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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路接到軍令的時候,前腳剛剛踏出行營。


    “大帥有請,蘇將軍。”


    張樹根惴惴不安的看著蘇路,黑色臉龐上滿是忐忑。


    大帥的軍令他必須執行,蘇路也是他心存敬佩的將軍,當日北鄭大營軍議,他是知道蘇路建策的,若是羅帥聽了蘇將軍的策,今日怕是另一番景象。


    蘇平人模狗樣兒的一攬張樹根的肩膀,憤憤說著:“我說樹根啊,老林剛把我二哥趕走,你這又上趕著來請我二哥迴去,幾個意思?”


    乙營的衛軍也都是一臉不善,一副你不說就讓你好看的模樣。


    張樹根嘿嘿笑了笑,“蘇校尉別讓我為難,這是軍機,我也不敢向你泄露,蘇將軍去了大帳,自然就知道了。”


    蘇平蹬鼻子上眼:“放屁,要是老林頭不忿我二哥,暗伏刀斧手要收拾我二哥,也不能說?”


    張樹幹訕訕的撓了撓頭,語氣無奈:“蘇校尉,絕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次召將軍迴去,是要大用的,我真的隻能說到這裏。”


    蘇路想破腦袋也沒能想出,究竟那兒還能大用自己,現在收攏的敗軍越來越少,新軍也基本整訓完畢,自己能大用的地方不多啊。


    “好了,都別瞎吵吵了,樹根,走,我跟你去大帳瞧瞧。”


    蘇平急了:“二哥你不能去,萬一是要對付你呢,除非大將軍……”


    營門外,李清一馬當先,白衣白馬,英姿颯爽,自北陽方向疾馳而來,在行營門口一拉馬韁,白色的駿馬人立而起,帶起一片黃沙。


    “在這站著幹什麽呢?蘇路,跟我進帥賬。”


    李清把韁繩丟給蘇平,轉身大踏步的進了行營,後麵的侍衛這時候才追了上來,紛紛下馬,跟著李清進了行營。


    蘇路轉身向行營走去,張樹根忙不失迭的追了上去,留下蘇平一臉訕訕的摸著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的:


    “說大將軍大將軍就到”


    ……


    大帳內,李清在蕭琮右側上首的位置坐下,摘下了兜鍪,抹了一把臉頰上的土灰,聲音清麗:“李孝欽麾下嘩變的事兒幾天了,怎麽現在才傳迴來?”


    蕭琮默不作聲的把信紙遞給了李清。


    李清看完之後,沉吟片刻,開口說著:“現在各軍已經相繼開拔,定鑲軍已經占據土山城,張魯的戊軍也開進了西屯嶺,現在改變軍議,怕是來不及了。”


    林通沒有說話,他感覺李清每一句話都是在騷他的臉。


    李孝欽是他舉薦的,而且還跟他沾親,當日瞧不上蘇路的是自己,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真丟臉啊。


    蕭琮知道現在讓林通再開口也不合適,索性直接開口對李清說著:


    “於今之計,隻有讓蘇將軍領軍,才有希望在約定時間內趕到臨洮一線,否則這一戰就算能留下部分圖勒兵,戰果也很有限。”


    李清點了點頭:“是啊,不能阻斷圖勒人後撤的路,我們的戰功就很有限,拿不出能夠讓朝內諸公認可的戰功,對宣府很不利啊。”


    蕭琮眉眼低垂,他知道公主肯定已經收到消息,節度使羅河任人唯親,招致北鄭大營慘敗,已經被索拿進京了。當今天子繼位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直麵圖勒人的兵峰,發這麽大的火,也不奇怪,即便宣府上下被擼一遍,蕭琮也不奇怪。


    想著自己頭頂的帽子,蕭琮終於還是拉下了臉:


    “公主,我府上有一份宮山先生臨摹的北陽早行,雖然不如書桌刻,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精品,改日我遣人送到縣尉府吧?”


    李清眉眼都眯成了一條縫,聲音清麗:“蕭帥這就見外了,有事直接吩咐就是,大家都是在行營討飯吃,還能駁了你的麵子不成。”


    蕭琮心道幸虧老子知道你推崇宮山先生的字,這才花費心思請她摹寫了這一份北陽早行,否則今兒還真不知道怎麽說動你。


    李清客氣完了,然後轉向蘇路:“蘇路,這次領兵,你去吧?”


    蘇路有心說不去,山路難行,天氣又漸涼,跟收獲相比,這次的買賣很不劃算啊。


    不過李清不能惹啊,這是自己的靠山,真讓她著惱了,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李清看到蘇路的模樣,就知道他不想去,於是拿出了一份軍務冊子,丟給了蘇路。


    “趙普犯事了,給他的軍令是進駐土山城,這小子跟圖勒人幹了一仗,硬碰硬的進了土山城,你知道他為什麽要跟圖勒人打這一仗嗎?”


    “趙普趕到土山城的時候,發現圖勒人已經占據了土山城,他原本的想法也是按照軍令,在總攻發起前五天攻下土山城,切斷圖勒狗急跳牆,南下的可能,但是他看到圖勒人行兇,被手下的軍士攜裹,直接跟圖勒人開戰了。”


    “圖勒兵在距離土山城三十裏外的沙家堡搶糧食,侮辱女子,被趙普的人撞上了,那些女子的慘狀激起了定鑲軍的男兒氣概,半日疾行三十裏,攻破土山城,屠了圖勒全部圖勒人。”


    蘇路心中一凜,看不出來,趙普那小子還有這血性。


    李清接著說了:“他犯了軍令,自縛來找我請罪,我尋思著他這算是重罪,臨陣抗令,殺頭都是輕的,蘇路你是趙普的兄弟,想不想救他一救……”


    三天後,連綿不絕的臨洮山脈山道上。


    新組建的北鄭軍參軍趙普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峰頂,幾乎看不出來是路的羊腸小道,哀嚎一聲:


    “這怎麽上去啊,還是讓我迴去被殺頭吧。”


    蘇路抬腿給他屁股上來了一腳:“想死靠邊站,別擋路,擋路的不是好狗。”


    周圍響起一片哄笑聲音,原本隊伍中的死寂與靜謐被驅散了不少。


    蘇路看大家的悲觀情緒消散不少,這才吼著說了:“大家加把勁,翻過這道山嶺,我們就能追上丁軍了,等到了宿營地,我給大家弄一道好吃的。”


    “有上次的那種烤羊腿香嗎?”


    “怎麽可能比烤羊腿香,上次的烤羊腿,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香的烤羊腿。”


    “跟著蘇將軍走,比吃烤羊腿都香。”


    “有蘇將軍的腿在,吃什麽烤羊腿。”


    蘇路心道老子又不是羊腿,這群孫子現在就開始惦記我的腿了,不是好人啊。


    “各有千秋啊,烤羊腿適合喝著酒大口啃,這個就適合在這冰冷的雪山上吃。”


    人群中發出了轟笑聲音,士氣又拔高了幾分,受到美食的激勵,隊伍行進的速度快了不少。


    趙普苦著臉,跟在蘇路旁邊,一臉不解:“我說蘇兄,現在我算是知道蕭琮為什麽非讓你來領軍,林通就算跟吃了屎一樣難受,也同意隻要你領軍,就免了我罪責了。”


    “這條破路,除了你領軍,就特麽沒人能走出去。”


    蘇路哈了口氣,越往上走,天氣越冷,現在已經可以看到地上偶爾有雪花了,軍士們也都穿上了禦寒的衣服。


    拍了拍趙普的肩膀,蘇路安慰他說了:“你也別自責了,我來就是立功來的,完成了這一趟,大家都有賞領,我這一躍就成了一軍都督,這可是許多將軍混跡半輩子都混不來的實權。”


    趙普揉了一下眼珠子,跟了上去。剛開始的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麽蘇路不願意領兵走這條路,也不理解丁軍為什麽會嘩變,現在他是知道了,能走通這條山道,不死也要扒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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