。


    可是因著最近這一兩個月都與十一呆在一塊兒,十一聰明伶俐,體貼活潑,卻是她在這裏最想要護著的人。


    誰動,誰死!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敢來觸她這個黴頭?


    夜卿安正想著,就聽見外麵傳來魏嬤嬤的聲音:“小姐,小姐?小姐可在裏麵?”


    夜卿安迅速收斂眼中戾氣,抬起手來飛快地揉了揉眼睛,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魏嬤嬤有些氣喘,麵色發紅,見著夜卿安出來,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方才奴婢在正房打掃屋子呢,就聽見有人說起小公子出了事。小姐,小公子無礙吧?”


    夜卿安眼眶有些紅,聽魏嬤嬤這樣問,才垂下了頭:“怎麽會無礙呢?他流了好多血啊,身上的衣裳都已經被血給浸透了,我差點以為……”


    夜卿安的聲音哽咽著:“我差點以為,我就要失去我的孩子了。”


    魏嬤嬤一臉驚訝:“怎麽會呢?奴婢聽外麵的人說,不是從府中花園裏的假山上摔下來了嗎?可是奴婢記著,府中花園裏的假山,並不太高啊?怎麽會這般嚴重?”


    夜卿安籠在袖中的手攸然收緊。


    府中的假山並不太高,不至於這般嚴重嗎?


    夜卿安眸光森冷,卻並未抬頭,隻低聲道:“徐醫修說,當時那地方恐怕是有利器,利器直接從十一的肚子上刺了進去,雖然並未傷及肺腑,可是傷口極深。”


    “我可憐的十一啊,怎麽就會出這樣的事情呢?”


    魏嬤嬤亦是有些慌亂,卻連忙寬慰著夜卿安:“是啊,怎麽就會出這樣的事情呢?醫修怎麽說?可有大礙?”


    “徐醫修已經給十一療傷包紮了,說雖然傷勢嚴重,好在都是外傷,好生將養著就是。隻是十一這般小,卻要受這樣的苦,我恨啊。”


    “我怎麽就沒有好好的保護好我的十一呢?”


    魏嬤嬤連忙上前扶住了夜卿安:“小姐莫要難過,沒性命之憂就好,小孩子康複快,小公子定然很快就能恢複康健。”


    “隻是奴婢方才聽鈴蘭說,小公子是追兔子上的那假山?可是府中……哪兒來的兔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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