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睿不知他要說些什麽,隨聲附和道:“我主峰方栦九州最高,站在峰頂,可俯瞰九州全貌。”


    “這麽說起來,任何人想要登上主峰,都必須從下向上走嘍。”


    “那是自然。”


    “自古以來,從下向上問的人,都叫求是也不是呢。”葉飛這話說的咬文嚼字,無賴至極,但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鍾離睿聽了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從下向上問,當然是叫求了。”


    “求你奶奶個頭啊。”方翠崖氣的臉都綠了,“哪裏來的市井無賴,蟬翠,給我把他趕下去。”


    方蟬翠對他師父言聽計從,收到命令後,竟真的膽大妄為到準備對葉飛動手,被鍾離睿向前邁出的一步,封死了所有去路。鍾離睿沒有說話,又小又圓的眼睛瞪大了看著對方,相隔百米,前傾的身體卻讓金蟬翠步步後退,直到被方翠崖頂住才穩住退勢,徒弟輩的較量他自然不能出手,但對鍾離睿卻憤怒至極,咬牙切齒地做出兇狠狀。


    方栦主峰的兩位後生,以伶牙俐齒說得六峰理屈詞窮,真是讓幾位峰主很沒有麵子。


    納蘭明珠在一眾女弟子的簇擁下,目光陰冷地盯著葉飛,恨不得將他剝皮去骨。好不容易尋到了王劍九街的下落,獲得了孵化九街之卵的希望,不想弄巧成拙,不但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連珍貴無比的九街之卵都弄丟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此刻看到葉飛囂張跋扈地站在掌教一方,完全沒將六峰看在眼裏,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當時就該殺雞取卵,直接將他殺死,取出王劍九街,再讓九街之卵吸收九街的炎力,這樣做就對了。


    局勢僵持,六峰雖然屢屢受挫,但要低三下四地向兩個小輩、向主峰認輸,實在太沒麵子,總歸要有個台階下,而掌教根本不想在這個時候,談論什麽戮神陣的事情,所以一直繃著勁,不給他們這個台階。


    這真的很尷尬。


    鍾離睿心想,如果真的就這樣將六峰逼走了,那麽雙方可就是明著撕破臉皮了,這樣一來,聯合六峰的計劃等於徹底失敗,麵對魔教的入侵隻能引頸待戮。


    更何況,六峰登山不管是拜訪還是求見,都是客人,主峰作為主人如果不講道理的將客人們給逼走了,著實不合禮度,說出去也不好聽,會引來外界的閑言碎語。


    思及此處,他決定委曲求全,施展獅吼之術朗聲說道:“雲師叔,您在不在啊,山上好多老朋友等著要見你呢。”


    雲烈此時正躺在主峰後花園裏唿唿大睡,被鍾離睿底氣十足的聲音驚醒,知道師侄這是遇到難題了,而他的忙自己必須得幫。也不洗洗臉,梳梳頭,當下邋裏邋遢地向前邁出一步,直接出現在玄青殿上,出現在鍾離睿的身邊,隻消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麽迴事情。


    “哈哈哈哈,老家夥們年齡加在一起都幾百歲了,站在殿外麵不怕著涼啊,快進來,快進來,看座。”


    雲師叔是掌教的師弟,與六峰峰主同輩,他出麵接待算是給六峰讓出半個台階,諸位峰主啞巴吃黃連,再繼續糾纏下去就顯得小氣了。尹秋水當下拾級而上,熱情地與雲師叔相擁,攀談,“師兄啊,還說我們呢。”他比雲烈入門稍晚,所以稱他為師兄,“早前聽說你已經戒酒,怎麽又喝上了,上了年紀可得保重身體啊。”


    尹秋水的手輕輕托著雲烈的腰,互相攀結著向殿內走,六峰以他為尊,此次上山的建議也是他和納蘭明珠聯手發起的,他既已做出妥協,那麽剩下的五位峰主也不好再強出頭了,當下跟著踱入殿中。


    葉飛和鍾離睿側身給他們讓路,方翠崖蠻橫無理地走上前,故意撞了葉飛一下,後者被鍾離師兄攙扶住,無奈苦笑。


    玄青殿早已變了番樣子,金絲楠木的桌椅全部撤下,換上了六張紫檀木質地,代表著身份尊貴的靠背獨座,每一個座位邊上都整齊的擺放了一張一米高的茶幾,六位峰主坐下後,道童們依次進入,端來了上好的茶水。


    雲師叔的座位一早安排好,在掌教坐下逆瀑的左手位,看起來和六位峰主的差不多,其實比他們的位子要高出一厘米,寬出一厘米,這自然也是有意安排。


    而在偌大的玄青殿中,能夠獲得一席之位的也隻有這八個人了,其他的人,哪怕是鍾離睿、冷宮月這樣的身份,都隻能站著,站在他們各自師父的身後,保持師徒之間嚴明的尊卑戒律。哪怕私下裏關係再好,在這樣隆重的場合,他們也必須保持應該有的分寸。


    這就是蜀山,凡人一心向往之地。在這片土地上,你要麽坐著,成為主宰者;要麽站著,位於主宰者身後,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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